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 4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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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梦抱着ipad回到了她的卧室。
马普的博士宿舍环境不错，虽然宿舍费高，但是房间面积也大，除了一张床外，还能塞下书桌和衣柜，甚至还有余地能铺上一张瑜伽垫。
床是一米二的宽度，睡一个人绰绰有余，睡两个人就有些挤了。昨晚郝梦和顾启明几乎是相拥着入睡的，现在床垫中间还有个向下凹陷的浅浅痕迹。
想起昨晚的事，郝梦难免脸红。她眼不见心不烦，把被子铺开在床上，一头栽上去。ipad被她随手架在了床头柜上，按了静音，偶尔瞥两眼，大部分心思还是放在摊开的书上。
若不是顾启明参加这档综艺节目，她是绝对不可能像个追星少女一样看总决赛直播的。
她最近有意再学一门语言，决定学德语，虽然海德堡可以用英语畅行无阻，但走出海德堡后，绝大部分人还是只会说德语。郝梦其实这段时间一直有个想法，她打算从国台拿到博士学位后，再回马普做一期或者两期的博士后，这件事她还没有和顾启明说——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他们昨天重逢、确认了关系、然后一眨眼就到了现在……她虽然是第一次谈恋爱，但她也知道，寻常人在最浓情蜜意的时刻，是不会告诉恋人这么煞风景的事情的。
她认识的很多师兄师姐，在出国做博后的事情上都经历过一番挣扎。运气不好的，异国恋直接导致分手；运气好的，另一半牺牲国内的事业，以f2签证陪读；当然，还有人很渣，国内一个对象，国外一个对象……
这三条路，郝梦哪一个都不想选。
她很贪心。她想和顾启明长长久久的在一起，也想要无牵无挂无忧无虑地去摘更多的星星。
如果顾启明知道，她已经决定好要再次出国深造的话，他会有什么想法呢？
郝梦没有继续想下去，也不敢继续想下去。
她强迫自己沉浸在面前的语法书里。
郝梦正看着书，身旁的手机响了。拿起来一看，原来是lax。
昨晚lax被那个拉丁裔神父勾得神魂颠倒，跑去教堂守夜。教徒的守夜可不是只守一晚上的，要从24号晚上一直到26号凌晨，期间吃住都在教堂，白天还要唱赞歌、做手工、举行一些仪式，对于教徒来说很充实、很有意义，对于lax这个冒牌货来说就很无聊了。
lax偷偷摸摸和郝梦发短信吐槽。
lax：我今天已经封了一百个福音信封了！手都要被胶水粘住了！
lax：幸亏我带了手机充电器，可以一边做手工一边看节目。
郝梦：你看了什么节目？
lax：我在看你们中国的那个青年导演节目，今天是总决赛，还是直播呢！
郝梦：……………………
lax：不过我最喜欢的那个帅哥导演出差了，没去现场，只能场外连线。
郝梦：……………………
郝梦：没有中文翻译，你看的懂？
lax：你好傻，你不知道现在有实时语音翻译字幕了吗，虽然错别字有些多，但我能大概猜到意思。
郝梦用尽浑身解数，也没让lax打消继续看节目的念头。她头皮发麻——顾启明现在可就在她们客厅呢！！
lax：不过好奇怪啊，那个帅哥导出镜时，背景墙看起来好眼熟，好像咱们宿舍。
郝梦：你多心了吧，墙壁不都是一样的吗。
lax：我没看错，那个墙纸和咱们宿舍真的好像！
郝梦：老房子，都差不多的。
lax：还有天花板上那道裂缝也一模一样！
郝梦：…………………………
lax：刚才背景音里有公交车的报站声，听起来那个站名就是咱们楼下那一站！
郝梦：…………………………
lax：啊啊啊啊！
郝梦：怎么了？
lax：他刚才喝水时，端起来的水杯是大熊猫的，和你从国内带过来的一模一样！
郝梦：…………………………
郝梦立刻从自己床上爬起来，打开卧室门。
客厅里，顾启明依旧安安稳稳地坐在直播镜头前，手边是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
见郝梦忽然走出卧室，顾启明一脸无辜地看向她，又端起那只可爱的大熊猫水杯喝了一口咖啡。
郝梦：“……”
