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志随笔》阿志

4、我的学生时代

　　我是八岁多才入学的，我读小学的时候成绩很不错，经常在班上前二十名，那时候每年考试不及格就会被留级，升初中也是要考试的，考不上就要留级复读，要是再考不上，那就没资格读初中了，所以那时候有的人在小学读了十几年也考不上初中，我们都戏称他是“校长”，他们只能小学毕业了。我因为成绩很好，所以比哥哥还早了一年考上初中，而哥哥虽然比我早读一年书，但比我迟了一年才升初中。
　　我上初中的时候，成绩特别的差，我的升学考成绩在班上排名第二，但在初一的一年里，成绩从未进过前三十名，而且各科成绩都很糟糕，经常要补考，那时候初中的许多老师是代课的，他们都是读了高中落榜回乡请来的，对教学也不是十分地认真，打骂学生的事情也常发生，而且那时侯我们都十分调皮，经常违反纪律，因此经常被罚扫地、冲厕所等之类的活。当时我家很穷，我是班上唯一一个穿打补丁衣服的学生，夏天也穿着冬天的外衣，而班上的同学都穿上凉爽的衬衫了，因此班上的一些同学都暗暗笑话了，我也很自卑。加上我年纪小，当时身高只有一米三五，很多事情都不懂事，因此经常犯纪律，特别是当时电视里放映金庸的《射雕英雄传》，我经常偷偷逃学去看电视，因此成绩特别的差，当时的各科成绩真是糟糕到了极点，特别是英语，还得过几次个位数，如果按当时的成绩，我想谁也不会想到我能考上高中的，如果有哪一个老师当时能乐观地估计我能考上县重点高中，我想他的哪一条神经一定是短路了。
　　我读完初二第一个学期后，因为家里修建房子，我和哥哥、妹妹三人都被迫停了学，当时哥哥读初一、妹妹读小学四年级，因为学校不肯给赊欠学费，我们三人都停了学，我和哥哥的成绩不好，停了学倒没有什么，但妹妹的成绩经常在班上前五名，我至今记得妹妹的一位同桌，她的成绩没有妹妹好，但后来考上了县中，后来又考上师范，成了一名教师，我常常想：如果妹妹当时没有被停学，她大概也是一名国家干部了，这也许就是贫困所付出的代价吧。停学后，我一直在家帮家里打柴，也许是失去了才懂得珍惜的缘故，那段时间里总是想着要上学，我一有空就经常在学校附近的山头上远远地看同学们在操场上上体育课，正如歌里所唱的“总是在失去以后才想再拥有”，当时是多么渴望能回到学校，与自己的伙伴一起上学和玩耍啊！
　　这样过了一个学期，家里仍然拿不出钱来交学费，父亲再次向学校赊欠学费，因为我的一位大伯帮担保，学校才勉强同意我上学，但大哥因为没有钱交学费，觉得没面子，死也不肯读书了，而妹妹因为小学的校长不肯赊欠，终于结束了她读书的生活，我至今还常常为妹妹感到可惜。我复学后跟班重读初二，家里的情景和我的情形都没有多大改变，我读完初二第一学期的时候，成绩还是中等水平，但到了初二第二学期结束，我突然拿了一个年级第一名，这个成绩是我自己和许多人都意料不到的，我还记得我第一次穿上的衬衫就是用这十元钱奖学买的。
　　我想：这突然的成功，除了与秦昭民老师有很大的关系之外，更多的是我自己的努力，但秦老师给了我动力，后来我读大学了，看了“罗森塔尔效应”（又叫皮革马利翁效应）的故事，这个故事讲的是著名的心理学家罗森塔尔有一次到一所学校去，他亲自点了十几个学生的名字，对那些老师说，这些孩子在哪方面有突出地才能，将来是很有成就的。当时很多老师但不相信他的话，因此这十几个孩子当中，有的学生成绩是非常地糟糕的，但过了十几年之后，这十几个孩子果然都成了很有名的人，他们在各行各业做出了惊人的业绩。后来那所学校的校长又把罗森塔尔请回了学校，问他为什么当初就能看出这些孩子能成才呢？没想到罗森塔尔笑道：“我哪里知道他们现在能成材啊？当时我只是随便点几个名字而已，根本没见过他们，也从没看过他们的资料。”众人听了均惊呆了，原来，这些孩子被罗森塔尔点名说将来是有用的人之后，这件事情很快传开了，那些被点了名的孩子，便暗暗感到荣幸，因为著名的心理学家都认为自己是人才，因此后来他们都暗暗努力学习，而老师也开始注意上了他们，他们也按罗森塔尔指引的方向去发展，结果真的成了才。这就是“罗森塔尔效应”，他证明了一个人的潜力是无限的，只要看能不能把他的潜力开发出来。
