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 2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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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干年后，先生辞去了大学教授的那份工作，倒也清闲自得，开了家茶楼，本本分分地当着数钱的老板。
至于现在…
“嘿，将军！”
他眉头紧锁，那手细细揣摩着下巴，嘴角死死咬着，整个脸上都写满了不理解：“以普遍理性而言，炮不应只可越过一枚棋子吗？为何，它如此与众不同，可以跳俩……”
面前大爷拍拍头，那是仰天长啸，壮怀激烈：“哈哈哈，小伙子不懂了吧？它叫双响炮！到你了，快出快出！”一边用手敲敲棋盘，满脸欢喜。
“竟能如此…”钟离先生悟了，随意下了一步，故做遗憾地“输”给了这元旦佳节却不曾想过归巢的老人。
博人一笑，此乃乐也。
可笑着笑着，老人又捂住嘴拼命地咳起嗽，皱纹叠在一起，嘴角又塔拉下去，遮挡不住的愁容。
此人是与公子同乡的长辈，虽一生无子嗣，却有一爱他老伴，老夫妻俩共度余生倒也不失为一番佳话。
唉，不过天道难料世事轮回，所谓冬都事变后，一切什么幸福快乐呀都被无尽的风雪卷走，离这位老人去了。
只剩下他孑然一人，拖着个残碎的身体，慢慢悠悠浮在这尘世，到底舍不得去还是忘不了归呢，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达达利亚寻了好些年，才找到这么个幸运儿，便顺便带过来一起跨个年，试图让老人开心开心。
“爷爷，可否愿意品品本楼的招牌？解忧忘俗，值得一试。”
作为茶楼楼主，钟离收拾掉这桌散棋，旋即抱着一盏冒着徐徐热气的茶，轻轻放在老人面前，不再发一言，就那么静静看着，眼底藏了很多东西。
他也确实是个旁观者罢了。
“真的可以排忧解难吗？真有这么神奇的茶么…”爷爷似乎有点不相信，两只手却不自觉的握住了茶杯。
他的一举一动都被看在眼里，楼主了然一笑，做出请的手势：“若您真的想忘的话，那它便有这个功效。公子并未向我介绍您，多担待了。”
似乎听到个熟悉的名字，老人抬起有些浑浊的眼球，费力地思考着，倒又想起一些琐碎的往事，像是自言自语道：
“是那个曾经天天念叨着要征服世界的小公子？哈哈，我说怎么突然有人把我从那个医院里接出来，他也好好的啊。真好呢，真好呢…”
话毕，他又放下手中仅有的热源，笑眯眯地瞧向身边的白墙，奋力伸手去摸了摸，嘴角噙着温柔：“老婆子，还有人活着呢…小公子孝顺得很，把我从那个监狱接出来啦～开心吧！嘿嘿…”
钟离依旧在旁观，最初诡异的画面却在这宁静的衬托下现得格外温馨。
原来如此，公子阁下是这个用意吗？
“她，也来了么？”
“哈，你可以看到她对吗？监狱里的每一个人都认为她死了，怎么可能呢…她明明一直在我身边，我的老婆子怎么舍得丢下我呢？明明…她答应陪我…咳咳…”老人似乎情绪有些激动，竭力在证明些什么。
只是可惜，先生在他眼底窥到了一丝清明。
“哎呀，抱歉来迟了！”
“大哥哥！”
“哥夫！”
一大一小两个孩子推门而入，后面缀个大男孩，齐刷刷围住了先生。
“托克冬妮娅？公子？你不是有要事要处理吗？”钟离先生显然被弄得有点小懵逼。
“嘘！”姗姗来迟的公子只是回了他一个 wink，头也不回地去安慰气力不足的同乡老人
小个子女孩拽着先生的衣角，悄无声息地附在他耳边说道：“哥夫，哥哥想让我们带爷爷出去玩，让爷爷开心点，我们可一定要好好做！”
在一旁的小男孩似乎有些生气于自己被冷落，鼓起腮帮子：“元旦灯会马上就要错过了！”
啊，某人算是懂了事情的原委。
一把抱起两个孩子，茶馆馆主宣布今日打烊，悠哉悠哉走出了门外，不忘添一句：“各位不是要去看灯会么？倘若人群沸腾，可就不曾可见了。”
公子欣慰地将老人扶上轮椅，“吱吱”地也跟了上去。边蹦哒边扯着闲话，真生出一股浪子遇乡途的风情。
“爷，几年辛苦了吧？找你可费了番功夫～”
“跨年的灯火很好看的，你那地方一定没见过！”
“哈？我娶没娶着媳妇？可别说笑了，媳妇没找到，找到了家人，一样一样…”
“哈哈，看来你俩夫妻活得挺和睦，多笑笑，活的久…”
先生带着两个小孩东跑跑西买买，什么花灯，鞭炮，甚至连红围巾都买了。俩小屁孩一人一个，其实买了三条…
最后一条，他亲自戴在从一开始嘴就没有歇过的今夜格外忙碌的公子脖上。趁着系围巾的空档，顺便小小地嘬了一口，很快又一脸镇定地带孩子们去买零食，半点痕迹也不留，堪称风平浪静。
倒把正气盎然的达达鸭着实惊了个脸红，手中拽着的气球不觉地被风拽上了天，印上大片红光，悠悠不见踪迹。
一旁的老人一直在和不存在的老伴轻声絮叨什么今天又没换暖衣服、又老了一岁了的饭后老话，不动声色地吸收着来自许久未感受到的新年的气息。
哪家孩提在嬉笑，又是哪家母亲在催促，丁丁当当的叫卖声，噼里啪啦的炮竹声，当然也有小情侣间的玩闹…一切都被收归了眼里，化作点点烟火尘埃在心中爆炸。
“埃阿斯，那茶楼楼主是谁呀？”老人惺忪地揉揉眼睛，声音倒染上了一丝生气，又怕别人误会自己，补上一句，“倘若有机会，倒也是一位不错的茶友呢…”