她的手机还在不停嗡鸣。
lax：郝梦！！！你不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解释一下吗？？？？
lax：为什么他会出现在咱们的宿舍里？
郝梦：……我说他私闯民宅，你信吗？
lax：我好歹有两个硕士学位，一个博士学位！
lax：你当我是傻子吗？
lax：一个中国的导演千里迢迢跑到德国闯入咱们宿舍，还在咱们客厅里直播？？？
好吧，郝梦想了想，这个理由确实可信度不高。
lax：郝梦，你怎么从来没告诉我，你居然认识这种能上电视的明星？还和他这么熟？
郝梦：其实，在昨天晚上之前，我和他确实不熟。
lax：昨——天——晚——上？
郝梦：……如果你想知道的话，那明天一起吃个午饭吧。
lax发来一连串青蛙尖叫的表情包，如果不是她正身处教堂无法离开的话，估计现在已经冲回来对她狂轰乱炸了。
郝梦又是无奈又是好笑：没想到刚和顾启明交往一天，就要带他见自己的朋友了。
……算了，糟糠妻也要见公婆。
虽然lax还有一肚子的问题要问，可惜没过多久，她就被教友们拉去唱圣歌了。郝梦也终于逃过一劫。
顾启明的微信接踵而至，他们两人明明身处同一间房间，但是为了不让大洋彼岸的观众察觉，他们居然还要靠微信联系。
简直像是在搞地下恋情。
@顾：是不是太无聊了，怎么出来看了我一眼就回去了？
@观星者：不无聊，相反，特别刺激。
@顾：？
@观星者：顾先生，你准备一下，明天我舍友要和咱们一起吃饭。
@顾：【惊讶】.jpg
@观星者：怎么，受宠若惊了？
@顾：何止受宠若惊……我记得你说过，你那个舍友有两个硕士学位，一个博士学位……
@顾：不止她。还有黄丹……赵远氢……
@顾：你身边的朋友学历太高，我怕和你们在一起，衬得我脑袋空空，只能当一只靠脸的花瓶。
郝梦被逗得笑个不停。
郝梦安慰他：
@观星者：没关系，lax人很好的，她交朋友不看学历，她最好的朋友连小学都没毕业。
@顾：哦？你不是在安慰我吧。
@观星者：真的。
@观星者：她最好的朋友是她的小表妹，今年八岁，上三年级。
郝梦这句话刚发出去，就清楚地听到客厅里传来一阵呛水的声音。
呵呵。
郝梦想，谁让顾启明未经她允许就擅自用她的大熊猫水杯的，当然要给他一个教训！
……
郝梦提前看过《导演起跑线》最后一期直播时间表，四位导演各分配45分钟的时间，这45分钟里，包括放映前的导演阐述、20分钟的正片放映、放映后的导师点评以及最后的大众观影团投票。短片放映顺序由抽签决定，顾启明抽到了最后一个。
郝梦对前几位导演的作品没有太大兴趣，只是在背单词的间隙抽空撇了几眼，而且每次到最终的导师点评时，她都要提前关闭声音。
无它——谁让徐新峰这个老东西每次都要发表长篇大论呢？在节目播出的这几个月里，他的口碑一跌再跌，很多对他有作品滤镜的粉丝都受不了他的倚老卖老了。
这家伙也曾努力想要挽救一下自己的口碑，下水军发了一些冠冕堂皇的通稿，可惜吃瓜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谁都不买他的帐。
郝梦想：现在的很多综艺节目和网剧都有“只看ta”功能，怎么就不能与时俱进，研发一个“不看ta”功能呢？
在经过长达两个半小时的漫长等待后，最后一个作品、同时也是最受观众期待的作品《好梦成真》终于要和大家见面了。
这部短片的现场执行导演浪子和两位女主演走上舞台中央，顾启明的直播画面投影到他们身后的大屏幕上。他笔直地坐在镜头前，唇角笑容极淡，眼底闪着自信的光。
他挑选的这两位女主演，都是以前合作过的，虽然不是流量挂，但实力都很不错。年纪轻的那个十六七岁，被广大网友亲切地称为“国民妹妹”，她梳着马尾辫，满脸的胶原蛋白，青春肆意；年长的那位二十六七岁，飒爽短发，脖颈修长宛如天鹅，表情冷艳，正是现在最流行的“姐”系女演员。
主持人说：“顾导，先请你介绍一下你的作品吧。”
顾启明并未剧透太多：“这部作品叫做《好梦成真》，简单来说，这是一个摘星的故事。从古至今，我们都有很多关于宇宙和星辰的美好传说：嫦娥奔月，是在幻想人类登上月球；鹊桥相会，是在描绘银河的壮美无垠。两位女主角珍珍和程老师，她们为了摘星，经历了很多，付出了很多，最终愿望实现，星辰入梦。”
郝梦坐在床边，顾启明的声音同时从客厅与网络直播里传过来，环绕着她。