　　我想：秦老师当时就是“罗森塔尔”吧，他给了我荣耀和自尊，使我发奋学习，而我就是“罗森塔尔效应”的受益者，我现在也相信人的潜力是无限的，以前我也觉得写一百万字的巨著，自己是无法写出来的，但我现在却做到了，这个不可能却成了事实，其实很多我们认为不可能的事情，只要你努力去做了，一切都会变成可能的。现在很多学生可能成绩也很差，但我当时跟你们一样，成绩也很差，英语也得过好几次个位数的，这些都是铁的事实，这我也不必要隐瞒，我觉得这也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情，但幸运地是我后来努力地去学习了，我想，你们现在去努力学习，设法开发自己的潜力，一切都会改变的，一切也不会太迟。
　　我现在也常常觉得，我能幸运地读高中，是因为我在初三遇到了几个很好的老师，否则我与许多同学一样，现在仍然在家里耕地种田了。他们都是老教师，大概他们教学了多年，因此方法都很好，对我们很少责骂，我们大部分都很喜欢他们，因此我的成绩一直保持在年级前三名内，1990年中考时，我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县的重点高中，当时的成绩是英语考了95分（100分制）、语文考了103分（120分制），政治92分（100分制），其它科就记不清楚了，数学好像是73分（120分制），总成绩名列全乡应届生第二名，正所谓“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依”，如果不是被迫停学、如果不是遇到了这几位老师，我想，我肯定是浑浑噩噩地初中毕业回家种田了，这一切真是无法说清楚，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命运吧。
　　我上高中是在昭平县中学，当时它是全县唯一的一所重点高中，可谓是人才济济，我怀着一股骄傲的心情来到这里，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渺小，我入了学才知道，我这个全乡第二名在班里排名是四十多名，全班有六十多人，全校共八个班。我读高中的时候，家里也是很穷，我仍然是班上穿得最寒酸的学生，学习成绩也不是很好，很多县城的同学都瞧不起我，连话都懒得和我说，但我现在想起来觉得很庆幸，因为我的好朋友大部分是那时候结识的，所谓“患难知真交”，真正的朋友他是不会因为你的寒酸而疏远你的，因此我的这些朋友都是铁哥们，在以后的日子里大家一起风雨同舟，而没有那些狐朋狗友。我记得当时我很节俭，我常常只吃两份素菜，他们就经常会分一些打来的肉给我打牙祭，有时帮我打饭时额外帮我打一份肉，这种兄弟情我每每想起至今都很感动，我想将来如果我有一天发达了，我是不能忘记他们的。我读高二的时候，妹妹开始外出打工，去帮别人看小孩，经济上才有些缓解。
　　我读高一的时候，有一位姓贝的女同学，她的学习成绩很好，是中考时的女状元，她与我是隔壁位，她看见我没有钱订学习资料，曾经偷偷地把一本历史资料书塞到了我的课桌里，我知道是她的，因为我曾经看见她看时弄脏了一角，但那时侯她没有说是她的，全班人也不知道是谁的，我也知道她是同情我的困境，出于一片好心想帮我一把，而不是其它意思，因此我也没点破，后来我就一直用这本资料书，这本书我一直保存了好几年，但后来我的堂妹杨莲秀读高中时借去用时丢失了，我很是可惜，心疼了好久，因为在我看来这是一位同学的一份美德，而不是一本书。后来这位同学读了理科，高考后考到了浙江大学，毕业后分到了秦山核电站工作，也许她一直以为我不知道此事，或许她早已忘记了这件事，当时她的成绩很好，并不需要学习资料也能考得很好，她只是出于同情我而已，想帮我一把，这是一份很纯真的友谊，我一直是明白这其中的奥秘的，因此我也不想点破这层意思，更不会想入非非，我也一直很感激她。
