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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番外二 ...

  •   两人每隔一段时间还是会忙里偷闲外出游玩,凛轩有苍束苍峦兜底,李昭然依旧仗着自己是大师兄压榨师弟师妹的劳动力,倒是难得清闲。
      逛着逛着发现居然回到了当年旧地,李昭然还记得出来排队为娘子买糕点的荣国府大公子,其实是个可结交之人。奈何凛轩那边出了变故,李昭然情急之下并没有来得及与他告别,反而在他和他怀孕的娘子面前上演了一出大变活人,如今想来怕是惊吓他们不轻。
      李昭然想到这里有些于心难安,即便事情已经过去几百年,还是辗转寻了过去。
      朝代未改,当年的风光却已不再,荣国府变成了一个闲散王爷宴请客人的游乐之所,原来的主人则搬去了江南,虽没有了皇家荣耀滔天权势,倒也有殷实家底傍身,成了江南一户在当地小有名气的百年世家。
      比不了祖上仆从环绕金银满屋,生活其中的主人们也并无愤懑沮丧之色,在悠悠的江南小调里自得其乐。大房从商,二房是当地的私塾先生,都受到父老乡亲的尊敬。
      “是那个把我当手环的人的后代?”凛轩站在这户人家的墙头,看着脚下人来人往,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们的存在。
      “对。”李昭然忍笑:“别生气,那说明阿凛的鳞片很漂亮。”
      “我跟一个凡人生什么气。”凛轩是睚眦必报,但他才不跟一个毛头小子斤斤计较,那凡人才二十出头,比李昭然找上门时还年轻。
      李昭然暗中打听了荣国府大公子的一生,知道他的娘子当时怀的是对龙凤胎,过了三年又生下一对姐妹花,隔年又给家里抱了个大胖小子,也算多子多福。后来老夫人在大公子年近而立时想为他纳几房妾室开枝散叶,被大公子拒绝了。并且在大公子的建议下,他父亲早日告老还乡,在之后的夺嫡之争中保下了一家老小的性命。
      从此世代居于江南,没有泼天富贵,却也生活无忧。
      现在屋子里住着的,大概是他孙子的孙子的孙子的孙子……
      “凡人真能生。”
      李昭然大笑:“这还算好的了,有些富贵人家四五十十个儿子女儿。”
      凛轩瞪大了凤眸:“那他们就一直在生,他们不做别的事情吗?”
      “那倒没有……”李昭然难得语塞,他不知道要怎么跟凛轩解释凡人对后代的执念。
      “反正我不会有。”还好凛轩并不是真的想知道答案,这会儿已经跳上了另一段墙垣,被天上飞的小鸟引走了目光。
      啧,想抓。
      凛轩把手背在背后,蠢蠢欲动。
      但那只是凡鸟,他不吃,抓起来也没有挑战性。
      所以真正在蠢蠢欲动的只有凛轩捕猎的本能而已。
      等去扶桑的时候找同族打一架吧。
      其实李昭然也行,但打在他身上凛轩不敢下重手,那还有什么意思。
      李昭然看出来凛轩手痒,本来想既然知道他们后人过得很好,也就可以离开了,没想到最后却被大红的喜绸绊住了脚步。
      这户人家很快要拥有一个长媳了。
      倒是不妨见证一下这桩喜事。
      新娘子很漂亮,不是什么大家闺秀,但也是小家碧玉,与长房长子情投意合。环佩叮当,一步一响,三拜过后,老夫人撩起了层层叠叠的大袖,露出了一个充满了异域风情、明显不是中原产物的手镯。
      “看,他们真的遇见过仙人!”宾客激动起来。
      “什么仙人?那手镯怎么了?”
