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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6、第三百零六章 触怒龙颜 ...

  •   温如玉只带了百里飘蓬、李霖、杨峰三名侍卫,将乔诺、陶谦等留在家里保护景浣烟母子,并看守那些紫熵影卫。
      唯恐子襄经不起颠簸,杨峰赶了一辆马车,让子襄躺在车里。
      从王府到城门口,一路上有无数百姓驻足,无数惊喜交集的目光追逐着那个挺拔矫健、潇洒出尘的身影。
      阳光照在那张俊美如天神的脸上,优雅淡定的笑容无声地传递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鲲鹏王爷”这四个字如同浪花般一波波向前涌去,温如玉微笑着向大家致意,心中却充满愧疚。
      自己与景剀联手演了一出诈死的戏,欺骗了满城百姓,赚了多少人的眼泪。他曾经设想过无数次,一旦自己的真实身份暴露在阳光下,长安的百姓必定会愤怒、憎恨,甚至唾弃他。可他没有想到,当他们见到他死而复生时,所表现出来的竟是那样自然而真实的喜悦。
      他的眼圈一阵发烫,有温热的东西渐渐染上星眸,可他拼命吞了回去。
      景琰拍马赶到他身边,侧脸看他,笑得不怀好意:“哥,你看长安百姓有多爱戴你!满街的女子都被你把魂勾去了。”
      温如玉哭笑不得,低声斥道:“八弟,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景琰耸耸肩,一脸无辜:“哥,我说的是实话嘛。”
      温如玉只能不理他。
      景琰又凑上来:“你还怕恢复鲲鹏王爷的身份会导致什么恶果么?我敢打赌,今日的盛况必定很快传到皇兄和满朝文武耳朵里,到时候木已成舟,你想逃避都不可能了。”
      景琰说完,见温如玉回头看着他,一双眼睛黑得深不见底,眸光流转间宛如漩涡般吞尽一切。
      “哥,你想什么呢?你别这么看着我,我的魂魄都被你吸进去了。”景琰避开他的目光,急切地辩解道,“这件事与我无关,我根本不知道皇上会突然下这道旨意。你今天做了什么?他从王府回宫后就马上找了我,命我随你一起出征。昨晚还好好的……”
      一抹苦涩、自嘲的笑容从温如玉唇边绽开,语声如箫音般散落在空气中:“我知道,这件事与你无关,是我自找的。我出尔反尔、辜负圣恩。我对不起皇上的苦心栽培,我自作自受……”
      一只手不由自主地摸到身侧的尚方宝剑,突然觉得它重逾千钧,几乎要将自己的身子拖到地下。
      他死死勒住马缰,稳住自己的身躯。
      闭了闭眼睛,再张开时,神情恢复平静,沉静的双眸中波澜不兴。

      早朝过后,沐天麒几乎是用飞蛾扑火的姿势冲进了乾清宫。一向举止得体、进退有度的他,第一次失态地瞪着景剀,目光象燃烧的火焰。
      “天麒,你今天吃错药了?”景剀四平八稳地坐下来,端起太监早就给他倒好的茶,不紧不慢地道,“要不要朕教你什么是君臣之仪?”
      沐天麒被一句话噎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咬咬牙,双膝跪下去:“是臣无礼,请皇上恕罪。”
      景剀摆手:“起来吧,有什么话说出来,别憋得脸红脖子粗的,叫人看见,还以为堂堂卫国侯要向朕寻衅打架呢。”
      看似漫不经心、心平气和的一句话,却刺得沐天麒一阵颤栗。他站起来,低垂着头,双手在身侧握紧,指尖冰冷。
      “怎么没话说了?”景剀从杯子上抬起眼睛,幽深的双眸中瞬间掠过犀利的目光。
      “皇上,既然你要大哥死,当初又何必费力放走他?”沐天麒深吸一口气,把话说出来倒反而没有顾忌了,抬起头直视着景剀,“大哥才刚为你抓了子襄,你却这样对他,就不怕寒了他的心?若被天下人知道,岂非笑皇上赏罚不明、是非不分,是个……”昏君二字硬生生吞了回去。他期待地看着景剀,希望从他口中听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哪怕是一点点真情流露,我和大哥都会深深感激的。可是,皇上你费尽心机为了什么?对我们这样忠心的兄弟,你也要运用所谓的帝王之术么?
      自始至终,你有没有真心待过我们?为什么刚刚让我们看到一点希望,你就要亲手将它打得粉碎?你放过大哥,帮助他诈死,难道是故意收买人心,施恩于他,好让他对你心怀愧疚,最后不得不为你去打紫熵?
      我曾经无数次开解、劝慰过大哥,可时至今日,你让我如何为你寻找理由!
      景剀的目光扫过沐天麒,抿紧唇,握着杯子的手捏得很紧。
      从沐天麒的角度看过去,他脸上刀刻般的线条无比冷酷,一张脸好象包在坚硬的壳里,完全看不到里面的真实。
      “你究竟想说什么?我何曾要如玉死?”他的声音仍然不愠不火,眼睛却在慢慢眯上去。
      “他中了毒,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可你却在此时逼他上阵!难道不是要害死他么?”沐天麒从景剀淡漠的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感情,心头一片冰凉。
      景剀冷笑:“你怎知是朕逼他的?”
      “难道不是皇上下的旨么?”
      “是朕下的旨又怎么样?”依然是无动于衷的口气。
      “臣请皇上给个理由!”沐天麒死死盯着景剀,目光中充满失望、悲愤、痛苦与不平。

