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解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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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近子时，祝嬷嬷的马车尚未回来。
冬夜的气息愈加明显，花朝身披着棉袍尚且瑟瑟发抖，顾言惜又吃了冷酒，只在外面站了一会儿，身上本来的那股热乎劲儿似乎就散尽了。花朝感觉背上虽然温度不减，只是身后之人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着。
一群姑娘从面前嬉闹说笑着走过，进入了醉仙居，浓重的胭脂味让花朝微微皱了皱眉头。突然，一阵沁人心脾的花香飘过，花朝好奇地寻找着这气味的源头。
那是一个身姿绰约的花容女子，默默地跟在前头那群姑娘的后面，那种让人安心的香气就是从她的身上散发出来的。
许是觉察到了有人在盯着自己看，女子回过头来。花朝毫不避讳地看着她的眼睛，就像那女子以同样的方式看着她一样……
回宫的路上，花朝一言不发，顾言惜靠在花朝的肩上，微醺闭目。
回到榭雨阁，花朝一声不吭地进了正殿，把顾言惜关在门外。顾言惜以为花朝是受不了自己身上的酒气，便先去沐浴。
顾言惜坐在浴桶之中，仰面靠在桶壁边缘，想起方才在酒局当中听到的趣事，不自觉地笑出了声。
张生说自己家里那位是一只“母老虎”，不但人身得不到自由，财政大权也是交在他夫人手上，成亲多年愣是没敢纳妾；刘生说他夫人倒是不管他纳妾之事，只是即便纳了妾，也是要每日在夫人房里歇憩，难得夫人烦闷不便之时才会允许他去小妾房里；王生尚未娶妻，从另外二人口中听说了顾言惜娶得贤良的公主，立誓哪怕不娶公主，也必定要找一位贤良淑德之人……
自古以来，女子皆闺中从父，嫁出从夫，夫死从子。只是近些年这种风气在沐华国渐渐弱了起来，反倒是女子强势了起来。亦或许是家境不同，平时所见寻常人家的女子，也不似张生、刘生等人之妻，嚣张跋扈，硬是要压丈夫一头。
花朝虽说自小贵为公主，偶尔会发发脾气、耍耍性子，但比起张、刘之妻，在面子这方面确实给足了顾言惜。
沐浴完毕，顾言惜感觉不似方才那般晕眩了，便穿戴好衣物来到正殿。一进门就看到花朝坐在桌前，盯着烛火发呆。
“公主，您还不睡啊？”
花朝稍稍沉默片刻，缓缓张口：“顾言惜，你可有事情瞒着本公主？”
“臣愚钝，不知公主所说何事？”
“你……”花朝看上去有些激动，眼中闪烁的晶莹与摇晃的烛火交错相映，“你不说是不是？”
顾言惜感到事情不太对，看花朝的神情，她大概是有什么无法忍受的事。
“公主，臣……”顾言惜犹豫半晌，不知该如何启齿。
“算了，本公主累了，你退下吧。”
花朝冷漠地起身去到榻上，背对着顾言惜躺下。顾言惜下意识地往前迈了一小步，片刻便退了回来，沉默着离开了房间。
她知道了什么吗？
顾言惜回到自己房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仔细回想着到底哪里出问题了？是关于身世吗？可是今日所见之人，并无人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世……那便是胭脂？然而，不也是推到妹妹身上了吗？那还有何事……
顾言惜想不通，辗转反侧，直到鸡鸣三声才昏睡了过去。
翌日清晨，天色阴沉，辰时已过，仍不见阳光照耀。
花朝无精打采地坐在榻上，眼神疲惫，面容憔悴，失魂落魄的模样把祝嬷嬷吓了一跳。
“公主！您这是怎么啦？一夜未眠？”
花朝不语，只是呆呆地推开了祝嬷嬷关心的手。院中洒水、打扫的声音让花朝感到心烦意乱……
“哎，你发现没有，自打从西郊回来之后，公主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是啊是啊，上次阿春给公主端茶时不小心摔倒，公主不但没发脾气，反而还问阿春伤到没有，这要是在之前阿春早就被赶出去了！”
“可不是嘛！自从公主成亲之后，就和之前大不一样了……哎对了，而且驸马和公主的感情好像也越来越好了。”
“就是就是！那天我还看到驸马亲自给公主准备早膳来着。”
