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离歌》时筱_

3、赏赐

　　半夜突然下起了大雨，庭院里种了许多茉莉花，雨水落在花上，夹杂着一股清香味，满庭院里都是雨滴落的声音和花香味，氛围十分和谐，沈离歌伴随着雷声和雨声入睡，天气清爽凉快，不似前几日那般闷热，她自然也休息的极好，次日清晨，她起身时心情变得舒畅了不少，以至于玥心进来时她都无所察觉。

　　沈离歌迈着轻快的脚步走到妆奩前，玥心为她挪好凳子，只等她坐下梳妆，沈离歌只是伸了一个懒腰，并没有要坐下的意思，只是开口问了句：“今日可到了入宫的日子？”

　　“是，小姐，官礼服已经为小姐准备好了。”玥心让一旁的丫鬟将官礼服呈上来给沈离歌看了看，她这才放下心来，慢悠悠的坐下。

　　沈离歌拿起梳子，慢慢的梳着耳边的一缕长发，梳了一会儿，又像是想起什么，便有些漫不经心的问着：“玥心，你跟了我多久了？”

　　玥心被问的有些措不及防，但也只是思考了片刻，“奴婢比小姐大些，自从小姐出生几个月起，奴婢就跟着嬷嬷学习着照顾小姐，满打满算也有十年了。”

　　“十年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呢，一眨眼，珞卿都要嫁人了。”沈离歌叹了口气，她想说的并不是时间过得太快，只是这十年来，李蔚从来都没有哪一刻是喜欢她的。

　　玥心不懂得主子的难过，她只知道主子就是她的一切，自幼时起，自己就被父母想着法子变卖，还是沈夫人好心，一次出府看她可怜，将她买了回去给沈离歌当玩伴，不然现在死在哪里都不知道。

　　“小姐可是有什么烦心事？”玥心知道，能让沈离歌烦心的，除了李蔚，便再也没有旁人了，但她也还是装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无妨。”沈离歌摇摇头，她将盒子里的簪花拿起往头上比了比，对着镜子里的人说：“玉竹怎么样了？”

　　“小姐要是不提玉竹，怕是都忘了呢。”玥心这才想起前几日玉竹顶撞沈离歌被罚入柴房的事情，“玉竹这几日还算安分，只是刚被送去浣衣房时吵了一早上，从昨儿下午慢慢被安排干活了，只是……”玥心声音渐渐小了起来，“只是因为被杖责，又加上长时间在潮湿的环境里待着，伤口有些恶化，晕过去了，现在还没醒呢。”

　　“大夫来看过了吗？”

　　“不曾。”

　　“等会儿找个大夫来给她瞧瞧，我那放首饰的盒子里有一瓶上好的药，过会儿让下人给她拿去涂上，莫要在伤口上留疤了。”

　　说到底还是沈离歌太心软了，从不记仇，若不是因为玉竹的心机过重，需要好好的敲打一番，不然这事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玥心为沈离歌梳着头发，她虽知道小姐心肠软，但也还是有些疑惑，“小姐就这么放过她了？”

　　“玉竹只是有些心高气傲，这次罚的有些重了，也只是让她长长记性，日后莫要生出什么坏心眼才是。”说完，沈离歌便闭上了双眼。

　　玥心明白，沈离歌只想一个人好好的清净清净，于是她便不再说话，只是默默的为沈离歌梳妆。

　　过了良久，玥心才将沈离歌唤起，“小姐，该换衣裳了。”

　　沈离歌闭目休息了好一会儿，她缓缓睁开双眼，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红色的花钿在眉梢中绽放，一双桃花眼清澈透亮，娇唇红润，她满意的点点头，玥心这才将官礼服拿上前来准备给沈离歌穿上。

　　玥心帮沈离歌换好衣服，并仔细的为她检查好了一切，这才让让人退下。

　　“小姐，一切都打点好了，只需去给老爷和夫人知会一声就可以走了。”

　　“好。”

　　沈离歌刚往前走了一两步，而后又退了回去，她在妆奩上翻找着什么，许久，才从抽屉中拿出两个精致的盒子。

　　沈离歌好生的检查了一番才放心的带着玥心和礼物离开。

　　“父亲，母亲。”沈离歌乖巧的向堂前的国公和国公夫人行礼。

　　“阿离，看你这打扮可是又要进宫了？”沈夫人温柔的询问着沈离歌。

　　“是，今日皇后娘娘召开赏花大会，为珞卿公主选择驸马，公主邀请女儿一同前往。”

　　国公一听是皇后娘娘和珞卿公主邀请便喜笑颜开，“即是公主邀请，那便去吧，路上小心些，我便多派些人保护你。”

