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写一个故事——致苏三省》会结枫糖的枫树

34、第34章 礼物

　　当李小男和苏姐抱着一块墨绿打底，缀着大朵暗红色牡丹的绸缎料子有说有笑走进院子的时候，总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平时老远就听到“乒乒乓乓” 的敲击声或者阿月他们几个人的说笑声，有时候甚至还能听到苏三省的笑声。说实话，苏姐也很喜欢现在的生活，平平安安，最重要的是，自己弟弟以前脸上时常看到的阴骘之气消退了不少，更多了些平和安宁之气。

　　可是今天院子里安安静静的，没有半点声响。还是李小男眼尖，发现立在院子角落里一直没有动过的鸡蛋一号不见了。她将这一发现说与苏姐后，苏姐更慌了：“这怎么了？”

　　李小男安慰苏姐： “翠兰姐先不要急，梨落先生以前也带着大鸡蛋出去过。” 其实李小男心里大约猜到了两分，阿月曾经和她说过的，他们会离开的。

　　李小男不这么说还好，说了苏姐更急：“可是这一个月了，他们从来也没有带走过大鸡蛋，这……莫不是他们出了什么事？”

　　莫不是军统或南京的人发现了这里？苏姐心里着急，那三省岂不是没活路了？三省……苏姐不敢再多想，一路小跑冲进了屋里，李小男紧随其后。门并没有关，堂屋里摆着一个方桌，桌子上杯盘狼藉一片，而奈落坐在桌边对着门的凳子上，目光呆呆的看向门口。苏姐见奈落还在好端端的在这儿，心里倒是安定了一半，应该没什么大事。

　　奈落看到她们急冲冲的跑进来，还未等她们问话，指了指旁边的房间，开口说：“苏先生在里屋睡觉。”

　　苏姐和李小男也不再多问，走进里屋。一走到门口，就闻到浓烈刺鼻的酒味，越往里走酒味越重，到床边，看到苏三省仰卧在床上，睡得人事不省，脸上还有两坨酡红，一看就知道这是醉酒了。

　　苏姐一看就气不打一处来，平日自己弟弟极少喝酒，如今竟然醉成这个样子，还让李小男看到这副窘态，他弟弟这脸都要在小男面前丢尽了。她伸手就开始摇苏三省的肩膀，“三省，三省，醒醒，醒醒啊！”

　　李小男搓了条冷毛巾过来递给苏姐，苏姐展开毛巾给苏三省擦了擦脸。苏三省醉酒后已经睡了一个多小时，就本已醒了七七八八，只是脸上的酒晕一直未退，他被姐姐这一摇，又被冷毛巾一激，立时就醒了。睁眼看见姐姐恼怒的脸，脑子还没很清醒，自己刚刚明明在跟阿月把酒言欢，谈论着日后的出路，怎么姐姐突然就在眼前，还很生气的样子？再一错眼，看到了姐姐身后立着的李小男，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苏三省突然想起刚才做的一个奇怪的梦，再一看到李小男这般子笑，这下脸更红了，一直红到耳根子。他刚才梦见阿月，还梦见阿月亲了自己的眉。现在看李小男这么看着他，他觉得似乎自己的这个绮梦被别人给窥破了一般，苏三省觉得特别特别尴尬。

　　苏姐看出了自己弟弟的尴尬，她以为是弟弟觉得被李小姐看到自己醉酒的窘态而尴尬，就连忙找话岔开：“三省，那个大鸡蛋，就是阿月小姐他们的飞船不在院子里了？阿月小姐出去了吗？”

　　“啊？” 苏三省一惊，酒气全醒了。

　　他突然想起阿月和梨落都说过他们会离开，“不会的，他们不会这么快就走的，他们不会这么悄无声息就走的。” 苏三省在心里安慰着自己，脚下却没停，他急匆匆走出门去看个究竟。

　　出来看到奈落依然呆呆的坐在条凳上，奈落在，苏三省心下稍定。但是奈落从来没有单独出现在苏家小屋，而现在只有奈落端坐在堂屋，阿月梨落都不在，这发生了什么情况？苏三省心里迷惑。