郝梦说不惊讶是假的——她直到这一刻才知道，顾启明拿去参加最终角逐的短片，居然和宇宙有关，居然和星辰有关，居然……和她有关。
好梦成真，郝梦成真……
究竟是谁的梦成真了？
“哦，这居然是一个关于宇宙和星星的故事，听上去真的很浪漫呢。”主持人看向台下的观众，“这部短片在线下展映时，上座率高达92%，观众好评度高达95%，暂时位列第一。在场的观众们可以期待一下这部作品，如果喜欢的话，一定要按下手中的投票键，线下展映的评分会和本场直播的评分相加……顾导，你有信心拿到最终的优胜吗？”
导播适时把其他三位选手的镜头拼过来，三个人中，有的坐直了身子，有的紧张倾听，有的面无表情。
顾启明笑笑，自信开口：“当然有。”
他一笑，弹幕里立刻飘过一片啊啊啊，这个说“我老公笑起来真好看”，那个说“投票给你！都给你！呜呜呜求你多笑笑！”，还有些提前看过展映的人表示“如果最终冠军不是顾启明的话肯定是有黑幕的”。
当然，顾启明如此春风得意，当然有人看不惯。
一直在想尽办法踩顾启明一脚的徐新峰开腔：“年轻人还是需要谦虚一些。”他冷哼道，“牛皮吹的太大，就不怕吹破了？”
顾启明从耳机里听到这句话，眉头连一丝波动都没有，仿佛那只是一只讨人厌的苍蝇在耳边嗡嗡嗡。
顾启明的目光笔直地看向徐新峰——虽然徐新峰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时的顾启明远在几万公里以外，他根本不可能看见自己，他看的只可能是小小的镜头，但徐新峰在他冷厉的目光下，居然下意识地想要避开他的锋芒——顾启明淡然道：“谢谢徐导的关心。其实我以前很谦虚，但遇到错的人，谦虚就成为了懦弱的代名词，任谁都可以在我头上踩一脚。所以从那之后，我决定不谦虚了。参加这个节目，我想任何一位选手都是冲着冠军来的，所以自信一些没什么不好。”
他几乎是明着和徐新峰对上了。
眼看徐新峰脸色漆黑又要开口，主持人赶忙圆场，把话题带过去。
“既然顾导对自己的作品这么有信心，那么就让我们赶快欣赏这部作品吧——《好梦成真》，导演顾启明。”
……
夜色入侵城市，天空中只有几颗暗淡得几乎无法用肉眼看到的星星。
居民楼顶层的露台上，一名穿着市一中校服的女孩操控着一个单筒望远镜，正聚精会神地望着漆黑的夜空。
这座露台由一间卧室的窗户延伸出来，卧室内，一名同样穿着市一中校服的胖男孩正在书桌前奋笔疾书，飞快地抄着作业。
忽然，从客厅里那里传来两道寒暄的女声。
“张姐，这都快八点了，珍珍到现在还没回家，我怕她在你家添乱，过来接她。”
“没有没有，珍珍可帮了大忙了，一直在给我们俊杰辅导功课呢！我要是能生一个像珍珍这样的女儿就好了，我那个儿子啊，心思总不放在学习上，搞什么学生社团……”
听到两位母亲的客套声，名叫珍珍的女孩立刻拿起一旁的布帘盖住望远镜，回身冲向窗户。小胖子目光惊恐地盯着房门，拼命地冲她招手，催促她快一些。
卧室外，镜头跟随着两位母亲的脚步，慢慢向着大门逼近。
就在张妈妈伸手推开卧室门的那一刹那，珍珍已经坐到了小胖子身旁，低头为他念起了卷子上的错题。
“我们来看这道物理题，‘在宇宙中，由两颗恒星构成的引力系统被称为双星系统，已知某双星系统中，两颗恒星围绕它们连线上某一个固定点分别做匀速圆周运动，周期均为t，引力常量为g，两星距离为r，试推算这两颗恒星的总质量’……由题可知，这两颗星星的周期和角速度相同，我们只要套用万有引力公式，然后……”她手中正在书写公式的笔一停，像是现在才注意到两位妈妈的到来似的，惊讶地抬头看向大门，“妈，你怎么来了？”
珍珍妈妈表情无奈：“珍珍，你吃完饭就说要给张俊杰送作业，送到现在也没回家，妈妈担心你。”
小胖子赶忙说：“是我有道题不会，在问社长。”
他话音未落，珍珍就在桌下踢了他一脚。
小胖子：“……咳，班长。”
珍珍乖乖起身，合上了桌上的习题册。镜头适时给了习题册一个特写：那并非是一本物理练习册，而是一本英文练习册。
好在这点小问题，两位家长并没有发现。
珍珍和小胖子道别后，背起书包，跟在妈妈身后向着自己家走去。
待走出好远，珍珍妈妈才忿忿地开口：“珍珍，下次不许去张俊杰家了。”
