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将流年暗偷换》微酸果果

3、一句等候，为什么迟迟说不出口

　　那次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辰微没有再跟我一起去夏无端的店里，我不开口问原因，她也每次都低垂着眼睑不做任何解释。无端对辰微的缺队似乎并不是很在意，每次看到我只身走进店里的时候，他脸上总是挂着一如往昔的灿烂笑容，嘴里还啰哩叭嗦的说着一大堆不着边际的玩笑话，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眼睛透出的表情却总是淡淡的，恍得我莫名的心慌。
　　我发现，对于眼前的这个男人，我越来越看不懂他，有时候明明是看见他冲我肆无忌惮的笑着，却总觉得他的心里其实很苦，有时候明明是看他穿梭在络绎不绝的人群中，却不总觉得他那么孤单。虽然当初他曾愿意那样抛下一切防卫的接近我，可是多年后的今天我依然无端端的失了把握，时间会改变很多，而人心最抵挡不起岁月的打磨。
　　傍晚的时候无端送我回宿舍，经过饰品店的时候我指着展示柜里并不廉价的碎钻耳钉说，你买下来送我吧，我生日就快到了。无端脸上的笑渐渐弥漫到眼睛里，他伸手拂开我遮住耳朵的长发，把相中的那对小心换上，然后撤开身子细细打量了一番才转过身去付钱。脸上刚刚被他手指碰到的地方烧烧的，我突然感觉有一朵细微而琐碎的幸福在心底悄悄绽放。
　　送到宿舍楼底下的时候，无端站住不动，他好看的脸藏在沉沉的暮色中微微有些恍惚，我故作镇定的挥挥手打发他，赶紧回吧，要是挡了我的桃花运，我可赖你一辈子的。无端依旧笑笑的瞅着我立在原地没动，半天才毫无征兆的蹦出一句，小晚，有没有人告诉过你，有你在身边其实是件很幸福的事情。我呆呆的看着他，大脑很没出息的像当机一样停止思考。无端垂了下眼睑，无视一脸痴呆表情的我，自顾自的继续说，如果你愿意，我想……
　　他的话还未讲完，我便毫无防备的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地拽着转过身体，接着左脸颊就重重的挨下了一记耳光。我被打的有点蒙，抬起头来诧异的盯着眼前陌生的女孩儿。她一脸愤怒的表情，抬起手来指着我的鼻子，叶秋晚，你凭什么霸着顾槿安还跟别的男人纠缠不清。你有没有廉耻，你要不要脸！无端皱着眉一把掐住女孩儿白皙的手腕，他挡在我的身前，一字一顿的沉声说，你给我马上道歉！女孩儿不屑的瞥了下嘴，道歉？你以为她是什么东西！顾槿安瞎了眼，你也瞎了眼，你们……女孩儿话没说完，便被随后赶过来的顾槿安一把拽了过去，他没有看我也没有看无端，只是盯着微微颤抖的女孩儿冷冷得说，我和你的事，别扯上别人，你跟我走。
　　无端转过头俯下身来瞧我有些红肿的左脸颊，眼里含着些微的疼，回去拿冷水敷一下吧，这一巴掌挨的够结实。我揉揉又麻又烫的脸皱起眉，算了，大不了少出几次门。无端垂下眼想了好一会儿才突然蹦出一句，小晚，我……是不是已经打扰到你的生活了？我抬起头望着一脸恍惚的他无力的笑了一下说，夏无端你又不是不知道，从小到大我日子过的一向如此混乱。

