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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蜕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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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还在心理埋怨师傅,想象没有师傅该多么无聊。
可是过了没多久,我就发现。
其实师傅不在的日子并没有如此的难熬.
就好像是远行的游子,离开家中父母之前,总是把未来在心中千计百算,担心焦虑,不一而足.
等到真的远离了,日子却还是照常过着.
日升日落,练武吃饭睡觉,从不拉下.
我不无失落.
时间好像能够把一切都洗得一清二白。
人生也不是靠希望就能够过的顺顺当当。
这世界无论少了谁,天还是蓝的.
我早知道的道理,却到了这里才真正感受到它的无奈。
十五年的时间,就好像喝口水一样,还没有来得及润湿了喉咙就已经下了肚.
尝不出味道。
可偏偏就已经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
有时候练功到了瓶颈,在密室里面一待十数个月也不觉得久.
回头一想,这日子居然与前世无忧无虑,好吃好喝,宁可宅到死的愿望颇为相似.
照照镜子,我已是十八芳龄.长相却因为在这山上无忧无虑,心情平淡无波愣是看上去小了几岁.
也不知是不是和逍遥派的武功有关系。
偶尔会为侍卫奴婢们和山下进贡的人无意间瞥见我容颜时的愣神在内心幼稚地窃笑一下。但是想起他们直勾勾看着师姐,宁愿被师姐生气折磨也不愿移开的眼神,我总是只能摇头失笑。
师姐,那是女人。
有时看着试剑台上云起云落,随着师兄师姐的音乐,弹着竖琴,也担心着,
也不知道师傅还认不认得我.
虽然这个担心很无谓。基于师傅那个非凡的记忆以及徒弟这个珍贵的身份。
只是师傅常常一走就是数月.
起初我还兴致勃勃地冲到山下接他,后来,他回来的时间越来越不规律.有时我正在闭关,出来他就已经不在了.就算能够遇上他,他也总是有好多好多事情要忙.整个飘渺峰的事务都要向他一一汇报一遍.似乎还有一些武林的秘密走向让偶尔装小依偎在师傅腿边的我,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也就睡过去了。只是等我一觉醒过来,发现睡在师傅麒麟座时,怀里拉着的手臂早就已经不在了.
偶尔他也会来空零阁,看看我这个最小徒弟.只是比起住在无庸阁的日子,和师傅单独相处就可以说是罕见的很了。
对着师傅的画像,我常常会觉得它让我更想师傅了。
后来被师姐嘲笑,一个小屁孩居然也会伤风悲月了.
我想起原版的李秋水,一个激灵,就把自己锁在石室或者寒潭.一关就是好几年.
等把不该有的想法锁起来之后,发现见师傅的机会就更少了.
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两年前师傅不知道从哪里带了一个女人来.
媚骨蛇腰,烈火般的热情,还有比起山下那些人来可以说是不俗的功夫.
我们师兄妹调笑着以为终于有了一个人,可以承下夫人的名声的同时替我们分担一下书桌上积压下的公务.
不料她居然因为师傅与我讨论功夫之后在空零阁休息而跑到我面前吵闹.
又是风又是雨.
仗着有点口才,规劝认亲讽刺无所不上.
惹火了正在吃樱桃的我,挑起几个果梗就往她脸上射去.
真当我傻子听不懂你话里的坑坑洼洼了?!
比起我的功夫,她的火候甚至还不够看清我的动作.
等到她带的奴婢小姐小姐的惊呼之后,她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看着双手抹上的血.
扭头就往无庸阁跑去.
我本就不担心师傅会为了个不讲理的女人惩罚十多年心血培养的徒弟.
也就吩咐手下,替她开道,随她一路畅通无阻地去了.
不料阁内传来消息,说是要将那个女人剪了舌头拔了皮.
这着实吓了我一跳.
虽然有些幸灾乐祸得等着她受罚,可我从没有想过要害死一个人,还要用这么残酷的手法.
我匆匆赶到无庸阁,说道,既然已经被我划伤了脸,绕她一命让她滚下山去.
最最恶毒的,不允许她疗伤就是了。
不料师傅拉我上前,抬起我下巴,很是沉默的看了一会.
正在为师傅这超出意料的怒气莫名的时候,我却被师傅突然地卸了一只左手手臂还封了内力.
他扔给那个女人一把匕首,
然后在把我和那个女人扔进山腰玲珑石阵的时候,告诉她,如果把我杀了,她就是逍遥派的女主人.
君无戏言。
满身伤痕的我仗着对于阵法的熟悉躲了两天后,终于在腹部被捅两刀,大腿动脉血流如注的时候抢过匕首杀了那个女人.
出来之后在床上躺了两个月.
就像要弥补石阵里那两天的饥饿,我往肚子塞了很多东西。
只是一不留神就会全部吐出来.
师傅自从说了一句”仁心过重,看不清形势,死了也不怪谁”之后,就把我扔给了派内的大夫.
这个小有名气神医的能把我动脉缝好,腹部捅出的小段肠子塞好并防止感染,却不能治好我开始暴躁的心情和我无法安眠的病症.
我仿佛随时随地能发火.空零阁里面不少人被我打断了腿脚弄瞎了眼.
红色的血液和痛苦的哀号突然变得毫无意义。
终于在师傅派来的师兄师姐之后,一个鲜血淋漓的巴掌和直接把我两只手腕移位的几下让我冷静了下来.
放过了差点死在我手上的第二条人命.
“杀一个人而已,居然整到连自身杀意都无法控制.真是丢脸.”师姐一甩袖.踢门离开.
师兄也是一脸无奈表情,”秋水年纪最小,更多时候由师傅教导,师兄也未曾想到师妹会如此…如此妇人之仁.”
看我冷静下来,他才把我抱回床上。“这是江湖,不能杀人的武功只能让你被人杀。但是如果不能控制自己的杀虐之心,那也只是一个废物而已。”
“也难怪你武功理应是我们之中最高,却从未赢过我们。”
师兄说。
师兄就这么离开了,放我一个人对着琉璃房顶深邃的夜空。
大哭一场到哑然失声。
原来死过一次了,我还没有记住适者生存的道理。
几个月后,我去向师傅请安,正好遇到他正要再次下山。
于是难得大了胆子拉着他衣袖,跟在他身后一声不吭的送他下山。
我继续关在石室里面学习。
什么都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