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以为我好昭惹》躺平的鱼

78、七十八

　　女子低头看书没说话，眼眶却慢慢地红了。
　　只是女子似乎生来冷硬，在她身上极难看出半分属于母性的柔和温暖，就连那眼尾的一点点红，过了一会儿也悄无声息地自行消失了，凛轩几乎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
　　“你来找我做什么呢。”女子翻过一页书。
　　“我以为……他会用锁链或者咒文把你束缚在此，没想到……”凛轩答非所问。
　　女子冷笑：“谁说没有呢？”
　　凛轩一愣。他看的清清楚楚，女子的衣袖、床幔、被褥里，并无锁链咒符的痕迹。
　　女子没有看他，目光放在凛轩身后那熠熠生辉的夜河明珠上。
　　凛轩心下一沉，仔仔细细地用目光描摹过夜明珠的布局，暗中衔接至高台地面的花纹……那花纹……
　　凛轩的眼睛闭上了。
　　那花纹不止是装饰，夜明珠也不是随意摆放。
　　原来不是没有锁链，而是整个高台，不，是整个龙族，都是她的锁链囚牢。
　　凛封把锁链打造得再浪漫柔和，在女子眼里依然寒光迸射，处处杀机。
　　床是柔软的，与铁牢没有区别；桌椅与刑台无异，而琳琅满目的书画，翻开来每一页上都写着“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这般惺惺作态的把戏，凛封还真是玩不腻。
　　“我会想办法送你离开。”
　　女子看了他一眼，并无激动的神色。
　　凛轩出生不过三千年，距离他掌权不知还要多少年，即便到了那时候，为了龙族的颜面，凛封也不一定肯放她离开。
　　她也早就不奢望离开了，她之所以还活着，只是在等待，等待一个机会……
　　“他是谁？”女子冲高台下方抬了抬下巴：“一个人类，你带过来的？”
　　“嗯。”凛轩突然有点羞涩：“他是，他是我的道侣。”
　　女子神情古怪：“凛封居然同意？”
　　他不是心心念念要继承人吗，和男子，还是一个人类结合，龙族大权早晚旁落。
　　“他现在是没有表示什么异议。”凛轩实话实说。
　　女子哼笑一声：“正是如此才更要小心……会咬人的狗不叫。”
　　凛轩神色微妙了一瞬。
　　狗男人倒是经常被他用来形容李昭然，但那都是含着爱意和纵容的情调。更何况凛封还是他生身父亲。
　　那他不是……
　　在女子的示意下李昭然走上前来，路过凛轩的时候在他耳边轻声：“小狗崽儿？”
　　凛轩瞪他：我是龙崽子，龙崽子！
　　李昭然立刻比了个投降的手势。
　　女子将二人的互动看在眼里。
　　“你跟他一点都不像。自己给自己挑选的道侣吗？眼光倒还不错。”
　　李昭然受宠若惊。所以他这是得到丈母娘的承认了？
　　“嗯……对，我自己挑的。”凛轩跟李昭然面前作威作福惯了，在长辈面前就显得拘谨起来。
　　“他先追的你？这样的服饰，是从修真界过来的吧。”女子起了点兴趣，似乎更好奇李昭然而不是自己的亲身儿子。
　　“啊，对。”凛轩依然干巴巴地回答，并且不断试图把李昭然推到前面。
　　女子也不介意，直接问起了李昭然，问他年岁几何，家住何方，因何相识，结为道侣有几年了……
　　最后女子认认真真打量着李昭然，又看了看凛轩：“好好地，别让凛封毁了你们。”
　　饶是共情能力极差的凛轩都能感觉到女子的茫然和一点点欣羡——真的就一点点。道侣之间的情感直接触到了女子的盲区，再加上凛封这个清醒的疯子给她带来了极大的阴影，所以她没有直接反对凛轩和李昭然的结合，但也说不上看好。
　　只是终究是羡慕他们的自由罢了，她已经快忘记那是什么感觉了。
　　“我会再来看您的。”临走时凛轩对她许诺。
　　他来看望自己的母亲，但自始至终没有说出那个称呼，甚至于空手而来，没给女子带什么礼物。
　　在外人看来这是极失礼的行为，但凛轩推己及人，反而觉得这样最好。
　　女子很冷静，但凛轩能透过她的眼睛，看到那具始终蛰伏等待良机的躯体里有熊熊燃烧的情感，掺杂着毁灭自身也毁灭仇敌的怒火。
　　女子没有对他发泄，但并不意味着凛轩不在她仇恨的范围内。凛轩自己也知道，他还不存在的时候，自身所代表的意义就没给女子带来什么好的体验。
　　他要是聪明，就不该喊出那个称呼去揭开她的伤疤。
　　至于礼物……可笑，炫耀自己在外面过的多么自由多么快活吗？在一个囚徒面前？
　　既然现在不能带她离开，最好还是维持现状。