      “放肆!”景剀拍的一声将杯子扔到地上,碎片四溅,茶水沾染了沐天麒的衣摆,“你敢这样跟朕说话?”
      “臣不敢!”沐天麒的声音里明显带着赌气的成分,嘲讽地笑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在皇上眼里,臣等都不过是奴才罢了!大哥为皇上做了那么多事,付出那么多,到头来也不过被皇上当成狗……”
      “啪”的一声,景剀猛的一掌打断了沐天麒的话。
      盛怒中挥出的一掌,打得沐天麒站立不稳,往后倒退两步,几乎跌倒。一张白暂英俊的脸上顿时落下五根指印,唇边溢出鲜红的液体。
      乾清宫中一下子静到极点。
      景剀觉得手臂发麻,君臣共事至今,除了那次沐天麒被洛颜陷害,被他从“林媚儿”床上揪起来打了两掌,他从来都没有责罚过他。沐天麒一直是个聪明人,能屈能伸,极懂进退。可今天,他居然为温如玉象发疯似地指责自己。难道,他真的觉得自己是那样冷酷无情的君王么?
      好象一盆冰水兜头浇下来,将他全身冻结。帝王的傲气让他不屑于解释,嘴角噙着一丝冷笑,他缓缓坐下,声音冷洌如同冬日的冰泉:“想清楚再跟朕说话。”
      沐天麒缓缓举手,擦掉唇边的血迹,悲哀地一笑,躬下身去:“臣请皇上放臣几天假。”
      “哦,你想干什么?”
      “臣愿与大哥同甘共苦。”
      “朕不许!”
      “皇上!”
      “若不想挨板子,你现在就给朕滚出去!”
      沐天麒浑身一震,脸色瞬间苍白,愣愣地看着景剀。半晌,突然跪伏下去,摆好挨打的姿势:“皇上想打便打,臣只求皇上开恩!”
      “你……你……”景剀指着沐天麒,气得浑身发抖,“你们一个两个都想造反么?”
      猛地拍案而起:“来人!”
      门口侍卫奔进来。
      “给朕狠狠地打,打到他爬不起来为止!”
      杖责的声音一下下沉闷地响起来。
      沐天麒笑得流下眼泪:“大哥,你真傻。你这样死心塌地、殚精竭虑,丢了自由、丢了自我,一次次命悬一线,到最后也许死无葬身之地,你值得么?”
      景剀坐在他面前,冷冷看着他。冰山般的脸上没有一丝温情。
      卓宁侍立在旁边,忽然发现,景剀的右手紧紧握成拳,指甲嵌进掌心里,血慢慢洇出来,滴到他龙袍上。
      卓宁吓得捂住嘴巴。心中暗道:今天是怎么啦?皇上与侯爷都疯了不成?

