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肝债》晓棠8319

8、第八章

　　第八章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黎皓轩发现自己手机里跟A大相关的各种群，包括但不限于学生群，甚至小区物业群，都转发了这条本校民间八卦公众号“A大风云”昨天半夜转载论坛的头条帖子。

　　也是，大学就像个小社会，规模不大五脏俱全，别说这么大的事儿，就是哪个寝室楼下摆个蜡烛表个白都能热搜挂三天，群里转一个礼拜，有够无聊。

　　黎皓轩打开帖子，大体看了一遍，首先确认了，发帖的人还挺讲究，事件起因和女主角都被模糊处理，基本上没提。八卦的火力都对准了季承，图文并茂，声泪俱下。他刚想扒拉回去，从头仔细看，师傅一声吆喝，一盘子葱爆羊肉砸在了他的托盘上。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校花校草、学生会骨干永远都是论坛聊不腻的话题，迎新晚会上各学院校花口红色号揭秘尚且霸占了好几天榜首位置。没事儿隔三差五闲不住的文艺青年乱凑CP，经常能给写两篇同人文出来，何况昨天季承的行为确实有爆点。

　　先吃饱了再说，本着这个原则，他把手机放回兜里，云淡风轻地端着饭菜溜达回去。

　　“昨天的事儿有人发了？”季承耸了耸肩。

　　黎皓轩瞪眼，“你怎么知道？”季承平时几乎不刷手机，没这么敏感。

　　他无奈地努了努下巴，对面桌的几个小姑娘正挤在一起，一边对照着手机一边眼光朝他歘歘歘。

　　“我不瞎，”季承扶额，“拿给我看看。”

　　黎皓轩乖乖按开手机屏幕，把还没关掉的网页递了过去，甚至来不及想，这人怎么不用自己手机。

　　季承从头到尾看得仔细，据说校园论坛有个街拍板块，经常有人会上传在校园偶遇他的偷拍，好事儿的学生会女干部们看到了就会转发到群里，当做活跃气氛的话题。所以，昨天的事儿，季承有心理准备。

　　帖子里放了他撕衬衫开始，一直到最后大家倒成一团的视频，不长，几十秒。标题起得狗血吸引眼球，其实文里没什么内幕，只不过将他昨天情急之下劝人的话添油加醋复述了一遍。视频镜头从始至终集中在他身上，最后几秒意外发生之前被围上来的人挡住了，只拍到一堆黑压压的背影。真正吸引季承目光的，是文末几张图片。

　　第一张图，那人身形隐在最后边，但由于身高太优越，存在感无法忽视。第二章，应该是宋之瀚扑上来之前的最后一个表情，淡定平静到看不出他下一秒要做什么，唯有那双漆黑的眼眸，深不见底，透出的情绪复杂到让人看不懂。

　　算了，应该不会再有什么交集，想这些有的没的干嘛。

　　帖子内容远没有标题那么劲爆，但评论却五花八门，彩虹屁拍得异彩纷呈。

　　“天使面孔，魔鬼身材，季承小可爱，妈妈爱你……”

　　“腹肌，居然有腹肌，好像摸啊！”

　　“想摸+1”

　　当然，偶尔也有一两句不和谐的，迅速淹没在铺天盖地的吐沫星子里。

　　黎皓轩凑在季承身后一起看，手指着一条被围攻的评论咋舌，“这谁啊，一看就是个新号，敢在这儿说你假模假式，这不找死吗？不知道咱们季承小天使有多少妈妈粉，女友粉啊。等我一会儿，我登大号怼她。”

　　季承关上页面，将手机还给黎皓轩。

　　“你无聊不？”季承舆论免疫，他家季教授从小就教育他，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黎皓轩绕回自己的座位，扒拉了一口菜，委屈道：“无聊啊，无聊死了，天天被体院虐，找求你来救个场咋就这么难呢？”

　　季承笑，“昨天不是刚去过。”

　　“大哥，你来一次还提前跑路，不顶用啊。昨天没打爽，他们队长又约我了。”

　　“下一场什么时候？”

　　黎皓轩一排大腿，“今天下午，祖宗，给个面子吧。”

　　季承吐了吐舌头，“抱歉，今天是福利院的集体生日，我必须得去。”福利院的小朋友多，挨个过生日实在忙不过来，就把当月过生日的孩子集中在一天一起过。每个月的这一天，季承都去送蛋糕，十几年了，雷打不动。