　　凛轩硬着心肠大步离开，才发现其实从高台到门口的路并不长，只是向内和向外，心态不同，感受不同而已。
　　李昭然始终跟在他身后，直到凛轩冷静下来，才牵起他的手，合拢于双掌之间搓了搓，让凛轩感觉到了一点温暖的热度，眉眼也跟着融化了。
　　“才入秋不久……怎么就这般冷了。”凛轩往李昭然怀里靠了靠：“你不帮我搓我还意识不到呢。”
　　没有冷到僵硬的地步，需要往脸上贴一贴才能感觉到手的温度其实已经有点偏低了。
　　李昭然看着双手捧脸的小龙：还敢睁着瞪圆的凤眸满眼无辜地看着他，对自己的杀伤力一无所知。
　　凛轩：“？”昭昭怎么总是露出一些奇怪的表情。
　　就好像要把他囫囵吃了似的。
　　也不是没给他吃饱啊，轩轩每餐都保证份量足足的。
　　李昭然叹气：“阿凛做给我吃的时候，自然是饱了的。可惜这一个月阿凛不在，侍女放在门口的饭不合我胃口。有时候修炼入了神，饭菜都凉了。”
　　小龙浑身的鳞片差点炸开：昭昭居然连口热乎的都吃不上！
　　凛轩猛然捧住李昭然的脸，左看右看：是瘦了吧？真的瘦了！
　　他好不容易给昭昭养起来的肉，就这么没了！
　　小龙有种辛辛苦苦攒起来的宝库一夜被人搬空的心痛。
　　李昭然：“……”他就是开个玩笑。小龙怎么还当真了呢。别的不说，他辟谷多年，不可能饿瘦。灵植兽肉都是用来补充灵气的，跟肉肉没有半枚铜板的关系。
　　然而小龙锐利的眼睛这会儿选择性失明，固执地认为李昭然就是瘦了，要拉着他回去做饭。
　　李昭然深觉无奈：“阿凛你醒醒，小屋没有配厨房。”
　　要能做他早就自己做了，虽然这些年被凛轩有点宠坏了，但基本的生存技能他是不会忘的。
　　“没有就自己造。”凛轩不为所动，凤眸认认真真上下打量小屋旁边哪个位置适合建造添置。
　　论行动力，凛轩从不是拖沓的性子。
　　李昭然暗暗叹气。看来以后不能逗得太狠了，特别是关于他的吃饭问题上。
　　小龙会较真的。
　　但自己造的孽，他也只能认命地和凛轩在屋外蹲了一下午，看着新出现的小厨房，小龙很有成就感，并把李昭然没吃的午饭给他补上了
　　行吧，李昭然半是幸福半是痛苦地和小龙挨在一起吃东西。好久没吃上他当然会想，但这些时间本来可以用来收拾小龙的。
　　而小龙专注于投喂道侣，丝毫不知自己逃过了怎样的劫数。
　　虽然最后还是哭得眼尾发红嗓音沙哑。
　　李昭然感觉自己没有吃饱，完全可以再来一碗。
　　奈何凛封给凛轩的假期只有一天，他不敢让他操劳太晚，到时候心疼的还不是他自己。
　　于是只能长长地叹了口气，自觉下来在凛轩身旁躺好。
　　小龙趴在床上，偷偷露出一只眼睛看了看李昭然：没通宵啊？居然没通宵！这男人改吃素的了，转性啦？
　　所以他的龙腰子保住了？
　　惊喜来得猝不及防，凛轩简直不敢相信。他都想好待会儿是踹他下床还是变小逃走了，白天一副磨刀霍霍的样子，结果雷声大雨点小。
　　凛轩情不自禁笑出了声：“昭昭你是不是这个月没吃饱，虚了呀？”
　　李昭然阴森森在小龙耳边：“明早起得来的话，我就让你知道知道你男人虚不虚。”
　　凛轩捂耳朵：听不见听不见！
　　李昭然无奈。他家阿凛都会耍赖了，都怪他二师弟，好的不教坏的教。
　　虽然阿凛这样简直可爱死了，应该抓起来亲一顿才对。嗯？别的不行，亲吻不怎么消耗体力吧。
　　李昭然找到了暂时解馋的好办法，二话不说付诸实际。
　　还在弯腰笑成一只虾米的凛轩突然感觉头顶一片阴影笼罩，温热的呼吸近在耳边。不会逗狠了吧？不要啊！
　　轩轩不可，轩轩惊恐！
　　凛轩万分后悔：“不不不不要了昭然，我错了错了真的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一点都不虚，我虚，我真的不行了昭然！饶了我吧，昭然，昭昭，相公……”
　　小龙吓得闭上眼睛双手胡乱在李昭然胸膛上乱推，同时口里乱叫，为了一条小命连平日里被逼到极限才会喊的相公都脱口而出，求生欲及其强烈。
　　然而对他一向心软的李昭然这回不为所动，缓慢而不容抗拒地抓住了自己的猎物。
　　完了。凛轩瘫在床上绝望地反省着自己为什么要逞那一时之快。
　　然后，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了他的鼻尖，像亲吻一片花瓣。

作者有话说

　　哈哈哈哈哈欠了李昭然的都得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