　　他问奈落：“奈落先生，我姐说你们的飞船不在了，阿月和梨落也不在，他们是有事去哪里了吗？”

　　“他们走了！” 奈落回答得面无表情，甚至都没有挪开看向门口的眼睛。

　　“走了？” 苏三省心里咯噔一声，他担心是他最害怕的那种情况。

　　苏三省并不死心，“走哪去了？”

　　“她回去到她来的地方，属于她的世界，她的那个时代。”

　　奈落每说一个字，苏三省就觉得心就往下沉一截，直沉到谷底。他们真的回未来了？……酒醉时的记忆一点点都回到了苏三省的脑海里，像一幅幅电影的定格：阿月吩咐奈落把自己背到床上，阿月和自己说的关于离别的话，阿月悲伤的神情，她那无比眷念和不舍的眼神，落在自己眉上的吻，滑落在自己脸上的泪珠，阿月说她喜欢他，自己在阿月身后伸出的手。原来这一切并不是自己做的梦，是阿月向自己真实的告别。

　　“对了，苏三省，月给你们留了礼物，在后面桌子上。” 奈落终于收回眼神，看向苏三省，并第一次叫了苏三省的名字。

　　桌子上并排放了两个木匣子，木匣子下分别压着一张纸条。李小男打开其中一个木匣子，里面放着五根大黄鱼，“是金条” 李小男大呼，然后她顺手拿起木匣子下面的纸条，只见上面写着：

　　姐姐，小男：
　　和你们在一起生活的这段时间我过得很开心，谢谢你们。我走了，请你们好好照顾三省。小男，好好待三省，他值得的。
　　溶月

　　李小男念着这张纸条上的字，当然最后一句被她吞了，她纵然是影后，这么一句话让人难为情的话，她也是断断无法当作与她无关当众念出来的。

　　众人心里到此时已经确认阿月和梨落已经真的真的离开了，只有苏三省一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阿月不会就这么突然离开的，她不会对自己这么狠心的” 苏三省在心里一遍遍地说。对阿月的突然离开，他真的接受无能，只觉得是在做梦。

　　这时，旁边的苏姐拿起另一个木匣子下面压着的字条，可是她不认识字，就顺手把字条转给了李小男。小男一看，纸页抬头瘦瘦的写着 “三省哥哥”，便把那张纸回身递给了苏三省：“是给你的。”

　　苏三省急忙一把接过来，快速看了一遍之后，眼眶就红了，一把将纸条“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转过身去，仰着头，一手扶着额头，一手叉在腰间。转身的瞬间，李小男瞥见到似乎有眼泪在苏三省的眼眶里打转。她半是好奇，半是疑惑的拿起那张纸条。

　　三省哥哥：

　　我将奈落和水晶网留给你。我已经给阿奈下了指令，他将是你最忠心最可信赖的部下，他会全力保护你的生命，请你相信他的忠诚。不过，我还是请求你将他当朋友一般看待。另外，我已将你的声音和指纹输入到水晶网的系统中，你已经是它的主人，只有你才可以将之打开和收起，打开和收起的方式你已知晓。有阿奈和水晶网代替我保护你的安全，我也可以放心离开了。

　　苏三省，你要记住，你不孤单，你这辈子也被人深深爱过。

　　月 （微笑脸）

　　读完，李小男打开剩下的那个木匣子，黑色天鹅绒的衬底之下果然静静躺着一颗光华四溢，隐隐有着蜂窝状纹路的珠子。原来，到苏家小屋的第二天，在阿月给水晶网系统输入苏三省的声音和指纹的时候，她就已经决定将水晶网留给苏三省了。

　　“阿月，你那么早就想到了今天了吗？” 苏三省在心里问着。

　　他突然转身，奈落还在这，她还会回来的，她待奈落那般好，她不会抛下他不管的。苏三省这么想着，心中又有了一丝希望，急忙问奈落：“她还会回来的吧？你还在这呢，她不会扔下你不管的吧？”

