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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朝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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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距离终南山两千公里的皇朝里,一场足矣动荡皇朝根基的纷争也渐渐崭露出了头角。
同治末年,苏淮东台沿江地区连年水灾,两岸失横,百姓流离失所。北疆,又与大周皇朝摩擦不断。
奇怪的是,消息自民间传至朝廷,这时间已过去两年,可想而知,这民间积怨两年的民愤掀开来恐怕是要顶破这片天了。
奈何朝中贪官当道,丞相柳元一派数百文官一面惺惺作态镇压灾情,一面撇清干系乘机敛财,试图最后再捞一笔。
眼看这灾民数百万计,各方势力蠢蠢欲动,这事儿再也就镇压不了,仅一日不到,所有有关灾情的消息都摆在了御书房的书桌上。
同治帝闭着眼似是睡着了一般。一身明黄色的龙袍,有些慵懒的坐在盘龙椅上。
“报,陛下,三公已到。”
门口处出来了护卫的声音。
坐躺在盘龙椅上的同治帝陡然睁开双眼,犹如两刀剑芒刺出,睥睨天下,俯视万生!
“让他们等着。”
同治帝的话一字一字传出,不可置疑的语气,书房里的温度都下降了不少。
同治帝缓缓地从盘龙椅上站起,身旁只有一个花甲之年的老太监,这也是他唯一的心腹。
“小黄子,你说,孤还有多少时日。”老皇帝的话中听不出任何情绪。
与他截然不同的是,面前这个佝偻着腰的风烛残年的老太监听到话后颤巍地跪在了地上,两行浊泪顺着枯黄的老脸流了下来。泪滴落到冰冷的御书房的地面上,发出了一声啪嗒的声响……
“奴才该死,怎敢妄断陛下……”话仅说了一半,剩下的只有断续又嘶哑的哽咽声。
“好了,你不必如此,孤又不会怪罪你,孤的身体孤自己知道啊……自己知道……”
老皇帝的声音越说越小,直至再无人听得见时,重重叹了口气。
这红尘世间之人,谁又不愿多活几载,哪怕是这诺大的盛明之主同那偏僻一隅的山野村夫,也无异。
老皇帝坐回盘龙椅上,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御书房格外的安静,而一旁的老太监也似乎是习惯了如此。
“让三公退回去吧。”
一刻钟后同治帝睁开眼幽幽地说到。
“是。”
御书房里又陷入了无声之中。
“小黄子,你说外面这三只狗,谁的皮下藏的是豺狼,谁的皮下是虎豹。”
同治帝的声音有些冷,在御书房里冒出来,像是被遗弃了几十年的冰窖里传来的回音。
“陛下,奴才不敢贸然评论朝廷命官。”
“孤,知晓了。”
八百里加急的军报正在连夜赶来,离京城只剩下一夜的路程。
盛明与大周两军相峙已有二十余年,这二十年里多为一些小摩擦,谁料这一次的摩擦莫名其妙变成了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一个大周足矣试探盛明国力的借口。
二十万大军突袭之下,盛明前线的先锋五虎将军死了三个,大周皇朝终于还是向这支同样繁华却疲惫不堪的皇室伸出了大手。
刚得令退下的三公并肩走在了御道上,三人互相眉来眼去了一会,最右边身材高大的官员开口道。
“柳大人,你说陛下此次召见我等,却不露面,是否对我等有所不满。”开口的人声音宏亮,没有半点避讳地说着。
夜里的皇宫格外沉重,像是一个巨大的牢笼,将所有的声音都死死地被关在了里面。
“武大人此言差矣,你堂堂太尉,难不成还怕陛下不满。”
话里充满了异样。
说话的人站在最左边的御史大夫,落后两人半步,声音阴柔,可能是因为掉了一颗门牙缘故,说话间漏着气,像极了一边盯着猎物一边吐着信子的毒蛇。
“陛下的心思可是我等可以妄议揣测的。”
三人站在中间的儒雅老人开口到。
“不过陛下这个性子也得改改了,都是要入土的人了……”
此话一出,左右二人的步子皆是一僵,片刻后方才恢复。
“柳相大义,这朝廷是该缓口气了。”落后半步的御史大夫开口奉承到,脸上挤满了谄媚。
满朝官员都知道御史大夫与柳丞相不和,可如今怎么看这堂堂御史大夫都像极了柳元的狗腿子。
皇宫的夜里格外沉重,御道上连掌灯的宫女都没有。
“行色匆匆”的三位大人交谈欢笑着出了皇宫。
御书房内。
“将羽林都派出去吧。”
老皇帝的平淡的声音传来,听不出半分喜怒。