      直到张夕照闻讯过来求情,景剀才放过沐天麒,喝令侍卫将他送回府去,命他禁足一个月,不得离开京城半步。
      张夕照亲自将沐天麒送回去,安慰他一番。两人俱是心情沉重。
      等张夕照一走,沐天麒草草处理好伤口,命追风驾了马车,带着逐电一起赶赴边关。
      鲲鹏王府,沉渊从书童秦筝口中听说温如玉出征去了紫熵,不顾自己伤势未愈,求得乔诺同意后,匆匆策马追出长安。
      梅如雪将自己泡在嫏嬛宫中,苦苦地在如山的医书中寻找解毒良方。
      夕阳敛尽最后一缕余辉时,梅如雪看到一个明黄的身影出现在自己身边。
      “雪儿。”景剀的目光落到梅如雪苍白的脸上,仅仅一天半时间,她看起来那样疲惫、憔悴,唇上起了一圈水泡,原先明亮的眼睛失了神采,变成暗灰色。
      “你把自己累坏了,慢慢来,不要着急。”景剀心痛地将梅如雪搂在怀里。
      “你不知道……”梅如雪幽幽道,“大哥他不拿自己的生命当一回事,可他再也熬不起了。他可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情况有多严重,这天蛛丝之毒……是我生平仅见,连天山雪莲都无法化解它。雪莲只是暂缓了它的毒性,但它就象深埋在地底的火山,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喷发出来,毁灭一切。
      毒性已侵入大哥的任督二脉,一旦运功便会受尽痛苦的煎熬。我在王府时不敢将实情说出来,只能安慰浣儿大哥没有生命危险。
      可我真的好害怕……我恨自己,为什么进宫后我不多炼些解毒的药丸,那样便可以为大哥缓解毒性,延长生命……”
      “雪儿,雪儿。”景剀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道,“不必担心。如玉吉人自有天相。过去多少灾难他都扛过来了,这次也不会有事的。”
      梅如雪抬起头来,微微笑道:“是的,我若这样脆弱,反倒增加他的负担。我明白我该怎样做了。”

      景剀无声地叹息:雪儿,朕该告诉你如玉已经离家的消息么?朕这样逼他,究竟是对还是错?
      如玉,朕希望你爱惜自己。为了活下去,为了找到解药,你一定要将紫熵拿下来。

      同天晚上,客栈中。
      百里飘蓬为温如玉与子襄煎好药,送到温如玉房间时,发现李霖守在门后,而温如玉坐在床上,周身被雾气笼罩着。衣领微微敞开,露在外面的肩、颈与胸的部位好象透明的一般,隐隐可以看到皮下的筋络,竟是泛着一层淡淡的黑气。
      而温如玉分明在忍受着极度的痛苦。身上的衣衫已被冷汗湿透,凝结成霜,脸色白得似雪,紧抿着嘴唇,闭合的双眼下睫毛犹在颤动。
      房间里的空气与外面相比一个冬一个秋,李霜裹了件厚厚的大氅。
      “公子毒发了么?”百里飘蓬悄悄问李霖。
      “还不是为了那个子襄?刚才毒发起来痛得在床上打滚,王爷为救他又用了真气。堪堪将子襄的毒逼住,自己便受不了了,只能回来练寒玉功。”
      “哦。今天走得匆忙,公子都没服药。希望这药喝下去,他会少受点苦。”
      “对了,你有没有在子襄的药里下点什么?”李霖向百里飘蓬挤挤眼睛。
      百里飘蓬瞟了一眼温如玉,压低声音道:“我给他下了点蒙汗药,这小子一脸邪气,简直是个妖孽。只有杨峰守在他屋里,我怕他遭了暗算。所以还是让这小子乖乖睡一觉比较好。”
      李霖笑道:“飘蓬哥真是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这小子有断袖之癖,居然喜欢自己的兄长,绝不是什么好路数。”眼珠一转,忽然一脸诡秘的笑意,声音更低,“我们王爷貌比潘安,若是生在紫熵,不知道……”
      忽然见百里飘蓬神色有异,愕然回头,见温如玉正站在他身后,含笑看着他。
      “王爷,属下该死……”李霖涨红了脸,扑通跪下去。
      “好了,我是那么可怕之人么?快起来吧。”温如玉笑道。
      “属下不是怕王爷,而是王爷高贵得象云中的神仙……”李霖嗫嚅道。
      温如玉忍俊不禁,拍了一下他的头道:“死小子,刚刚还拿我打趣,现在倒用这种话来哄我。去帮我准备热水,我要洗个澡。”
      “是,王爷。”
      温如玉端起药碗:“飘蓬,你武功最高,今晚便与英王千岁住一个屋,负责保护他吧。”
      “属下遵命。”百里飘蓬躬身应了,又忍不住问道,“公子你觉得好点了么?”
      “我没事,不必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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