《我又不是真咸鱼》琢阙

3、第三章

　　次日洛绘醒来倒是没有什么宿醉的样子，反而看上去更精神了，一双眼睛都有神许多。

　　贺丞相上早朝还未归，洛绘决定先去拜见贺夫人，毕竟自己大半夜闯来人家家里都没提前告知，总归是自己不礼貌了。

　　“昨天怎么不想着大半夜闯我府上不合适？”贺澄带着他往主房走，一边奚落他，“我看你倒是很乐在其中”

　　洛绘颇不熟练的整理着腰带一边回他，“那我不是昨天太高兴了嘛，你该觉得开心才是，我高兴第一个想到的是你，不是云嘉不是贺涟。”

　　贺澄不听他的歪理，往旁边躲了一下。

　　他是典型的北方人身材，长得高的，肩宽腰窄，身量比洛绘大了一大圈，衣服在洛绘身上自然也不合身。

　　贺澄立刻回怼，“那我希望你以后可千万别这么高兴。”

　　洛绘气的要打他，贺澄不让，两个人一来一回就到了主房。

　　贺夫人喜欢极了洛绘，她和荣王妃本就是闺中密友，有什么好东西都会想着送一份给他们。

　　荣王妃又早亡，在洛绘六岁的时候就去了。更惹得贺夫人心疼。

　　贺夫人亲亲热热的准备了洛绘爱吃的糕点招待他，又是一顿嘘寒问暖，看的贺澄眼热，在一旁直抱怨自己天天来请安也没这待遇。

　　贺夫人哪能不知道自己儿子心里想什么，一手敲了他脑门一下，“我能不知道你心里什么心思？阿绘受伤了你受伤了吗？”

　　贺澄没躲开，结结实实挨了一敲，对贺夫人的威胁显然不放心上，捂着脑袋控诉说:“您就是偏心……”

　　洛绘看着母子李两人互动眼里隐隐有些羡慕。

　　贺夫人不愿和他掰扯了，又一把把洛绘拉到跟前，颇为关心的说:“脑袋还疼吗？脑袋受伤可不能大意，得好好修养。”

　　洛绘顿时回过神来，立刻收回羡慕的目光，又是那个阳光开朗的洛绘。

　　“早就大好了，不然我也不会跑出来找贺澄不是？”

　　他昏迷那几天可把贺夫人心疼坏了，一个人脑袋裹着白纱孤零零的躺在床上，一张脸苍白，现在贺夫人看洛绘还觉得他是个易碎的小陶瓷娃娃。

　　贺夫人也不疑有他，松了口气说:“要是还有什么麻烦的记得来找姨姨，有什么事你们俩姐弟也从来不找我们帮忙”

　　洛绘不知为何眼眶有点热，心口酸酸的，像被扎了一个小洞的木桶，明明已经有了宣泄的出口，可是却没办法尽兴的宣泄，只有委委屈屈的一道小水流。

　　贺夫人又关心了几句，她分外不放心这两姐弟，明明才这么小，却和孤儿没什么两样。

　　洛绘一一回答，是长辈最喜欢的乖孩子模样。

　　不过贺夫人最近为庶长女的婚事操碎了心，一天到晚都在忙这些事情，连带着精神也不济。

　　到了后面，几乎眼皮子在打架了。

　　看贺夫人精神不好，洛绘不愿给贺夫人再平添困倦了，草草和她说了几句话就拉着贺澄走了。

　　两个人也没有打算贺澄的院子了，云嘉最近从西域回了京城，把他心心念念的狸奴给买回来了，两个多月没见，自然是要去找他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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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嘉对两个人来找他很是高兴，见到洛绘就往他身上一窜，整个人恨不得贴在洛绘身上，仗着自己年纪小就为所欲为。

　　洛绘咬牙切齿:“你压着我伤口了！”

　　云嘉一听连忙跳下来，随后围着洛绘转了两圈，疑惑的问道:“也不像是受伤了的样子啊？”

　　也不怪他，他为了那只波斯猫两个月前跟着自家商队去了一趟西域，前两天才回到京城，也不知道洛绘养了整整一个月的伤。

　　贺澄在一边把他受伤的因果对云嘉说了一遍，言语间不乏夸大之辞，唬得云嘉一愣一愣的。

　　洛绘也没想着要拦着，要他自己说出这么丢脸的事情还不如让贺澄用开玩笑的方式说出来。

　　到最后云嘉分外忧心的盯着洛绘的脑袋，半晌才说话:“你脑子没摔坏吧？”

　　洛绘一头黑线，心想那倒也没有这么容易傻。

　　不过小孩不懂事就该挨教训，他立刻在桌子下狠狠踹了一下云嘉大腿肥肉。

　　“你要不亲自看看我脑袋摔没摔坏？”

　　虽然踢的地方是肥肉，但洛绘使了点劲，还是有点疼的，云嘉一下子蹦起来，决定不再惹他，一手拉一个，“不说了不说了，我带你们去看我的狸奴。”

　　洛绘这才放过他，跟着云嘉径直去了他的院子。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几个下人在清扫，见三个人进来之后就自觉出去了。

　　云嘉的新宠是只纯白的波斯猫，一双眼睛是靛蓝的，深邃透澈和琉璃似的招人喜欢。

　　可这猫却有点怕人，见到生人便赖在架子高处不下来了，一双眼睛倒是围着他们打转，看起来对他们很好奇的样子。

　　贺澄忍不住凑到架子下边开始逗猫，但无论他使什么招这猫都是赖在架子上，一副你们拿我没办法的样子。

　　“我到现在都没抱上呢！”

