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 2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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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英？”云天河察觉出不对，上前一步便欲向此处而来。
“无妨，天河，你先回去。”被迫扬起的脸上因被折辱的感觉而升起不明显的抗拒表情，慕容紫英平静地劝退了云天河，仍静静注视着玄霄。那神色坚定不可挫改却又有着近似于安抚的温和。
云天河如此冲动的人竟顺从地听了紫英的话：犹豫很久，终是不忍见什么似的转身一步步回了木屋。每一步都沉重如斯——他与紫英早已反复争执过某事，然而于此时，他终究无能为力。
“慕容紫英！”并未打算就此放过这个横亘于心的问题，玄霄因被忽略而怒气更涨，手上的力道也失了控制，指下隐隐可见青色。
“师叔，放弃成魔吧。”成仙又能如何，成魔又能如何？修习已至此境界，无需再论及仙魔之争仍可长生，何苦硬要为搏这一口气而被心魔操控了形体，失了本性？
“太晚了。”果然，还是只能从这个人口中听到规劝而已，“紫英，太晚了。”即便此时真的可以将你的话认认真真放在心中思量，又怎还有如此机会。心魔已渐长，这一次，终于再没有归路了。
一声浩叹，玄霄周身魔气狂涌，紫色萦着他，眉心三展朱红颜色愈深。
重重地一摔广袖，慕容紫英跌出一丈开外，苍白着脸色说不出话来。
——太晚了。时隔百余年，再听到这句话，竟是令人痛得要发笑了。想静下心去追想劝解玄霄放弃成魔的可能，哪怕只有一丝一毫，哪怕玄霄心中仍有一丝一毫的柔软与人的感情，便有机会将心魔斩杀……如何、如何才能……然而竟慌乱了，跌坐着，怔怔地任由心一片空白任由身体僵硬着无法动作，怔怔地望着那人迷失着原本的心性。
“吾玄霄曾有誓如此，立身成魔之时，定将杀上天界！”
“天地不仁，不若倾覆于吾手！”
“大胆玄霄！你竟一错再错！”云空之上，九天玄女现出形影来。
“天命反侧，何罚何佑？一心修道而沉东海千载，逆天何错！”玄霄一声喝回，身形瞬动，直向九天玄女所在而去。
“师叔！”魔剑脱剑匣而出，慕容紫英御剑追去，紫色电光一闪，三人已各据一处，分势而立。
云色万里，上下皆是一片空茫，谁敢言一句高高在上不是寂寞？
何必苦苦求这一世寂寞。
“慕容紫英，你已位列仙班，为何仍放不下凡心？之前玄霄脱出东海，经脉大损真气不足正是捉拿之良机。你为玄霄开脱罪孽之时，所立何誓？”九天玄女见了慕容紫英，竟又是一声喝问。
“弟子相信玄霄心中仍有善念，不过一时执念不成，诱发心魔植生。若不能以他法使其脱身魔障……必当亲手诛杀之。”垂了眼，一柄极细长的冰白色剑泛着极清浅的光华，出现在慕容紫英手中。
“好，慕容紫英，你很好！”玄霄眼见他终是执起了九华，顿时杀性大起。一双眸子已尽是赤色，看得出乱了心性，渐被心魔所噬。羲和涌着明艳的赤金之色与之相映，其气可逼千里，握于玄霄手中，正是相称已极。其一动，必损天地。
然而玄霄口中之言虽是对慕容紫英所说，人与剑却毫无迟疑地直扑九天玄女而去。
其势已不可挡，其辉已日月不可争其一。
“铛——”金石相击之声。
正是慕容紫英的九华堪堪抵在了羲和之下。
九天玄女大惊，羲和虽已被止在远处，然而她仍在其灵气所及之处，迎面一斩之下血气漫天而至，避身不及，竟被伤在了肩上。
“哈哈哈！”玄霄大笑，“成仙又有何用，还不是要亡在我羲和之下！慕容紫英，你让开！”他魔体大成已无需御剑而行空，形影一闪，纵身又向九天玄女而去。