先是许久没有听到别人喊自己的小名，达达利亚迟疑了一会，碧蓝眼间流露出一丝藏不住的温情：“他啊，以前是个骗子老师，老成的很，年纪轻轻就退休，也不见得为了sh…”
最后一字还没吐出去，公子垂下眼眸，睫毛忽闪忽闪，待到漫天烟花盛放，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还能为了谁呢？
消失的答案伴随轰鸣声陨灭于这世间最灿烂的烟火，什么嘈杂的过去的破碎的都一并炸掉，化作星光点点重聚于人间。
老人那浑浊的眼球也被晕染上无尽光彩，他伸出布满褶皱老茧的黑手试图握住一点点绚烂的色彩。
就像不知多少年前，他的老伴也在这么个美丽的地方，裹着羽绒披着风雪，用纤细美丽的双手紧紧握住了他的。
真的很久没有，从监狱出来看看烟火了，老婆子，也难怪你离开我那么久…
“哥哥！元旦快乐！”冬妮娅和托克不知何处脱离了钟离的监管，仰着嘴角依旧带点零食残渣的笑脸，用动听的童音送上了最好的祝福，至少对公子而言，那便是了。
“那…”
“嘘！”托克故作玄虚地捂住哥哥的嘴，“大哥哥给我们布置了神圣的任务——”
“什么？话说一半可不是好习惯哦…”达达利亚那是一边宠溺一边好奇。
“哥夫说他在路上差不多了解事情的始末了，带着爷爷独自散步去啦，傻哥哥我们拖住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冬妮娅那如同太阳般天真的话语让某只鸭原地石化。
太c了。
许久未出现的钟离先生带着一位真老爷子，一步一步走过万家门户，四处都是家常菜的香味，也免不了家人间的吵闹与欢笑。
门缝中总会透出一丝光线，里面的影子总在忙碌着。纵使午夜时分，也没有哪一家肯错过新年来的第一句祝福。
“你，是小公子的对象吧？那小家伙，看你的眼神都藏不住了，真欺负爷眼花？”
钟离倒没想过老人第一句话会是这个，倒是在疑惑难道公子没有把这个告诉人家么。
半响的沉默足以回答问题。
俩人倒是相视一笑。
“我也懂你们几个小年轻把我从监狱带出来的目的了，我时间不长了，对么。”
自始至终，钟离一直在想一个问题，老人口中的监狱真的是监狱吗？可就在刚才，调查信息传入，他才顿悟。
医院，以一个孤寡老人来讲，可不就是监狱吗？
老头子自事变之后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对于老伴逝去，他是自始至终都是明白的。正因此，他更不愿意相信自己。以至于虚构了一位老婆子，浑浑噩噩过了十几年。
这十几年说快也不快，说慢也不慢，他是医院的常客，永远是靠窗的那一间病床。从未有人来看过他，除了每日的护士和例行检查的医生，就只有他的老伴。
甚至，那边的窗户是靠墙的，把一切都挡住了，也包括新年的烟花。
人人皆晓他神志不清，杂言碎语拼凑起来，老头子明白，自己这个跨死神半边门的身体也快要撑不住了。
当达达利亚派人将他接出去的时候，更无疑确定了这个想法。
这便有了以后茶馆对弈、午夜看灯。
“哈哈哈，真谢谢你们带我出来看看这美丽的灯。”老头子几乎放开的笑容，此刻却有点刺眼。
“倘若你想活下去，并非没有办法，专业的医疗服务或许可以…”
“那杯解忧排难的茶还有么？我想尝试着去忘掉…”老人摇摇头，拒绝了这番好意。
“倘若忘得干干净净，就能和她重新认识一场，再好好过个一生一世…足矣啊足矣…”
如果这便是你的选择，以普遍理性而言，我会尊重。
“那么恳请前辈，跨年了。”
“好啊！哈哈，请爷吃顿大的！”
身后房屋恰似举杯共庆，闹腾声都透过墙冲上了天，与那千万家的光与火揉搓在一起，倒也是人们所称的“过元旦迎新年”了。
“香菱姐姐，什么那么香啊？”
“当然是特制菜品，VIP才能吃到哦！”
“哇……”
冬妮娅在后厨同主厨小姐聊得正欢，而托克正轻轻地趴在老人腿边听他讲一些家乡的小故事，眼光不灵不灵的，听得可算认真。
“先生，你是不是要给我什么解释？”达达利亚一脸核善地将安如磐石的先生怼到窗边，要求给个合理解释。
这边钟离先生倒也不恼，伸手将小狐狸乱蓬蓬的围巾理了理，淡然地捏捏他的脸。
在狐狸即将伸爪挠人的一瞬间，他不紧不慢道：
“想征服世界的小公子，元旦快乐。”
心脏爆炸，脸皮超薄的达达利亚此刻只能这么形容。
再到后来，一家五口（bushi），这一行人在年的伊始时刻，算是过上了对每个人而言盛大超过风雪的，真正的，元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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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酒杯的碰撞声中，达达利亚顺理成章地喝不过钟老爷子，顺理成章地醉得一塌糊涂，顺理成章地成了某人的狐狸挂件。
“先生～我觉得我还可以～再～”
谢谢，我怕我不可以。
钟离先生摁住人一点都不安分的手，直喊心累：以前不曾警告过他别喝那么多么…
“唔…”朦胧中达达利亚似乎看到熟悉的那一分丹红眼影，在醉意驱动下摸了上去，嘴中倒念念有词：
“不先征服了你么？世界，以后有的是时间…”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第 2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