　　“多谢父亲关心，女儿已经备好马车和人手，就不必多派人了。”

　　国公向来对自己的这个女儿很放心，乖巧懂事又听话，处处都很是优秀，他摸摸胡须，满意的一直点头，看着女儿出去，这才将端坐着的身体俯下。

　　“哎呀，阿离长大咯，不需要我这个爹爹的保护了。”

　　沈夫人听着国公的一席话，拿起手帕掩在嘴边偷偷的笑了起来，“我听着你这话，怎么感觉酸酸的呢？”

　　“什么酸酸的！”国公抻着椅子扶手站起，大手一挥，“我是在夸阿离长大了，你可别曲解我的意思。”

　　“行了行了，我还不了解你吗？明明是关心阿离，非要摆出一副架势。”沈夫人扶着国公一路颤颤巍巍的去休息了。

　　府外，车夫及众人都已就位，“郡主，马扎已备好，请郡主上马车。”车夫早已准备好，只待沈离歌吩咐。

　　玥心扶着沈离歌小心翼翼的上了马车，后面的侍女则帮忙打理礼服的裙摆。

　　待沈离歌坐好，点头向玥心示意，“走吧。”车夫听到命令，这才驾车前去。

　　一路上，沈离歌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安安静静的坐在马车里，过了一会儿，她揭开车窗上的竹帘，看见不远处就是将军府，她叫住玥心，“玥心。”

　　“小姐，怎么了？”玥心以为沈离歌身体不适，连忙叫车夫停下，等马车停下，她有些担心的问着沈离歌：“小姐可是身子有不适？”

　　“没有，你看看，前面可是将军府？”沈离歌几乎是整个头都探了出来，眼睛直往前面看。

　　玥心明白自家小姐是什么心思，便让车夫在原地等候，自己前往将军府门口。

　　“各位大人好，我是永宁郡主的婢女，玥心。”随即便向门口的守卫行了礼，“请问李蔚公子可在？”

　　门口的两个守卫将玥心细细打量了一番，看着衣着，确实像是大户人家的奴婢，再者她说自己是永宁郡主的婢女，“姑娘可有国公府令牌？”旁边一大胡子守卫不见令牌，便也不敢随意透露什么。

　　直到玥心拿出沈离歌的手令，他们这才回答她的问题。

　　“还请玥心姑娘转告郡主，我家公子一早就离开府上了。”守卫也算是恭敬。

　　离开了？“那……两位大人可知李公子去哪里了吗？”

　　“这……”守卫挠挠头，“我们只是小小的守卫，至于公子去了哪里，我们还真不知道。”

　　玥心思考片刻，便道谢离开了。

　　她一路小跑，刚跑到马车前，沈离歌就有些迫不及待的问起李蔚的行踪，“他可在府中？”

　　“小姐，两个守卫都说李公子一大早就出府了。”

　　“可有说去哪里了吗？”沈离歌期待的眼神藏也藏不住。

　　玥心看着主子期待的模样，有些不忍心，却也还是说了实话：“不知。”

　　沈离歌有些失望，但还是整理好自己的情绪，示意玥心让车夫继续走。

　　她坐回车内，细细的将衣裳整理了一番，头上戴的步摇也搅和在了一起，她只好一点一点的将它们分开。

　　路途不算远，走的也又快又稳当，不一会儿就到了皇宫的大门口，玥心拿出令牌与请柬，侍卫很快就放行了。

　　“小姐，该下马车了。”

　　玥心将沈离歌慢慢的扶下车后就看见珞卿站在不远处等着她们。

　　“珞卿！”沈离歌朝着珞卿挥挥手，珞卿没有走动，只是在原地等待。

　　珞卿今日也是盛装出席，眉似远山黛，点唇若丹朱，一双含情眼，就算是无情，却也是一副深情款款的样貌。

　　“你今日怎么不似往天那般活蹦乱跳的？”沈离歌打趣的问着珞卿。

　　珞卿有些无奈，只是用手扶了扶头上的凤冠，“瞧见了吧！这凤冠压的我头疼。”

　　“今日只是为你选择驸马，怎的还戴上了凤冠？”沈离歌不明其意。

　　看得出，珞卿有些许的无奈“是啊，我本也以为只是简简单单的走个过场便罢了，谁成想，父皇想让我风光大嫁，也能给未来驸马一个威严。”

　　沈离歌忍不住笑意，只好拿帕子遮住嘴脸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珞卿以为沈离歌是在取笑她，便用一手抵着凤冠以免落下来，一手胡乱的拍打着沈离歌，“别笑了！”