珍珍一惊，猛地抬起头来注视妈妈的背影：“妈，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珍珍妈妈步速很快，她头也未回，语气根本不容女儿置喙，“高中时间多么宝贵，你拿去给那种全班倒数的同学补课，有这个功夫你自己多做几套卷子不行吗？”
“……妈……”
“还是说，你喜欢那个张俊杰？”珍珍妈妈终于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女儿，不耐烦地说，“珍珍，我不想和你强调早恋的危害，但是你想想看，你以后可是要上北大的，那个小胖子能考上一本吗？”
面对强势的妈妈，珍珍沉默下来，最终轻轻地应了一声“好”。
镜头随之升高，沉沉的夜空中，星星暗淡到几乎看不见。
……
当镜头再次从天空落下时，画面切换到了灯火通明的办公室。
靠窗的座位属于一个年轻女郎，明亮的台灯下，她专注地看着电脑上的资料，贴在工位的名牌上面清晰地印着几个字：天文系｜讲师
就在她认真工作之时，她面前忽然多了一瓶牛奶——她顺着牛奶向上看去，一名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正靠在她的工位挡板上。
“程老师，怎么这么晚还没下班？”那个男人说，“我记得你家是住东边吧，我也住东边，可以载你回家。”
面对男人的示好，年轻的女老师摇了摇头：“我还要再加一会儿班，不耽误您下班时间了，您先走吧。”她又把牛奶退回去，说，“而且我乳糖不耐，喝不了牛奶，谢谢您的好意。”
男人没想到自己的殷勤居然踢到了铁板，只能尴尬离开。
他刚一走出办公室，就被等候在外的其他人围住了。
“怎么样怎么样？程老师答应没？”
“看他这一脸垂头丧气的样子，肯定没有呗！”
“她也太拿乔了吧，入职半年了，也没见她对谁有什么好脸色。”
“切，我看她对系主任倒是挺殷勤的。”
“系主任？我怎么听说她走的是王院长的关系？”
“你们都错了，我有可靠消息——她竞聘时的那两篇文章，根本不是她自己写的！是她博士师兄‘让’给她的～把她师兄钓的团团转，结果一回国，就把人家踹了！”
这些声音顺着走廊飘荡过来，坐在电脑前的程老师手指顿了顿，但很快装作没听见，继续专注备课。
镜头绕着她转了一圈，最后特写到她的电脑屏幕上。
那是一封邮件。
标题是：《科普活动进校园：市一中天文社团邀请函》
……
开场黄金三分钟，两位女主角相继登场。短片色调非常柔和，没有任何侵入性，仿佛只是发生在你我身边、随处可见的一个生活片段。
顾启明很会讲故事，简单两个场景，寥寥几句对话，就把两位女主角的性格、背景、基本故事都搭建了起来。
珍珍是懂事又乖巧的高中生，也是市一中天文社团的社长，妈妈望女成凤，对她控制欲极强，她没有任何话语权，只能听从——但从她眼底的光看来，她绝对不可能就此认命。
程老师是天文系新入职的讲师，性格拒人千里之外，但却反遭人误解，同事在背后传她的闲话，那些闲话纯属捕风捉影，却黏腻犹如附骨之蛆——她明明听到了，却并不辩解，可能会有观众会觉得她胆小怕事、抑或心虚，但郝梦能看出来，她是不屑。
郝梦从这两个人身上，都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她确实没有经历过她们所遭遇的事情，但类似的困境，她也碰到过。
高考成绩出来后，她拿到省状元，北清招生办的老师都快把她家门槛踏破，最开始支持她报南大天文系的爸妈一度陷入摇摆，希望她放弃梦想，去更好的学校、读更有“钱景”的专业；她决定继续深造后，她在朋友圈晒出自己的博士录取通知书，却有一些不开眼的人会在下面回复，“女博士可不好嫁”“天文这么卷，还是赶快抱个大腿，争取五年毕业吧！”
仿佛未成年人不配谈远大的理想；仿佛女人不配谈深奥的科研。
《好梦成真》虽然只播放了一个开头，但郝梦不由得带入了自己，而且她相信，许许多多经历过类似困境的女孩子和女科研工作者，都会有所带入。
这让她更加期待，在顾启明的镜头下，这个故事将迎来怎样的发展——
——热爱星空的珍珍，会顺利和天文系的程老师相遇吗？
作者有话说第43章 第 4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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