　　还有一位叫杨晓荣的女同学，她家是住在县城的，她也不笑话我的寒酸，在班上经常和我说笑，我们是上下位，偶尔她家有什么好吃的，还拿一点给我和我的同桌吃，在她的一次生日，她还叫我和同桌与她县城的朋友一起踩车到“五连瀑”去过生日，大家一起照像、一起包饺子，那情景我至今难以忘记，那些相片我也一直珍藏着，后来她考到了广西民族学院中文系，最后分配到了贺州地区公安局，我们就很少再联系了，她也给了我很大的精神鼓励。
　　我读高一时，还有一位食堂的阿姨，我记得她姓黄，她住在昭平师范，她看见我每次都只打两份素菜，常常额外给我泡一点猪肉汤在青菜上，因此我也经常在她帮卖饭的窗口打饭，我读高三的时候，食堂承包的人就没有再聘用她，我至今记得她，但可惜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没遇见过她，或许遇见她也不记得她的相貌了，她也早已不记得我是谁了，就是那时侯她也不知道我姓什么，但如果我认出是她的话，我一定会好好地请她吃顿饭，可惜我无法如愿，她虽然只是我人生中的一个过客，但我一直记得她，我现在新年的时候都在心里暗暗祝福她，希望她能健康快乐，好人有好福气。
　　高耳基曾经说过：“苦难是一所最好的大学。”我的高中时代是苦的，不仅吃的苦！学习苦！生活也苦！但那时候似乎都没觉得是苦。我们常常很早就起来了，先是到操场上跑步，然后上教室看书，我们上教室看书时，往往学校还没开灯，我们经常是点着蜡烛看了半个钟头的书才到起床的时间，而晚上十点半熄灯后，往往我们都点蜡烛看到十一点钟才肯回到宿舍休息，有的同学还看到了十二点钟才回宿舍，那情景现在想起来仍然令人感动，教室里烛光一片通明，蔚为壮观。学校后来也看到了这种情形，便派校警来赶回宿舍去休息，而且规定早上不得在五点半钟前上教室，晚上不得超过十一点才下教室，否则被罚或处分，才遏制了这股你争我赶的苗头。
　　在高中那段时间里，像我这样的来自乡下的贫苦生也很多，有男有女，他们后来大部分都考上了大学，有的还是重点大学，已经真正成了人才，当时他们与我一样，吃得很节俭，穿得很朴素，许多人高中三年下来从没洗过一次热水澡，一来学校的热水房狭窄，等打热水的队伍像长龙一样，往往要等上半个钟头，洗衣服的队伍也像长龙一样，我们为了赶时间，都不愿意排队等热水；二来也是为了省点钱，因此我们都洗冷水澡，而且女同学也有许多人是洗冷水澡的，这种精神真是令人难以相信。我们男同学都是打了饭后到学校后面的小河去洗澡，我至今记得大雪天在小河边与朋友们一起洗澡的情景，远处的山顶上白雪皑皑，河边寒风呼呼地吹，我们光着身子大喊大叫，扑入冰冷刺骨的河水里，大有傲视寒风和冰雪的气势，现在是万万没有那种勇气了的，如果现在大雪天敢洗冷水澡，怕要打它十天半个月的吊针也不会好。现在回想起来，高中时代是我这一生中最难忘的光阴，这里有真正的朋友和友谊，有挑灯夜战奋斗的甜酸苦辣，有成功和失败的喜怒哀乐，还有最值得怀念的老师、同学和好心人。
　　1994年高考我考到了八步的“梧州师范高等专科学校”汉语言文学系，在那里度过了两年的时光，高校里的校园很美，住的是学生公寓，里面的设备很齐全，热水器、风扇、电话等什么都有，就是八个人住一间，大学里的生活也很自由，自由得令人难以忍受。从星期一到星期五，下午都是没有课的，听你去哪里，晚上也是没有课的，而且班上还有电视，就像放羊一样，老师的作业也很轻松，往往几天后才交，甚至一个星期的时间，这种放荡的生活我们好久才习惯过来，我大部分时间是呆在图书馆里或教室里看书，我想我的很多知识就是那时候阅读的，我很庆幸自己没被这种自由的生活所征服。我的生活仍然很拮据，但比起高中来要好许多了，因为这时候妹妹已经长大了，外出打工多年了，经验也丰富了，挣的钱也多了起来，她打工所挣的钱基本上够供应我的生活费。大学里的生活是全新的生活，同学们不会因为你的寒酸而看不起你，男男女女都无拘无束，没有贫富贵贱之分，但很多同学都是各干各的事情，老师也不管你，只要你期末考试及格就行了。
