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1 章 ...
-
她第一次梦见他时，是在一个城市里。当时她在一位奇怪却莫名熟悉的身影的陪同下沿着城市边缘巡逻。美丽，是她看见这座城市产生的第一印象。这里的街道很宽，由石头和大理石铺就，而不是水泥路或者柏油路。白色大理石塔尖高耸入云，在朦胧的月色下闪着光。那是一个寒冷的夜晚，她肩上披着的灰色斗篷和呼出的雾气印证了这一点。
“冷了吗？”他揶揄道。
她抱起双臂，臂甲与胸甲碰撞，发出锐利的叮当声。“不怎么冷，”她说，蹙眉望向环绕的群山——它保护他们免于不怀好意的凝视。“为什么这么说？需要我的斗篷盖住你正在颤抖的膝盖吗？”
“我倒是更担心你的。”他轻笑，回嘴道。他们继续巡逻。
她假意踢他小腿，但他像个训练有素的战士一样躲避并不专业的攻击时，她的羞恼只会越来越明显。不过，这也在意料之中。他实打实地对她进行了好几百年的训练，从未停止。尽管如此，她依然有想攻击他的强烈冲动，即使只是轻轻一拍。打她训练以来，就没有一次能真真切切地打到他。所以如果真能打到他，对她而言，这将是一个值得珍藏的成就。“别动，让我打你！我还没有虚弱到被风吹倒的地步。我足以匹敌一两个炎魔。”
她的眉间痛了一下，还没来得及报复他弹额头的行为，他的手就缩回去了。“不要那么悠闲地谈论这种事。你以前从来没见过炎魔，你不明白他们的可怕，小家伙。”他平静地望着她，轻笑，明亮的眼睛满含悲伤。看到他脸上有这样的表情很奇怪——他通常看起来是那么的快乐和阳光。“一旦你看到一个炎魔，很可能会立刻逃一里格。你不应轻视它们。”
“噗，如果你能在炎魔手下幸存，我相信我也能。”
他摇了摇头，唇边挂着一缕温柔伤感的笑，悦耳的声音在风中回响，“你这个鲁莽的傻瓜。”
“我为之骄傲，”她喃喃回应，大步前行，银色斗篷在身后飘荡。他的白色斗篷质量要好得多，上面绣着金花，垂坠在身后的人行道上。那是理所应当的，他是十二领主之一，而她和她的父母都在他统领之下。他们的地位天差地别，“现在让我们加快巡逻速度，我们在巡逻队里花的时间越短越好。”
“或许可以提醒你，我才是你和你家人的领主大人吗？”他抱臂，模仿着她的姿势，灰色眼眸吃惊地向下望进她蓝色的眸子。她从母亲那里继承了蓝灰色眼睛和在月光下闪耀的银色头发。“给予一点点尊重不会出错，恰恰相反，那对你很有帮助。”
“你又不是我，”她抱怨道，银色头发在他们继续巡逻时泄出。“我宁愿承认对你永恒的爱。”
“永恒的爱？”他扬起一边金色的眉毛。她看着他困惑的表情几乎要笑出声。她加快了脚步，最后一句话遥遥传入他耳中。
“提醒一句——那是不存在的。”
他在几秒内就赶上了她的步伐——比她高、比她腿长的诸多好处之一。“我要告诉你父亲，”他咕哝着，他用父母威胁她，声音像往常一样充满揶揄。即使她已不再是个小精灵，她仍然怕她的父母。不管她的领主大人表面看起来有多优雅，他依然很喜欢提起这一话题。
“我穿着靴子在这颤抖。”她干巴巴地咕哝道。
“正如你应该表现出来的那样。”他美丽的唇边挂起优雅的假笑，她超级希望自己能有足够的力量打到他，抹去他的笑容。“好了，固执的精灵，我们快点完成巡逻这样你就能在日出前摆脱我——”
哔哔！哔哔！哔哔！
闹钟顽固地响着，打断了这个有点奇怪但美妙的梦，打破了她内心的宁静与平和。她摸索着砰地关上恼人的闹铃，Anna呻吟着，不顾自己对温暖床榻的渴望，推开毯子，迷蒙地走进浴室。打开浴室灯时几乎亮瞎了她的眼，灯泡闪烁了一会儿，刺眼的灯光终于稳定下来。“啊，”她咕哝着，把水泼在脸上，“又是一天……”
她收拾了一个小时便出门了。汽车的开锁声响起。她的黑发在微风中飘动，深棕色的眼睛探寻整座城市。这里和她梦中的那座城完全不一样，并且，她的梦里一辆车都没有…那个男人一直在她身边。她梦幻般地叹了口气，她快三十岁了，尽管她的好朋友极力张罗，但她还没有谈过一个男朋友，也没有过一次浪漫约会。她怀疑没人能跟梦中的那个男人长的一样貌美。她嗤笑一声，摇了摇头，爬到车上。好吧，她在感情上设定了常人难以企及的标准，难怪她还没和任何一个男人约会过。
