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枣花开》宿芦月

5、第 5 章

　　“先生，夫人，你们回来了？”
　　“快用早膳吧！”阿菁道
　　“忠孝好些了吗？”
　　“我去看看他。”
　　“诶，先不要去！”陈淑慧连忙阻止道
　　刚才我去枣园之前他就醒了，还是觉着全身乏力，喝了药粥后又睡下了。”
　　“唉，这孩子要是身子一直如此孱弱下去可怎么好？”刘光宗有些担忧道
　　“不足月的孩子都是这样的，也是没法！”
　　午时，那些少年的家人们纷纷来到此处。
　　“刘先生！”
　　“刘先生！”
　　“先生，小杰今天中午没回来！”
　　“我们家小磊也是！”
　　“对，我家阿阳也是！”
　　“对，我的……！”
　　“……”
　　“大家先安静，听我说！”
　　刘光宗将此事齐齐说与他们听后，他们都焦急万分，赶忙去四处寻人。
　　刘忠孝也起来了，在卧房中静静听着他们的话，随后又重新回到榻上看书。
　　陈淑慧来到他的房中
　　“忠孝，你醒了啊？”
　　“嗯。”
　　“爹呢？”
　　“他去镇上了。”
　　“这不，夏先生有事找他，他去看看！”
　　“她还暂时不敢说这一届的课不上了，他是去将东西收拾回来。”
　　“饿了吧，娘去给你煮点东西吃！”
　　“嗯。”
　　第二日清晨，刘忠孝很早便醒了。
　　“咚咚咚！”
　　“进来。”
　　陈淑慧和刘光宗便一起来到他的卧房。
　　“忠孝，你好些了吗？”陈淑慧温柔地问
　　“娘，你放心，我已经没事了。”
　　刘光宗看了一眼床头那本还翻开的书，不禁蹙了蹙眉。
　　“病没好前先不要看书。”
　　“不碍事，该学的还是得学，毕竟功课不能落下。”
　　“课本你不是早就学完了吗？”
　　“我不是看的课本。”
　　“那你看的什么？”
　　“我，我自己买的书。”
　　“什么时候买的？
　　“上次去省城的时候。”
　　“什么书，拿来我看看？”
　　“和课本不一样，爹应该不会喜欢。”
　　“都是书，何论喜厌？”
　　“忠孝，快拿出来给你爹看看！”
　　“这是什么？”
　　“《共产党宣言》。”
　　“那这本呢？”
　　“《汉译日文词典》”
　　“你看这些书做什么？”
　　“我要去省城，与那些热血的青年同志们一起战斗，唤醒麻木的百姓，让所有中华儿女都团结一致，共同对抗东洋贼寇，收复残垣山河，就像胡适和李大钊先生一样。”
　　“什么，忠孝，你，你要去省城？”陈淑慧惊讶道
　　“是的。”
　　“忠孝啊，你是不是病糊涂了！”她拉着他的手，有些急切道
　　“娘，我说的都是认真的。”
　　“今年我一定好好复习，争取明年一举考上大学，去到省城。”
　　“你小子搁这儿做梦呢？”
　　“爹，你此话何意？”
　　“何意？”
　　“只要我和你娘在一天，你哪儿都不许去！”
　　“为什么？”
　　闻言，刘忠孝望着他，难以置信地反问
　　“我跟你爹年纪大了，你要是走了，谁来管理着偌大的枣园啊？”
　　“不是有阿菁和邱叔吗？”
　　陈淑慧并不回答，抹了抹眼角的泪，又道：“忠孝啊，你可是我们唯一的儿子，更是我们刘家三代单传，你要是走了，可叫我们怎么活？”
　　“爹，你也是如此想的，对吗？
　　“你娘说的没错，中国有那么多青年，离了你他们照样可以救国救民，不差你这一个！”
　　“你还是给我乖乖留在家跟我一样做个教书先生，也好守着我刘家的枣园。”
　　“爹，你可是教书先生，为何会说出如此迂腐之言，现在贼寇侵我中华，国难当头，百姓过着水深火热的日子，更有南京三十万的孤魂无处所依，我们青年应当以有为之身报效祖国，不是吗？”
　　“邵杰和方磊他们选择去当兵，正面杀敌。而同广大青年一起在后方作战，这是我的选择。”
　　“爹，前几日在课堂上，你不是说每个人的选择都有道理，也都应该沿着自己选择的路勇敢走下去吗？”
　　“为什么我不可以呢？”
　　“我不管你怎么说，不行就是不行！”
　　扔下这一句，刘光宗便推门离开
　　“忠孝啊，就听你爹的吧，啊！”陈淑慧说着便追了出去
　　刘忠孝十分又气又无奈，一下从床上起来，取下木架上的那套黑色长衫穿上后便跑了出去。
　　陈淑慧，老邱，阿菁在园中摘剩下的几棵树上的枣子，刘忠孝匆匆跑过。
　　“少爷，你去哪儿啊？”