　　等着沈离歌笑够了，才停下来向珞卿解释原因，“你说那程小公子会不会被你的威严给吓跑啊？”说完，便又笑了起来。

　　才不会呢！珞卿默默的在心中想着，他一定会为本公主的美貌所臣服的。

　　“好啦，不取笑你了，笑得我肚子疼。”沈离歌不到一会儿时间，就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沈离歌很久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了，每天在府里总是要端着一副架子，还总是冷冰冰的，惹得下人都不敢多和她说一句话。

　　“臣女参见皇上，皇后娘娘。”沈离歌来到后花园时所有人都已经到齐了。

　　“免礼。”

　　“谢陛下，谢皇后娘娘。”沈离歌端庄且有条不紊的行着各种礼仪，皇后高兴的连忙赐座。

　　“阿离许久未来过这宫中了，现在可习惯？”皇后向来喜欢沈离歌，一直将沈离歌当做自己的女儿看待，这次赏花大会她能受邀，自然是要好生照顾着，不能亏待了。

　　“阿离多谢皇后娘娘关怀，阿离一切都好，在这里也很习惯。”沈离歌表现的落落大方，连陛下也赞不绝口。

　　“看来国公他老人家真是教女有方啊，朕亲赐的永宁郡主这个名号，也算是名副其实。”

　　玥心将一旁的礼物递给沈离歌，沈离歌顺势就将礼物呈上，“皇后娘娘，这是臣女派人去宁国淘来的两对镯子，特此献给皇后娘娘与珞卿公主。”

　　皇后身边的嬷嬷将沈离歌送的礼物呈上，她拿起来细细端详了一眼，便开口问：“这两对镯子上有不同的花纹图案，可是有不同的寓意？”

　　“皇后娘娘英明，献给皇后娘娘的这对镯子，上面有着凤凰环绕着牡丹花飞舞图案，代表着皇后娘娘为六宫之主，也表示着母仪天下。”

　　她顿了顿，又继续开口道：“而赠予珞卿公主的这一对镯子，上面呈现出鸳鸯戏水的图案，表示公主能够在此次的赏花大会上找到如意郎君，并与他鸾凤和鸣。”

　　沈离歌只听见几段掌声，抬头只看见是陛下在拍手，“那朕的礼物又在哪里呢？”

　　沈离歌只知道这次宴会有皇后，珞卿，还有各家公子爷，却不料到陛下也会来，自然是毫无准备。

　　她暗示自己不能慌了神，否则惹得陛下不高兴，今日可就是她的忌.日.了。

　　忽然，她脑袋一转，便脱口而出：“陛下的礼物早就被臣女的父亲所呈上了。”

　　皇上当然明白自己这是在为难人，现在如此，只是因为国公在早晨时未给他留面子，现在国公女儿来了，自然要好生为难一番，倘若是旁人，早就开始求饶了，不过他没想到沈离歌竟会有所回答。

　　皇上给她了个手势，示意她继续说下去，她自然也不会让皇上失望，“臣女与父亲的一生忠诚，与给予陛下的出谋划策，排忧解难等，这些都是臣女与父亲献给陛下最好的礼物。”

　　皇帝听后龙颜大悦，若不赏赐点什么，恐是伤了一代忠臣之心，“说的好哇，国公有你这个女儿，可谓是三生有幸。朕可真是要好好的赏赐你，就赏黄金白两，你的父亲已是国公，那便着封你的母亲为一品诰命夫人。”

　　“谢陛下。”

　　宴会开始，皇帝却因有要务在身，便先行离开了，只留下皇后主持宴会。

　　沈离歌从回到自己的位置后就没有再说过一句话，直到珞卿跑来与她聊天。

　　“方才见你勇敢的很嘛。”

　　沈离歌听了这话，也只是笑了笑，继续喝着杯子里的茶。

　　“我刚才瞧了一圈，你猜我看见谁了？”珞卿有些激动，但更多的还是羞涩，不用猜，沈离歌就知道是程澜。

　　见沈离歌的表情不对，便连忙解释道：“哎呀，你想什么呢！是李蔚，他和程澜在一起呢。”

　　听见李蔚的名讳，沈离歌手中的茶杯抖了抖，里面几滴茶水撒了出来，而后，她的内心又恢复了平静。

　　看着珞卿上前去搭话，沈离歌身不动，眼和心早已飞出去了，她的目光一直跟着珞卿的身影，寻找着李蔚。

　　“程公子！”

　　一声清脆的声音引得沈离歌的注意，她的目光及时到达，只见程澜身边有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便是李蔚。

　　李蔚今日看起来有所不同，清朗俊秀，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深棕色的眼眸如同琥珀一般，一袭蓝白色的衣服，倒不像是习武之人，更像一介书生。

　　直到听见有人叫她，她才回过神来，“阿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