　　黎皓轩顿时蔫了，“你个小没良心的，爱心都给别人了，从不知道惦记你哥我。”

　　季承一阵恶寒，蓦地，昨夜从窗口俯视篮球场的画面突兀地从脑海中闪过，他甚至来不及细想缘由，便鬼使神差地脱口道：“下午不行，晚一点可以。”

　　黎皓轩一拍大腿，“说话算话。”怕人反悔似的，赶紧掏出电话，“我可跟他们改时间了。”

　　季承点了点头，“行，定晚一点儿吧，我争取7点赶回来。”季承在心里默默盘算了一下，按惯例，他下午过去，陪孩子们玩到晚饭时间。一起吹蜡烛吃蛋糕，再做做游戏，差不多六点多结束，打车回来应该能在7点前到学校。他的时间观念很强，想了想，又谨慎道：“7点半吧，我怕堵车。”

　　“没问题，我们等你。”黎皓轩眉开眼笑，今晚有望翻盘，他切换了对话，给李□□发了一条：“晚上有空吗？”

　　季承觉得自己的心理素质堪比动物园每天被围观的大马猴，无论观众多少，我自淡定吃喝。他惦记着取蛋糕，快速吃完了，没等黎皓轩，打了个招呼自己先走。刚出食堂门口，迎面走来一队熟人。

　　“季承，这么早就吃完了？”出声的是学生会体育部部长白杰，而被这一队人簇拥在中心的是现任学生会主席，生命科学学院大三学生钟奕铭。两个月之后，就要升大四了，据说已经定了保研。

　　“是啊，学长好。”季承客气地回话，又将目光转向钟奕铭，“师兄，好久不见。”称呼不同，亲疏远近也不一样。季承和钟奕铭念同一所高中，他父亲钟教授在调任工大副校长之前是A大哲学院院长，所以两个人很早就认识，叫一声“师兄”理所当然。

　　钟教授家不住校门口的家属小区，两个人小时候并不熟，高中开始有些交集，真正熟稔起来应该是从去年季承考到A大，并且进入学生会开始。钟奕铭很欣赏他，也很照顾他，经常带季承一起参加各种活动。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突然就疏远了。季承不是低智商迟钝的人，但他真的没搞清楚状况。后来还是听别人说，学生会内部分派系，有人提出A大子弟结党，影响不好。但还有人跟他说，钟奕铭同意他卸任后，下一任主席由一直跟他并不太对付的外联部部长付熙熙接任，但前提条件是，再下一任，指定季承。

　　这一切，都是你传我我传你的小道消息，季承不信。钟奕铭从来没跟季承当面说过什么，季承也不愿深究。虽然不像以前那样频繁见面，但钟奕铭对他的态度仍旧是温和且关照的，这一点他能明确感觉到。许是从小跟季教授讨论各路哲学大家，导致思想偏成熟，季承对于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提倡随缘。师兄做事自有自己的道理，他为人做事问心无愧，既不主动贴上去，但各种场合遇到，也不逃避，依旧保持着他该有的尊敬和积极的态度。

　　“是啊，最近忙吗？”钟奕铭示意后边的人先进去，他难得留下来和季承单独说话。正午的阳光正浓，有些晃眼，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退到台阶下边。钟奕铭稍稍侧身，高大的身形替季承挡住了大部分的灼热光线。

　　季承心底还是有些小小的雀跃，毕竟钟奕铭可是他们高中乃至整个A大传奇般的存在。尤其是高中三年，听各种老师花式赞美，钟奕铭如何德智体美劳样样顶呱呱，连颜值都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听得耳朵都生出茧子来了。不过，“后无来者”这句，在季承同样以超高分数考入A大之后，就没人再提了。但多年熏陶，根深蒂固，以至于，每当有人夸季承的时候，他都忍不住谦虚：“比不上我师兄，师兄才是真正的完美学霸。”

　　“还行，能应付。”季承老老实实回答。

　　钟奕铭温和地笑了笑，有些欲言又止，最后只说了一句：“季承，救人是好事，但保证自己的安全也很重要。”

　　季承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钟奕铭说的可能是昨晚的事，他应该看了那个帖子。季承刚想解释几句，白杰在门口喊了一声：“老钟，你吃什么？”钟奕铭回头看了他一眼，又转过来拍了拍季承的肩膀，轻声说：“我先去吃饭了，改天再聊。”便结束对话，转身进了食堂。

　　季承话到口边又咽了回去，克制道：“师兄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