“胆大妄为！天再不能容你！”一仙一魔战于一处，天色渐浓转暗，劫云正在积压。
“我玄霄何须天容！”眼见九天玄女之抵抗愈见迟缓虚弱，玄霄大笑，“昔日若不是我九成功力用于维持琼华不坠，又怎会为你这区区一仙神所伤！”
混着魔焰的羲和玄炎已起，直对九天玄女而落，玄霄同时退至远处，只待旁观九天玄女灵魄散。
“慕容紫英！”九天玄女一声疾呼，只见一袭蓝白之影终于寻得两人相斗的空隙闪身挡在其身前，阳炎之气直扑而下。玄霄大惊，不及收手，却见阳炎之气被阴寒之气抵去大半，就连魔焰也不知缘何缓缓消散了。
“……”饶是如此，慕容紫英仍是受了其中之力，难逃损伤。身影在魔剑上晃了几晃，勉强将将站住，真气紊乱着不肯止息，血涌而上，顺着唇角向下滴。
“慕容紫英，玄霄此时不除，必将祸及天下。羲和阳炎不符天道，天地因此战必生异变，杀了他！”
果然，慕容紫英惨白着脸勉强低首看去，未抵去的阳炎之气已落入人间，不知又是何等灾祸……当下右手一紧，剑已深深地握在了其中——“师叔……！”
“不必多言。”玄霄眼见慕容紫英为九天玄女挡下一击，如何不怒。然而……看他强忍痛楚却仍坚定地表情，却又能如何？罢了，终不是同道之人，终不能归于一处……
又是两剑相击。
每一击都是杀招，却每一击都没有杀气。
愈斗愈疾，玄霄终于明白九天玄女为何要慕容紫英来克制自己：他所持之剑九华乃是自身精气灵性所成。慕容紫英其人，最正直坦荡不过，心怀天下苍生，内敛自持，足称君子。其九华一剑，怕是称为正义之剑也不为过，对敌入了魔的自己，占了极大的优势。
更枉论其身为望舒宿主，阴寒之体，与阳炎相生相克，更易抵挡。
是以法术于二人已尽失了效力，唯剩剑术上仍可一搏。
游斗，慕容紫英有心避开人间市井，一路向东掠去，玄霄也由着他，缠斗之间低头一望已是极蓝的海水，再无惊扰凡人之忧。
于是更无所忌。
你来我往，直刺侧划，挥一剑而振荡天地，回一身而纵贯四海。惊鸿游曳之间，不多时慕容紫英左肩左腕两处已见了血——“如何，还要与我搏命相斗？”格挡着拨开来剑，玄霄冷冷地看着他，眸色的赤红幽深，看不出所思所想。
“是。”提手抖腕一甩，当胸一剑而去。
——剑刃却被玄霄左手迅疾如风地握住了，鲜红的血液连成一片顺着剑身向下滴，愈发浓重；更多的沿手腕滑入袖中，染尽长袖。
“师叔！”紫英大惊，抽剑欲收回，却眼见血流得更急，心下大恸——怎么忍心杀他，却又怎么能不杀！
“慕容紫英，罢了，”玄霄看他的神情仍是冷冷的。他看人总是这样的，冷而又冷，不肯轻易浮现出一丝情绪，像是深深地把某些东西按在心中最内处的地方，不肯告诉任何人，以至于不知何时他自己都遗忘了。
“你为天下苍生，为天道正义，我成全你。”
成全你那份愚蠢！
再斗又有何意义，天上人间，早已无我玄霄的归处，成仙成魔，之后又待如何，又待如何！
冰白色的剑带着极清浅的光华，浮着极鲜亮的血色，玄霄紧紧握着它的刃用力一抻。
剑尖挤入皮肤的声响、剑身剖开血肉的声响都不大，遇阻时的颤抖也不强。
却都顺着剑一路传到了握着剑的慕容紫英手上，直达心中最内处的地方——那连玄霄自己都遗忘了的某些东西，慕容紫英可否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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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命反侧，何罚何佑”一句，出自屈原的《天问》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 2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