　　我追着过去，你却早已看向未来
　　这个夏天即将结束的时候，辰微回了一趟怀锦，她走的很急，甚至没来得及告知我原因。于是无奈之下我开始强迫自己过回一个人的生活，不再打通宵游戏，不随便逃实验课，合理饮食，节制花销，原来环境的改变真的可以彻底摒弃一个人的惰性，没有了那个事事可以找来商量的柳辰微，我一样可以逼着自己把生活过得像以前一样安安稳稳，有规有矩。
　　图书馆的自习我依然每天都有去上，最左边靠窗第三排的位子，有人很固执的总是拿本书早早帮我占好。有时候望着书页上熟悉漂亮和行楷，我总会有种不知该如何回应的无力感。说我不知道他为我花费的心思说我不晓得他的想法，那都是骗人的。我不否认，当初在我羞愧难当手足无措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对红着一张脸轻声问我是安尔乐还是护舒宝的傻小子动过心，我也承认，如果没有几个月前在久久与夏无端的再次重逢，我会很认真很用心的考虑接受这个做的永远比说的要多很多的笨男人。可是生活永远不会如预想的那个样子，而在我们猝不及防的时候终究发生了那么那么多的事。
　　那次被扇耳光以后，顾槿安曾经找过我一次，他坐在我经常自习的位子上盯着窗外一棵参天的梧桐树发呆。我坐过去勉强笑笑说，别再为那一巴掌闹心了，我不生气。槿安转过头来瞅了我一会儿，眼神是惯有的淡漠，他点点头，我知道，小晚，能让你放在心上的事确实不多。我怔了怔，没有接话。他勾了下嘴角继续说，夏无端，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小晚，你是不是喜欢他？我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答非所问的开口说，我们认识很久了，过去他对我很好。槿安敛起笑目光灼灼的盯着我，他说，小晚，你知道么？柳辰微和夏无端他们本来就是认识的。我望着他，惊诧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槿安盯着我失措的脸眼神复杂，他犹豫了一会儿才继续说，去年开春，我在西岭南路的快餐店见过他们，虽然不是很亲密的样子，但也看得出来是彼此相熟。
　　我穿越大半个城区去久久找夏无端，我不是不相信顾槿安，但他们一个是我最好的朋友，另一个是整整在我回忆里走了七年的人，我怕丝毫的一点误会都会让原本简单纯粹的感情出现隔阂，我担心哪怕一个语气一句措辞都会让彼此再回不到往昔亲密无间的样子。然而可笑的是，我急急忙忙的赶来，一路煞费苦心的准备，久久却根本没有开门，刷成海蓝色的店门上挂着一个桃红色的小木板，上面清楚地写着“停业，休息中……”。我努力压制心底莫名的恐慌掏出手机给无端打电话，一遍一遍反反复复的拨，可直到心里的光一寸一寸熄灭干净，那端依然只有冰冷的嘟嘟声。我呆呆得站在光的阴暗面，精神恍惚的望着夕阳在爬满藤蔓的墙壁上投下一连串斑驳的密影。七年，夏无端，原来七年的时间，生活中就把我们分隔开太远太远。
　　那段日子，顾槿安一直陪在我的身边。23岁生日那天我请他去临街一家新开的四川菜馆吃火锅，他拎起桌上摆好的酒瓶瞅了瞅，然后挑起眉来瞅着我笑笑说，女孩子不要喝那么凶的酒，这叫自残。我不理他，自顾自的往面前的杯子里倒酒，辛辣的液体穿过喉咙呛的眼里直泛泪花。我皱皱眉，开始跟他讲起我和夏无端的前尘旧事，我不知道这些过往顾槿安他愿不愿意听，也根本顾不上这样没有逻辑的叙述听到他的耳朵里到底可以组织起来怎样一个故事，我只是固执的不停说，不停说，不停说。我很想自己的回忆可以追得上时光回朔的速度，那么也许我就可以再一次退还到十五岁那年的夏天，找回那些被我们不经意间抖落的缘分。
　　那天晚上我说了很多的话，也喝了很多的酒，可是很奇怪我并没有醉，醉得不省人事的人是顾槿安。一整个晚上，他只问过我一个问题，他说如果你不是先遇见夏无端，如果没有了今年夏天的意外重逢，你会不会考虑我，会不会愿意让我守在你的身旁。他问这句话的时候，目色是谦卑的，没有了往日的淡漠，没有了刻意的疏离，我的心突然狠狠的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