“陛下,朝内恐怕……”老太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老皇帝抬手止住。
“孤这朝廷,是该换口气了。”
御书房里回荡着这样一句模棱两可的话,此夜过后,真正的动荡,开始了。
……
翌日,朝中传来消息,同治帝震怒,御史大夫与太尉及其党羽一同被捕入狱,柳丞相被问罪与家中面壁。与此同时拨下黄金百万两,下旨安抚民生。
圣旨再下,大力修建水利工程,而淮河闾门一带,朝中近百罪官亲属凡是青壮年通通被拉到北疆军营里去。
这件事情到这儿,才告一段落。
而被罢黜或辞官的几位宰府,早有风声的,或有所准备的还来得及携妻儿逃离避世,没逃掉的就免不了抄家之祸,一时间,京城里,刀光剑影。
当然,朝中免不了还有一种人,运筹帷幄,在盛世之时避其锋芒,收敛自身,等风头一过,和早就私通好的宦官支呼一声,改头换面后继续呼风唤雨。
柳元明显就是这种人。
身为丞相,又作为此次事件的主谋,在党羽皆是入狱的情况下,依然能全身而退。
别的尚且不说,枭雄终究有枭雄的气度,换作一般人,借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在天子眼下,撒下这弥天大谎,又怎敢玩这一手“金蝉脱壳”。
文武百官近半数关押,朝中一片空荡。
平日里习惯了对簿公堂的大臣们,初见此景,好一下子也没缓过神来,可没缓过神来又能怎样,只得强忍下心中的不适。
剩下的这部分人都是朝廷内的清流,通俗点说就是真正属于同治帝的人。可正因如此,他们都是真正的奴才。
谁叫这天下,还是属于龙椅上那位的,见这主还在气头上,没人敢开口说什么,有的甚至于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显然是被前几日的狠厉手段吓破了胆。
一时间,堂中落针可闻啊!虽是刚过立春,余下百臣却皆汗流洽背。
没人会想去触这霉头。
不然,这一身官职没了还好说,若脑袋没了,便再无回天之力了。
朝中是如此,到了民间也是一番景象。
天子震怒,苦的是谁啊!当然不仅仅是那些地方的狗官,还有百姓啊!
话虽这么说,百姓的生活还是有所改善的,至少不像之前民不聊生的样子了。面子里子的事,兜一兜还是必需的。
接下来,安置官属或者说是罪民的任务被破天荒地交给了北疆的军营自行处理,北疆的将军可不比江南苏淮的当官人好说话。
……
三日后,同治帝驾崩。最后时刻陪在老皇帝身边的只有那个被叫做“小黄子”的老太监。
或许在他身边,真的只有这个年幼被他救起,未曾净身却呆在他身边一个甲子的人可以信任了。
“小黄子,去镇西找一个叫……叫郑欲的……人……你什么……都不用说……他自会明白……”
老太监叫黄锦程,这么名字有近六十年不在有人提起过了。自从他入了宫以来,不是叫他黄公公就是叫他小黄子。
老皇帝对他出奇的信任,那支叫做“羽林”的私军就是老皇帝交给他一手操办的,而他天生无丹田,习不了武,能做的只有陪在老皇帝身边。
“陛下,羽林的人都派出去了,老臣也该走了,愿有来生,老臣还想伺候陛下。”
带着嘶哑的呢喃声最后消失在了寝宫。
同时消失还有那个陪伴了同治帝一个甲子的老太监。
……
北疆,坐镇的是当代武穆叶原培。他收到了“羽林”寄来的密信。
向大周妥协,十三年,只要拖出十三年的时间,让朝廷有一个喘息的机会。
大周接受提议,条件是西北十三座郡城换取十三年时间。
西北十三郡,足足一府之地,此乃国耻。
奈何盛明衰弱……
此时叶元培的营帐里传来了怒不可遏的咆哮声。
“凭什么让出西北的十三郡。”
说出这话的是一个同叶元培有七分相像的人,那人的左眼眼睑上斜着一道不浅的刀疤。
“世修,没有这么多凭什么,这是陛下的旨令。”叶元培浑厚的声音像是一堵墙,堵住了叶世修的咆哮。
“陛下怎会如此糊涂,这西北十三郡大都是朝内大臣把控的,陛下这么做朝内不得吵翻天了。”
叶世修的声音有些压抑。
军营里安静了下来,叶元培看着眼前比他小了近二十岁的弟弟重重叹了口气。
“世修,陛下他……走了……”
军营里在没有声音响起,北疆的夜分外的冷,冷的只有兵刃上的血滴落,冷的半挂的明月也能杀人。
一道身影从军营里出去越行越远。
“世修,军营并不适合你,或许对你来说,江湖才是最适合你的吧……”
叶元培握了握手中冰凉的令牌,上面冷冷的刻着两个字———羽林。
西北十三郡城少雨却伴水而生。
那条不宽的却流经十三城的河被叫做“命溪”。此时此刻,这条生命之溪上,一只精巧的竹篮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