　　因为时间很空闲，很多人开始了谈恋爱，过起了花前月下的日子，大学里的爱情是神圣而纯洁的，双方不在乎你我的家庭背景，只要大家喜欢或谈得来就行，甚至女孩子也会主动追求男孩子，我记得那时候我们班有一位男同学人长得很帅，他虽然家里也很穷，但追求他的女孩就像长龙一样，甚至许多是外系的女生，我们常常开玩笑说，这小子要偷偷给点老鼠药给他吃才行，全校的美眉都给他一个人占完了，最后是一位英语系的女孩独占熬头抢到了他，那种校园里的爱用几个字来概括可以说是“咸菜•；白开水•；感冒药”，平淡、美丽、神圣而纯洁，大家可以无拘无束地坐在一起吃饭，一起在石椅上靠着聊天，一起牵着手在月光下散步。那时候谈恋爱是非常尊重对方的，也是很纯洁的，很少有人越轨（因为学校发现越轨后会被开除学籍，那高中几年就白白拼搏了），不像现在的大学校园里那么开放，我们那时候最大的越轨是接吻，但那种爱是无法令人忘记的，因为那是用心去谈的。
　　我也曾经谈过一个女孩子，但最终我们还是分了手，而且还不到一年的时间，但两人在一起的日子现在却令我终身难忘，我记得有几次感冒，她都帮我去打饭，还帮我到校医室去拿药，我发烧到校园外的人民医院打吊针时，她一直守在我的身边，冷得脸和手都红通通的，但她用她那幼小的身体抱着我的背，用她的身体来温暖我的身体，把橘子掰开放入我的嘴里，那情景至今我无法忘记。而且她也不嫌弃我穷，经常与我一起共用生活费，因为我家里穷，我大部分是用她的，我们一起出去到西约街吃螺蛳粉、看电影，大部分都是花她的钱，到外面吃粉时，她经常把那些肉片放入我的碗里，那种关心体贴至今令我感到热泪盈眶（但那时候却没感觉到），她在经济上给了我很大的支持和帮助，但我给她的就很少，我想我给她最多的东西就是宽大的肩膀吧。
　　因为某些原因（大部分是我的原因，因为她不会织毛衣，我觉得她不够贤惠，而当时流行女朋友织的“温暖牌”毛衣），后来加上我们吵了几次架，她便离开了我，我也再没有交过女朋友，毕业后我们也没联系过，我现在甚至不知道她调在哪里，但她给我买的小玩意我都小心收藏着。现在回想起来觉得很是可惜，但那时候年轻气胜，性格固执任性，做事情很冲动，又爱好虚荣和面子，也很自以为是，把自己看得太高太大太完美了，那时侯分手时一点也不在乎，也不后悔，似乎很潇洒，仍然与朋友们玩得很开心。
　　但出到社会后，也谈过几次恋爱，但再也找不到那种感觉和体贴了，什么名声、名牌、金钱、地位等等因素都是爱情的杀手，谈了几次也吹了，对爱情也有些灰心了，现在仍然孑然一身，每当独自一人静思的时候，很是后悔当初的卤猛和草率，可惜一切都太晚了！如今转眼过了近十年，我想她也早已是一个贤妻良母了，我想：如果说人生错过的许多就是一种缘的话，那这种缘往往是不堪回首的，正如歌里唱的“爱过才后悔，想要用酒来麻醉，我们之间有太多的误会……”，我错过了这一生中最珍贵的东西，再也找不到那么温柔的小手，那么甜蜜而令人难忘的吻了，如果有一天她看到了这篇日记，我想她会理解我的后悔的，而不会笑话我。
　　大学里虽然也交了不少好朋友，但我想她是我大学里最值得回忆的东西吧！我不知道她现在心中还有没有我的影子，但我想我是很难忘记她的，因为我是一个很重感情的人。出来工作之后，我因为去出差，好几次也到过八步，但很少有勇气回到“梧州师范高等专科学校”的校园里，也很少去登灵峰山，因为那里留下了太多的回忆和遗憾，每当看到学校图书馆门前的石椅、登上灵峰山的亭子，太多的往事涌上心头，她的影子总会浮现在我眼前，令自己感到遗憾和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