“真的啊？什么时候的事啊？”
“你不知道啊？就是那天啊……”
花朝听着外面两个小宫人的窃窃私语，回想起前些日子，刚刚回到帝都的花朝好几天都没有胃口。而顾言惜知晓了此事，便忙于奏事的同时，每天都不忘给自己熬粥送来……
顾言惜面色凝重地踏过将军府的门槛，她不愿意来这个地方，也不愿见这里的人。
刚一到内厅，就看见大夫人放下手中的茶，起身迎了上来，同样面色凝重地问道：“言惜，前些日子你是不是去过妓院？”
顾言惜眸子轻颤，故作镇静地答道：“大夫人听何人所说？”
“你别管这个，你老实说有没有？”
顾禹城暗暗失笑，想也知道，八成是顾禹城泄了密。
“是，我是去过，不过只是去寻了一位旧友，并无饮酒作乐之行。”
“你……”大夫人扬手便要打，却看到顾言惜毫无畏惧、甚至有些冷漠的眼神，“好，你不是我所出，我没有资格打你，所以这一巴掌是替你父亲给你的！”
眼看这一掌就要落下，顾言惜手疾眼快地抓住了大夫人的手腕，冷笑着甩开道：“大夫人何时开始拘泥于身份了？记得儿时，大夫人打我手板的时候，可是毫不留情的！现在，口口声声说要替我父亲教训我，实则，怕不是顾忌我现在的驸马身份，自知是打不起的？”
“好啊，你如今长大成人了，更是大名鼎鼎的驸马爷，你以为我就管不了你了是不是？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嫡母，难不成你要忤逆长辈？！”
“你算哪根葱！”顾言惜冷笑道，“从小到大，你对我一无恩、二无义，空挂着个嫡母的称号对我非打即骂，我那个大将军父亲也对我不闻不问，若不是我外祖救我于火海，早早地把我带回相府养育，恐怕我早就死于非命了！你也算长辈？你有长辈的样子吗？”
“你！”大夫人一时气得语无伦次，她指着顾言惜的手指微微颤抖，“你敢……你竟敢！”
“混账！”
一个沙哑但不失威严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顾言惜吃惊地回头，只见外祖沉着脸色，在莫离的搀扶下缓缓向自己走来。
“外、外祖……”顾言惜忙过去搀扶，恭敬地垂下眼眸，“您怎么过来了？”
大夫人整理了一下衣袖，冷笑道：“哎！丞相大人总算说对了，这个混账东西竟敢对嫡母不敬，他……”
“老夫说的混账，是你。”
大夫人一脸不可置信：“我？你说我混账？丞相大人，您是不是老糊涂了？顾言惜他、他口出狂言污蔑我！我、我反倒成了混账？”
苏恪冷笑道：“哼、是不是污蔑，老夫最清楚了。大夫人不必急着辩解！言惜是我孙子，是顾丛的儿子，管教他的事，还不劳大夫人费心！”
“我……”
“大夫人也是名门出身，令尊与我同为朝臣十余载，就算是他本人在此，也不敢对我高声半个字！不想，大夫人当是人中豪杰，比令尊要厉害得多了。”
大夫人并非是鲁莽粗鄙之人，自然听得出这话里的好坏。于是忍气吞声地垂下眉眼，变得恭敬起来。
“丞相莫怪，实在是言惜不懂得尊敬长辈……呃不，虽说我只是个名义上的嫡母，但毕竟也算长辈吧？况且，丞相大人可能不知道，我今天把他叫过来，实在是有要紧事相问……我听说，言惜前些日子去了烟花柳巷，与歌女饮酒作乐……想来不管是真是假，以他驸马的身份，这要是传出去也是要命的大事……”
“外祖，我……”
苏恪轻咳了两声，莫离顺势插嘴，轻声说：“丞相，该用药了，咱们回府吧。”
苏恪点点头：“大夫人，老夫身体不便，就先回去了。你刚才说的事，老夫会弄清楚的，这件事传出去确实不好，所以大夫人要以大局为重，万不可将此事随意散播出去。”
“奴家明白，丞相慢走。”
街角，一辆堂皇华丽的四驾马车停在街边，一个嬷嬷从将军府的方向小跑过来，掀开帷帘，低声说道：“公主，苏丞相把驸马带回去了。”
花朝轻轻舒了一口气，淡淡说道：“那就好，还以为他独身前来，会受那一家人的欺负，看来是本公主多虑了。”
“公主别担心，奴婢方才听门外的小厮说，驸马把大夫人气得语无伦次，若不是丞相前去解围，驸马和大夫人不知道要闹到何时呢。”
花朝闻言笑道：“也是，他何时在嘴上输过别人？呵呵……”
“那公主，接下来咱们是回宫吗？”
花朝沉默片刻，缓缓开口道：“不，去醉仙居。”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解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