她打着哈欠把车开到她工作的地方——一座办公楼里——根本无法媲美梦中的建筑。她爱那些尖塔般的建筑，她爱那座城市。她的心已沉沦其中，那些细节已深刻进记忆里。老实说，她惊讶于自己的大脑居然能想象出那样精美的细节。
“早，Anna！”Rochel从身后走近，胳膊搂住她的肩膀，把她拖进电梯，离开停车场。“感冒怎么样了？”Rochel问道，表达对好友的关心，“你病好了吗？”
“最好如此，”Anna笑着回答。电梯门开了，他们逃离了停车场的严寒。“不过，我们现在还没有经历最糟糕的冬天。”
“意味着未来更多的伤风，”Rochel喃喃道。“啊，你为什么总是生病呢？我敢打赌，你的前世从没生过病，这或许是某种因果报应。也许这就是你总是运气不好的原因...我的意思是，或许要中和一下。”
Anna弹了一下她的脑门。“来吧，慢性子小姐，我们之中的某人需要谋生，你懂的。”
“那你他妈的为什么弹我？”Rochel揉着酸痛的额头抱怨道。
Anna愣了一下。她总不能说这么做是因为梦里的男人弹了她的脑袋，这样会得到奇怪的表情，然后Rochel可能会提出接管她的工作，好让她回家好好休息。幸好她的好朋友不是会自寻烦恼的人，“我好像有点喜欢这样。”她傻笑着对Anna说。
————————————————————————————
工作漫长又折磨，或许这就是为什么她在休息的时候趴在办公桌前睡着了，然后再一次梦到了那座城市。
他是个绝对的奴隶主——那个她以前见过的金发战士。她站在一个貌似训练场的中央，握着剑，手指因对抗力量而疼痛。她昨晚真的不该惹恼他。“保持住你的防守姿势，”他命令道，“你的剑在往下滑。”
“我在尽力保持，”她喘着气嘶嘶地说。她的胳膊隐约作痛，尽力避开所有攻击，但依然有一些攻击绕过了防守。没有任何时候能受到某位大人如此充分的关注——尤其在训练中。他是一个可怕的对手，一个她渴望击败的对手。或者至少在他漂亮的脸蛋上打一拳——前者不那么可行。“你太强壮了，每次攻击我的手都会松一点剑。”更不用说她被迫用她可怜的小脚走出的华丽步法和即兴创作般的步伐。
“这就是为什么你需要更坚强。以你现在的状态可经不起炎魔考验。”他说，低头对她甜甜一笑。有时她真的很讨厌自己略低于精灵的平均身高。在某种程度上她总是不如别人。“我想你需要耐力训练直到你找回手感。”
她默默地咒骂他，把剑放回架子上，明白自己不会再接受任何形式的教导了。她悄悄地走到训练场边，一边看她的老师与其他学员对抗一边绕着训练场跑步。她并不介意被这样对待。不会成为他唯一的关注者简直太好了，尤其是在训练的时候。他成为他们之中最好的战士之一是有原因的，她和其他精灵在这里训练是有原因的。她只有几百岁大，是这里最年轻的学员，所有人认为她做不到并不奇怪，她总是被迫做更多耐力训练也证实了这一点。他们可以训练几个小时却不流汗。
“手感回来点儿了吗？”戏弄的声音响起，她停下来，看到他叫她过去，“还是说你想再跑几圈？”
“我很好，”她咕哝着，抓起剑，回到训练场上。
“如果你感觉不好可以取消今天的训练，如果你想继续的话训练强度只增不减，”他说，盯着她，眼里和声音里的取笑消失了，“对于你这个年纪的女精灵来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经验和耐力会随着年龄的增加而增长，你应该清楚自己的极限在哪。”
她抬起因可笑的固执而出名的下巴，“我很好。”
灰色的眼睛眯起，闪着危险的光，“你确定吗？”
“来吧，金发小姑娘，”她低语，摆好姿势，忽略因他赞许的微笑而产生的激动。仅仅是因为她无法拒绝挑战，并不意味着她是个鲁莽的白痴。她很强壮，尤其对于她的同龄人来说，她会证明这一点。她厌倦了总是成为弱者，她会完成金花家族剩余的训练，而不是在几个小时前被送回家。
“如你所愿。”
十分钟后，她后悔自己说过那些话，她抵挡着攻击，头晕眼花，双手麻木，脚步虚浮。她强烈地讨厌着他，尤其当他把她逼到那种状态时。这完全是对她能否掌握自己极限的另一个教训，绝对是。那并不是对她表示赞许的微笑——那是一个“我会、一直、攻击你，直到你、意识到、自己有、多、白、痴”的微笑。她气喘吁吁，尽可能忽略四肢传来的疼痛。再坚持一会儿......她能做的只有再坚持一会儿......