　　“忠孝！”
　　“忠孝！”
　　陈淑慧连忙追上去，但是早就跑没影儿了。
　　石娃背着背篓跑来这里。
　　“石娃，你来了？”
　　他放下背篓，不住地喘着气。
　　“对不住，夫人，我来迟了。”
　　陈淑慧看见背篓上塞得满满的柴，便道：“没事，石娃，你先歇会儿，不着急。”
　　“来，吃几个枣儿，解解渴！”她说着又抓了三四个青枣递给石娃
　　“谢谢夫人。”他便大口咬了一颗枣子
　　“夫人，忠孝少爷的病好些了吗？”
　　“你怎么知道少爷病了？”阿菁问
　　“我，我昨天给周大夫送草药的时候听说的……”
　　“他好些了吗？”
　　阿菁点了点头
　　“都是我不好，那日少爷是因为送我回家才会在路上淋雨受凉。”他说着便有些愧疚地沉了沉头
　　“不怪你，忠孝这孩子从小身子骨就弱，特别是到每次换季的时候，那非得吃着药才得过去。”陈淑慧温声道
　　“夫人，我，我可以去看看少爷吗？”
　　“忠孝不在家。”
　　“跟他爹争了几句嘴，跑出去了。”
　　“不用。”
　　“石娃，忠孝的脾气你也知道，每次一有什么不痛快的事儿就喜欢往山上跑，他现在正在气头上，你去了也劝不回来。等他自己好好想想，想清楚了就会回来。”
　　“说，见过八路没有？”
　　“你呢，见过没有？”
　　“啊？”
　　“没有！”
　　“没有！”
　　第二节课刚上还没有多久，便听见凌乱的脚步声和吼叫声，学堂的其他先生和孩子也都纷纷惊诧。
　　“咣当！”
　　只见学堂大门被踹开
　　只见一名凶神恶煞的日本军官领着日本兵进来，旁边还有一个穿着黑褂子，带一顶瓜皮帽和一副圆眼镜，嘴两边留着像被烧了一截样的胡子，腰间别着枪的中年男人。
　　刘光宗本来也是害怕的，但是面对学堂这么多的孩子，他只能故作平静。
　　“你们有什么事？”
　　领头的日本军官对那个穿黑褂的男人叽里咕噜地说了些什么，那人便对刘光宗道：“木村太君正在抓捕逃窜的八路，你有见过吗？”
　　“没有。”
　　“真的没有？”
　　“此地偏僻，除了镇上的居民外，外来人根本不晓得这个地方，更何况你们口中的八路。”
　　“！我贾为平日里也是最敬重教书先生，这才与你好好说，你可别不识抬举？”那汉奸掏出枪指着刘光宗的头道
　　“我们真的没有见过你们口中的八路。”
　　那军官看起来十分不耐烦，冲那汉奸叽里咕噜地骂了一通，那汉奸便连忙曲着身子道歉道：“太君息怒，太君息怒！”
　　那军官转身吼了几声，几个日本兵便去各间教室里胡乱地搜起来，课桌黑板都纷纷被踢倒，同学们都害怕地躲在自己先生的身后，后来所有先生和孩子都被赶到院子中，学堂顿时一片狼籍。
　　那些日本兵出来后对恭敬地对那军官说了些什么，那军官瞪了先生和孩子们一眼，然后便离开了学堂。
　　“要是让我们发现你们窝藏八路，你们都得挨枪子！”
　　“鬼子来了，光宗，这该怎么办才好！”一名先生焦急道
　　“快，大家快带着孩子们回去！”
　　枪声传来，只见门上和窗玻璃上都溅起鲜血，随后便见那些鬼子扛着粮食和鸡鸭出
　　刘光宗他们带着孩子从小路跑回来，石娃背着一捆柴往这里走来，边走还边轻轻地哼着歌。

　　石娃背着背篓往这里走来，看见他们匆匆跑着，不禁疑惑道；“不是还没放学吗，他们怎么都回来了？”
　　“刘先生，夏先生，你们好？”他笑着对他们鞠了一躬
　　“石娃，快，快回去，日本人来了！” 刘光宗道
　　石娃闻言便立即随着他们往回跑。
　　绕了两个弯儿后便回了家。
　　“石娃，你这么快就送完柴回来了？”
　　“爷爷，快躲进地窖里，鬼子来了！”
　　石娃边说将板凳和老许编了一半的背篓收进去，又扶着他来到堆着干柴的草屋，又移开一捆捆麦梗和玉米梗，扶着他进入地窖。
　　“娃儿，你也快进来！”
　　“对了，忠孝少爷！”
　　“他有没有回来？”
　　他默默想着，虽户便有些着急道：“爷爷，我得去刘先生家看看！”
　　“记着，莫出来，一定莫出来！”
　　“娃儿，娃儿！”
　　“爷爷，等会儿我要是没回来，那就一定在刘先生家，你莫担心，一定不要出来！”
　　“一定不要出来！”
　　石娃说着便匆忙地将麦梗和玉米梗严严实实地覆在上面，然后匆匆往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