　　云嘉看见贺澄招猫，一边把旁边的逗猫棒递给他一边大声抱怨，狸奴被他的大嗓门吓了一跳，然后白了他一眼。

　　无知的没毛怪。

　　洛绘被这猫儿的小表情给逗笑了，是一只通人性的猫，怪不得云嘉一个平时半点苦都吃不得的大少爷能舍下京城亲自跋涉千里去买猫。

　　“你这猫有名字了吗？”洛绘突然问他。

　　云嘉一愣，呆呆摇头，对啊，自己怎么没想到这么重要的事情呢？

　　洛绘看他这副呆鹅样就好笑，一边又很语重心长的对他说:“你快点把这猫儿给训好，小心哪天邓严就给你抓走了。”

　　云嘉被他说的心里直发毛，要说他在这京城里最膈应的是谁，肯定是那邓严没跑了。

　　邓严是当朝大宦官和徐的干儿子，背后有这么一座大靠山可不得在京城横着走？

　　按理说云嘉应该是和他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坏就坏在邓严这人有一个怪癖，偏爱眼睛是异色的人，邓府连下人乃至猫猫狗狗都是瞳孔异色的异国人。

　　云嘉和邓严结下梁子就是因为他的眼睛。说来奇怪，云嘉父母都是土生土长的雁国人，黑眼珠子黑头发，云嘉却有一双琥珀色的眼睛。

　　具体的细节洛绘忘了，只记得云嘉当年还是个小萝卜头，在一次庙会上和家人走散了，结果就被邓严那支专门帮他找异色瞳孔的队伍给给盯上了，把他给掳回了邓府。

　　刚巧那天邓严离开了京城办事，云嘉就这么被关在了邓府一天一夜，直到邓严回来，那些下人才知道自己这是掳错人了，竟然把云家小少爷给抓了。

　　洛绘记得那天云家的人都快把京城给翻过来了，最后还是邓严亲自把他给送回了云府。

　　后来洛绘也问过他在邓府里经历了什么，不过云嘉一听到这个问题就支支吾吾，不愿回答，洛绘心想可能是被吓着了，也就不再问，不过还是会拿这件事来打趣他。

　　云嘉想着要是这猫儿被邓严那个变态抓走……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甩甩头，似乎是要制止自己想这些东西，狠狠的说:“要是他敢动我的猫，我一定给他好果子吃！”

　　洛绘被他的反应给逗笑了，看来邓严还真是给他留下了很大的阴影。

　　三个人边聊天边逗猫，虽然还是不能抱到怀里，但那猫显然已经认识他们了，并不再躲在架子上，而是开始试探着往他们靠近。

　　贺澄突然问:“你们知不知道南方那边打仗的事啊？”

　　云嘉向来不关心时政，连雁国有几个附属国都不一定数得清，更别说哪里打仗了。洛绘平时倒是会叫槐花打听打听最近发生了什么大事，但他也只喜欢听京城里那些，边关的消息倒是很少了解。

　　贺澄看他们两个一脸呆的表情就知道问错人了，不过话头都开了，他还是讲了下去。

　　“是东南边的俞国，”贺澄拿着逗猫棒在空中划了一个小圆，逗得那猫儿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最近反了，直接断了我们和西洋的商路，你们没发现最近盐都贵了好多吗？”

　　云嘉立刻举手表示自己知道，他爹最近为这个白了几根头发，云家什么生意都做，一些产业实在是受了盐价大涨的祸害。

　　“据说那俞国皇帝换了人，新皇帝早就想反了。”

　　贺澄把手里逗猫棒一丢，很是生气的样子。

　　“可我记得这俞国并不强大，不然也不会成我们的附属国了。”洛绘皱了皱眉，他明明记得前两年还有俞国的岁贡的，他们府上常常能分到些好东西。

　　“不知道，”贺澄摇摇头说:“俞国不知道从哪请来了一员大将，连下我们几个县呢！”

　　洛绘心下一惊，雁国这些年在他父亲之后虽然没出什么有才能的武将，但大国底蕴在那 ，就算是吃老本也够了。

　　可现下贺澄竟然说边关直接失守了？

　　“我们就没一个拿的出手的武将吗？”云嘉突然问道，他听的似懂非懂，但也知道雁国输了。

　　气氛突然沉默下来，洛绘有一瞬间的恍惚，手里的逗猫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以前是有的，在十几年前雁国还是一个在乱世沉浮的小国的时候，那时候的雁国可谓是英雄辈出，不过在沧山一战之后就没了。

　　云嘉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心虚低头，专注着拨弄手里的猫粮了，不敢再看洛绘。

　　洛绘自然知道云嘉在心虚什么，一把拿过他手里握着的碗一边毫不在意的说:“就是拿不出，现在朝堂上那些武将，比不上当年那些将军一根手指。”

　　见云嘉还是一副鹌鹑样，洛绘也知道他在想什么，很是无语的上手胡乱揉了几下他的头顶，:“这也不应该是你操心的事，你好好念书就行了！”

　　“你刚才是不是碰了猫粮没洗手？”

　　“好像是……”

　　“你去死！！！”

　　贺澄在一边没说话，看着他们打闹，最后心里叹了口气，其实谁都看得出洛绘还是很在意那些陈年往事，伪装出来的不在乎早就被人看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