剑从她手中滑落，当地一声掉在地上。她的身体摇晃着，感受到训练场上的眼睛盯着自己，她的训练搭档同一时间收回了自己的剑，当他低头看向她时，他伸出手扶住她。她突然觉得自己弱小得可笑，当她向前倒时，她的视线开始模糊，她意识到自己的脸贴在胸甲上，慢慢地眨着眼睛，很清楚这是谁的胸膛。
“我们这就去治疗师的病房......再一次......”他低声说，她能感觉到他在摇头，“鲁莽的傻瓜。”
她挂在他身上，疲惫的恼怒涌上脸颊。如果她还有力气的话，绝对要踢他一脚。
“Anna？”
Anna咕哝着，睁开朦胧的双眼，眨了眨，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并没有被训练透支。她擦擦眼睛，迷糊地盯着Rochel把午餐放到她面前。“嘿，Rochel，”她喃喃道，打着哈欠，把脸从桌上拽起来，伸了个懒腰，“怎么了？”
“你确定你还好吗？”Rochel低头盯着她，明亮的蓝眼睛里充满关心。“你睡得像个死人，你甚至没打呼噜。”
“我不打呼噜。”
“需要我提醒你我去你家过夜时候发生的事吗？”Rochel挑眉道，“我完全无法入睡。”
“我、不、打、鼾。”
Rochel咯咯笑起来，“我或许被你骗到了。”
Anna呻吟着，太阳穴隐隐作痛。她过会儿肯定会头疼。“我很好，杞人忧天的小姐，现在坐下来吧，”Anna说道，“我们吃午饭吧。”
“你不想去食堂吗？”
“太吵了，”她抱怨道，“我喜欢安静。”
“你不想喝一杯吗？”Rochel问，她无疑已经知道Anna的回答了。Anna只在一些活动上喝酒，比如生日以及其他的庆祝活动。她的母亲总说她内向害羞——更喜欢在她熟悉的地方和亲密的朋友待在一起，而不是去夜店和狂欢的野营地。她尽可能远离那种人。
“我们可以度过一个女孩之夜......在明天周末来临的时候。”
“你说话太奇怪了，”Rochel打开了自己的午餐盒，“但是，当然，对于女孩之夜，我会邀请Shannon和Mira，她们应该能及时赶到。”
“她们超喜欢在我的地盘横冲直撞，”Anna含混地说着，深情地微笑着，她想到了之前的情景，“她们还毁了我的好酒杯。”
“你有最舒服的沙发和最专业的酒杯。”
Anna耸肩，“我很有品味。”
Rochel咯咯笑道，“当然，你想让我们什么时候到，”她拿出手机，快速轻点屏幕，在她们的四人群聊里发信息，“五点可以吗？”
“可以。”
“好，好，”她说着，收起手机，“我想是时候吃午饭，给我讲你做的那个美梦了。”
“你怎么知道它是美梦？”
“一定是，我敢肯定，”Rochel咧嘴一笑，“我猜是因为你这次看起来很平和。”
“噗，这不关你的事，”Anna吃着午餐，瞪着好友。“你今晚一定要带零食好吗？我们要把它变成电影之夜，我们要吃巧克力、爆米花之类的。”
“当然，boss。”
“我不是你的老板，”Anna瞥了眼她在周末到来前要完成的工作，“如果是的话，我会让你回去工作。”
“奴隶主。”
Anna眨了眨眼睛，一想到那个金发男人，她的头就传来刺痛。微风穿过办公室，一个声音在风中低语。
“想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