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怯欢》滓不语

16、六月#16

　　司澈突然笑了，眼角细纹漾开三十岁男人不该有的孩子气："那，如果一只帅气逼人的猫要是叼着花和锦旗挠你办公室的门，算医闹还是碰瓷？"
　　“锦旗已经定制好了，我一会儿敲锣打鼓地把你和它一块儿送去医院，接下来我希望我们可以正式开始我的第一次相亲。”司澈接着说完，好整以暇地看向面前身形修长，扎着低马尾，鼻梁高挺，脖颈也同样高挺的女人。
　　廖凡别开视线，却马上望到咖啡厅玻璃门内司澈刚刚待的位置，桌子上立着一大束卡布奇诺玫瑰。
　　。。。。
　　回忆当时在咖啡馆和司澈相亲的场景，廖凡终于承认自己的一阵阵心动。因为对方是司澈这么个风趣幽默的而立之年大男孩，所以她可能真的要迈出一步，试试看向所谓的爱情投降。
　　承德一中放假这天是他们的第一次正式约会。司澈选定的约会项目是夜爬泰山。
　　。。。。
　　登山杖敲击石阶的脆响惊醒了廖凡的恍惚。她望着前方司澈挺拔的背影，一件因为穿暗色裤子而显得仿佛漂浮在空中的荧光绿冲锋衣，肩线处的荧光条在月色下反射着白光。
　　“心率128”，廖凡终于停步，运动腕表蓝光映亮她棱角分明的下颌，“要调整一下节奏吗？司总？”
　　司澈攥紧冲锋衣口袋里的暖宝宝——本来是带给廖凡的，叫他先用上了，廖凡当时还嘲笑了他一番。
　　廖凡的体力比司澈想象中厉害，他只好走在前面假装是自己在带路，硬着头皮往上爬，实际上是怕自己狰狞的面部表情被廖凡看见毁了自己高大帅气的形象。
　　这居然还是每天坚持健身的结果。
　　天知道司澈这几个小时怎么像哄小孩似的哄自己坚强努力不要放弃的。明明前几天……
　　总之累死他了，但是他忘了其实小孩他也没哄过，至少司稔不像他，当小孩的时候从来不用人哄。
　　“我选修过运动医学。"廖凡旋开保温杯递过去，枸杞桂圆的甜香氤氲成雾，"持续说话能分散疲劳感。"她说话时呵出的白气掠过司澈耳尖，像那天咖啡馆推过来的拿铁拉花，绵密的心形奶泡。
　　“我大学的时候是我们医学院体育部的部长，去年还拿了咱们市马拉松女子第二名。”
　　“那真是太厉害了，怪不得爬这么久气息都不乱。”司澈听到廖凡的话也真是失去了所有力气和手段。
　　本来选择爬山是为了展示自己的男子气概，展示自己是一个细致强壮居家好男人。
　　没想到被秒成中年气虚男，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司澈现在只想穿越到自己给马拉松运动健儿发出爬山邀请的前一秒，给自己一巴掌。
　　十八盘的夜风卷着人潮，司澈第三次假装被人群挤得踩偏台阶踉跄时，终于如愿以偿抓住了廖凡伸出的手。她的手指有常年使用手术刀磨出的薄茧，手心温度却比暖宝宝更灼人。
　　“人体在低温环境下会本能寻求热源。”他的解释被山风削去半截，手臂却诚实地将自己圈在廖凡身边。
　　海拔1400米的观日岩上，司澈从背包取出专业级防潮垫。终于到他表现的时候，动作十分小心翼翼。
　　。。。。
　　司澈一直都是个话唠，这会儿更是使出了浑身解数，非常直观的成果是廖凡嘴角的笑一直没下来过。
　　直到日出冲破云海的刹那，司澈的声音戛然而止。廖凡听见自己冲锋衣外套摩擦发出的窸窣，听见他喉结滚动的轻响，听见冻僵的手指解开背包暗扣的咔嗒——他取出背包里的单反相机。
　　廖凡是司澈镜头里的女主角。
　　。。。。
　　“你不看看我的摄影技术吗，也不怕在我这儿留下几张丑照。”司澈一边说一边凑了过去。
　　廖凡倒是不在意这个，她又不傻，很清楚自己的美貌，从小到大出了名的上镜，司澈拿着这么专业的设备拍她要是还能拍丑也蛮不容易。
　　不过她还是取过相机翻看起来，“看不出来啊，司总拍照技术这么好，简直是前女友会因为这项技术舍不得分手的程度。”
　　“为了这次出门专门学的，最近几天都熬夜在微博恶补摄影知识好吗，你瞧瞧，皱纹都要变深了。”说着，一张成熟男人的俊脸就出现在廖凡眼前。
　　真是帅的一批，廖凡承认她有很严重的颜控属性，这是她愿意接受司澈最重要的原因。只是之前作为老一辈眼中的大龄剩女，她不再好在人前展露这些“挑剔”罢了。
　　“我不信，那你说最近看的一个博主id是什么。”廖凡有些上挑的一双桃花眼紧盯住司澈。
　　对方挠挠头：“好像叫什么东西吧。”
　　“什么东西？这么敷衍我吗？”廖凡扭头不看他。
　　“哎哎，他网名就是什么东西啊，讲挺好的一个头部摄影博主，教程流的，视频全是干货……”司澈赶紧解释，边解释边在微博里翻找。
　　“就是这个，叫什么登西的。”
　　廖凡接住司澈急急忙忙伸过来的手机，还真有这么个人。
　　随手点开主页的一个视频，廖凡眼睛都瞪大了，司澈可能不熟悉，但是廖凡就住在久安小区，这视频里的地方分明是久安附近呀。
　　她于是忍不住接着看下去，没想到自己平常路过都不会留神的地方，有这么多独特的构图，每张照片都像一篇故事，或是一首诗，她还看到了几只自己喂过的流浪小猫。
　　本来是想要把照片放大看看的，手指却不小心滑到了隐藏的主页键，廖凡下意识点下屏幕左下方的多功能键，几块小窗弹出，除了刚刚的微博界面，还有一个备忘录。
　　鬼使神差地，廖凡点开备忘录，看到了一份详细的泰山夜爬攻略，本来这并不稀奇，网络上一搜一大把，但这份攻略有所不同：
　　每一条路线旁都有着最为详细的备注，就像是，就像是这份攻略的主人已经走过一遍路线，并暗戳戳地记下了所有小细节，从食宿时间安排到景色再到体验感，等等等等，没有一处遗漏。
　　不过廖凡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或者说她从不相信一个男人细心到如此地步，还是为了她。
　　抬眼，司澈正望着远处的景色发呆，阳光就照在他的侧脸，完美比例的五官，大概也算一个女娲毕设，尤其那双眼，有这个年纪少有的清澈，如同他的名字一般，现在就那样静静地待着，眼神里更是多了些平和与宁静。
　　“抱歉，我不小心看到你备忘录里的夜爬攻略了。”廖凡把手机递还给司澈，随后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司澈转身，接过手机后看向她，抿抿嘴唇，脸上挂着些内疚的神色。
　　就在廖凡以为自己看错了的时候，对面的人开口道：“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