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玦尘之星月神话》章络尘

31、粗茶淡饭

　　无疆国，一个现代化社会。他们信奉的是至高的智慧和优越的文明。
　　我在琅嬛境中所见所阅，皆在这里找到了影子。甚至我还遇到过传道的人，将琅嬛古籍中的文明传播于世。这样的有另外的名字——天才或者伟人。他们的出现总会让这个世界迈上一个新台阶。
　　所以，我虽然年轻，却被人处处追捧，是有理由的。在无疆国，天文学界，我便是权威。
　　二十多年来，我感觉一直有一片阴霾笼罩在我身边，那就是这个世界的主宰。他们称之为圣人。
　　我从未见过，传言只要掌握某一研究方向的至高智慧，就能见到圣人。可是，我从未接到邀请。这很奇怪。就像是结婚之后从未见过新郎一般。
　　因而，我猜测，这位圣人或许和我来自一个地方。
　　找到凤泽，我在此间的心事了了一半。剩下的便是化人间之大劫。那不可避免地就得撕破圣人的面纱了。
　　“你在想什么？”我们坐在出租车上，我想得出神，沈周南侧头问。
　　“我在想，你晚上要去哪？”
　　他眼神闪躲，说：“即使作为朋友，你也知道得太多了。”
　　他不想说，我便不逼他。日后总有时间了解清楚。
　　“我想去三清观，你会觉得无聊吗？”我说。
　　他摇了摇头，道：“我母亲也常去，不是很喜欢，却也不讨厌。”
　　他看了她一眼补充道：“你为什么要带我去那里？”
　　“三清是至上之神，校庆吉日，想去拜谒。”我扯谎道。
　　他信了，没有怀疑我。“我听说，你是孤儿，在道观长大，或许对这种地方有不一样的感情吧。”
　　他看了我一眼，有些抱歉。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
　　“没事，我虽被人弃，却从来不是孤儿。你不必为此感到抱歉。”
　　我的父神、母神、兄长，还有几位伯父，何等爱我，护我，我怎么会是孤儿呢？
　　我和三清观的道长相熟，也是我的长辈。所以提前和他通报了一声，刚踏入山门便有小道士来迎接我们。
　　“姑姑，师父让我来迎您，午膳也备好了。”
　　“不必这么客气，我上完香就走。你去忙你的吧。”
　　小道士也不客气，就真的退下了，走之前给了我一把钥匙。那是三清观另一条隐秘之路的钥匙。
　　“平日里拜会的人多，难免嘈杂。所以，道长辟了条幽径，专门留给不便见人的信徒走。”我引着沈周南，边走边介绍。
　　说话间，我已经打开一扇古旧的拱形木门，推开进门后，落上了门闩。
　　“往日陪母亲来，见过有人走此地，我还以为他们是迷路走入了穷巷。原来是我狭隘了。”
　　“你不信道？”
　　“天行有常，地行有法。我信人间法则，可以让万物和平共生，天下大同。”他说得坚定而纯粹，甚至单纯地有些幼稚。
　　“若有人曾经救了苍生，却被万灵构陷为妖邪，至死不清不白。你会如何？”我想起自己的前世，淡淡地问。
　　他顿足，看了看天，说：“我会拜他。”
　　我笑了笑，他一个不敬三清的人，还会拜人吗？
　　我们顺着幽谧而雅致的小路，走到了三清殿。三清殿是正殿，每日拜谒都有定数，以免人多嘈杂。
　　此时，正殿中也只有三三两两的人。
　　我和沈周南站在三清像前，像游客一般旁观着。
　　这便是我的孩子。我们的孩子。可惜，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不拜吗？”他奇怪地看了我一眼。
　　“我怕他们受不起。”我像开玩笑一般地说。然后取了三炷香为他们点上。
　　年幼时，师父逼我拜了青华帝君，结果神像就被雷劈了。自那我就知道，我虽没了神力，但真神的威仪多少还在。
　　“一炁化三清，你可知三清从何而来？”我面朝神像双手合十，就当拜谒了。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大约就是从道而来吧。”
　　“人间的道？”我抬眉问他。
　　他微微一笑说：“在下肤浅，只研究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没有参悟人和神的问题。”
　　“走吧，我请你吃饭，就当是谢你陪我。”
　　“不如就在这里吃吧。饭还不错。”沈周南说。
　　我有些惊讶，他没有拒绝，甚至有些主动。
　　“以前随我母亲在这里吃过，所以知道。”他解释道。
　　我们二人没有去斋堂，我领着他进了内院，直奔一处偏院——慕兰斋。
　　“这是我在都城的住处。”我说。
　　他讶异了几秒，转而坦然了。“你骗了我？”
　　我知道他是说我带他来此处的理由。
　　我莞尔道：“我总不能说，带你回家吧？有些轻浮。况且，我说的是真的。我虽在都城，但往往碍于奔波劳碌，就住在酒店了。只是时间宽裕一些才会回来住。”
　　我们二人落座，一桌粗茶淡饭。
　　“刚才那个小道士，为什么叫你姑姑？”沈周南开口问道。
　　“我师公在道中地位颇高，我师父与他们道长是平辈，所以但凡修道之人唤我一声‘姑姑’也不算错。”
　　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所幸，我不修道。”
　　所幸，我找到了你。我看着他坐在我面前吃饭，心中充实了起来。那空缺的一块拼图，终于回家了。
　　不知不觉，山中已有了凉意，快到傍晚了。
　　我送他下山，一路上没有说话。我在等他开口，他似乎也在等我。
　　走到门口，他终于先开口了。
　　“白月，认识你很开心。”
　　“我也是。”
　　“那……”他有些犹豫。“再见了。”
　　路边停着一辆黑色豪华轿车，司机开了后车门在等人。我意识到，他是在等沈周南。
　　“沈周南。”我叫住他。
　　他停住脚步，回头，等我说什么。
　　“今天我请你吃饭，你欠我一顿饭。”
　　听到这句话，他颔首微笑。“我记得了。”
　　然后，我目送他上了轿车，目送轿车消失在我眼前。
　　就在最后一刻，我才发现自己没有问他联系方式。
　　不过无所谓了，我们总能再遇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