　　奈落木然的摇摇头，机器人的眼睛里有了哀伤。

　　然后奈落站起来，从李小男手上取过木匣子，捧到苏三省面前，“这是留给你的，我亦是，以后还请多关照。”

　　得到奈落这样看似否定的答复，再看到这颗珠子，苏三省觉得这个世界仿佛都塌陷了，他再也绷不住了，眼泪倾泻而出。他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如果这姑娘还回来的话，不会以这种方式和他这样子的告别了，只是他心里一时无法接受。

　　这辈子唯一一个向他表白过的姑娘，唯一吻过他的姑娘，除姐姐外唯一一个真心实意待他这般好的姑娘，那个会娇娇的唤他“三省哥哥”的姑娘，真的就这么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他清楚，她待他，就如他当初待李小男，情愿把自己的心捧出来给对方，虽然她身上依然有些他无法理解的东西，可是这一份真心，却是什么也掩盖不了，全世界都明白的。苏三省其实自始至终就是个敏感的人，这份对他的真心，外人都看得出，他怎么会不知道。只是，曾经那份对李小男的偏执总是理智地告诉他，不对，自己爱的应该是李小男。可是，阿月这份如太阳般炙热的温度，他却是不由自主，越来越依恋，越来越想紧紧抓住。那么，这不是爱么？

　　是因为他像以前的李小男执着于陈深一般，惯性地执着于李小男，而让他看不到甚至拒绝承认对另外一份温暖的依恋吗？他不知道，也不想搞明白，反正搞不搞明白又有什么分别呢，他永远的失去了。苏三省觉得心里有个什么东西，越来越沉，一直沉到了看不见的海底。

　　人就是这样，在拥有时并不觉得多珍贵，失去后才会惊醒，那失去的才是自己最心爱的。在以前的苏三省心里，虽然他获取到的信息告诉他，阿月有一天肯定会离开的，但是潜意识里，他是不接受的。他一直知道阿月待他好，仗着阿月对他的这份好，他一直觉得阿月会舍不得他，他一直平白无故的感觉阿月会一直陪着他，他还有来日方长，而当离别就突然摆在了他面前，他却觉得自己没有准备好，这突然的离别就像在他心上拉了一道血淋淋的伤口，疼痛又绝望。

　　其实苏三省自己不知道，无论阿月什么时候走，他都没法准备好，他永远也准备不好接受阿月走这个事实。

　　奈落似乎并没有打算放过他，他将木匣盖好，放到苏三省手边的桌子上，眼睛又看向了门口：“十年前，月造了我。我已经陪伴在月身边十年了，陪伴她一起发现梨落，救梨落，陪伴她制造鸡蛋一号，以及后来的鸡蛋二号，陪伴她的试飞探险，陪伴她抢劫商旅，而在她即将执行最危险任务的前夕，她却将我留给你。苏三省，月将你看得很重，所以请你珍惜她所给你的一切，包括这再活一次的机会。”

　　苏三省早已泣不成声，他回过身，嘶哑着喉咙问奈落：“奈落，我知道阿月他们回去是要执行一项什么任务的，你告诉我，她执行完任务是不是就回来了，你看，你还在这里，她一定会回来接你的对不对？”

　　这是苏三省第二次问奈落同样的问题了，奈落不给他一个绝对的答案，不把他拍死在南墙上，他就是不死心。他心里相信阿月一定会回来看他的，阿月说喜欢他，又待他那么好，她怎么会舍得扔下他。

　　奈落看着这样子的苏三省，突然有点不忍，但是他还是得实话实说：“月如果顺利完成任务回来，她当然会想办法回来看你。但是月这次的任务与被执行死刑无异，他们是有去无回。本来这个任务也是用死刑换来的。”

　　“你说阿月回不来？有去无回？她有危险？她要执行的是什么任务？什么死刑？” 苏三省脑子里嗡嗡一片，太多东西，他脑子转不过来。

　　另外俩人也围过来，她们也都为阿月担心。虽然她们和阿月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可是对她们来说，阿月他们依然充满了神秘，阿月也从来不主动向她们提起她那个时代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