      “那是南疆之物。”
      “不可能!”那人反驳,振振有词:“南疆虫蛇横行,瘴气伤人,已经与中原百年不曾有过往来,哪怕百年之前,赴往南疆的行人也只有二三成能带着货物回来。”
      “嘁,你爱信不信。这家人有福气啊,祖上乃是皇亲国戚,遇见过仙人的。看见那手镯没,那是蛇鳞制成的!是仙人亲自去往南疆送到他们府上,来回仅仅用了三日。送到之后,仙人背后就凭空出现了一个黑洞,跳进去仙人就不见了。要不是手镯还在手上挂着,他们一家人险些以为是自己臆想出来的人物。”
      “我也听过这个故事,但我听我祖父说,这都是两百年前的事了,这手镯能保存得这么好?不早烂了,又不是玉石做的。”
      “小孩子不懂事别乱说,仙人经手过的东西那都沾了仙气,你烂了它都不会烂。世世代代一直在他们家传承着呢,只有长媳、未来一家的女主人才能戴。”
      说着老夫人已经把手镯褪了下来,深深地看了一眼,郑重地交给了儿媳:“好好保管它,祖上说了,仙人寿命悠久,有朝一日说不得还要回来,这是信物,可不能弄丢。”
      “谨遵母亲教诲。”
      用灵气隐蔽了身形的凛轩眯着凤眸仔细看了看那个手镯,回头看着李昭然不说话。
      “阿凛,我就是在手镯里加了几个无关痛痒的小法术,最多就是保证它不会腐朽、给这家人聚拢一些灵气延年益寿——不会影响凡界平衡的。”
      “我又不怪你。”凛轩无所谓,虽然不打扰普通人的生活是修者默认的规矩,但他爱遵守不遵守,谁敢对他提出异议,还是先捂好自己的喉咙比较好。
      “我只是在想,既然我们确实回来了,不如留点什么给这家人。”
      婚礼前半段仪式结束,新郎出来给宾客敬酒,突然一个小娃娃开口:“树上的那是什么东西,红红的好漂亮。”
      大家下意识回头,才发现外面那株枝繁叶茂的大树,最顶端竟然多出了几个红色的果子,那果子生的奇异,遍体布满类似蛇鳞的突起,红色的果皮明亮而鲜艳,竟像是会发光似的,远远看上去倒像个红色的小灯笼。
      “那是什么,见了鬼了,这树哪会结这种果?”
      “昨天都还没有的,不,婚礼开始前就绝对没有!”这是家仆。
      老夫人也显出诧异的神色,但她仍旧是端庄的,在大丫鬟的扶持下缓步迈过台阶,带着儿子儿媳们一起去看。
      没想到始一站稳,那果子竟动了,从顶端延伸出长长的枝条,将果子递到了老夫人一家人的嘴边。
      老夫人仔仔细细观察了果子的纹路,又回身看了看儿媳手上的手镯,沉吟一下张开了嘴。
      “母亲!!”
      “我很好,休要大声喧哗。”老夫人只觉得一股热流涌入腹中,那果子一下就化开了,取而代之的暖融融的舒泰之意,就连因年岁渐长而不再灵便的腿脚都利索了一些。
      “快都吃了它,仙人回来过了。”
      此时,李昭然和凛轩已经找了间客栈入住其中,并不打算对他们原本的生活做过多的干扰。
      李昭然于迷蒙中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站在一处大厅里,脚下是红色的地毯,周围挂满了喜绸,通天的阶梯直接延伸到云里,看起来那么漫长的路,竟也有人在走。
      人……什么人?
      李昭然觉得奇怪,不应该,他不是能看得清的吗,为什么只有两个蚂蚁大小的黑点在缓缓挪动。
      不错,那看起来就是蚂蚁似的黑点,他为什么那么笃定这就是人,他又为什么觉得自己应该能看清?
      什么地方不对劲。
      李昭然苦苦思索,却发现自己竟然越来越心慌。
      他有一种感觉,他之所以知晓是人,是因为他其实是认识他的。
      这个人,甚至跟他很熟悉。
      他是谁呢。
      想不起来,有一种雾一样的东西蒙蔽了他的感知和理智,立刻,几乎是下意识的,李昭然拔腿追了上去。
      通天的阶梯,就像是九天之上垂下的一块血色的布帛,明明应该喜庆的场景,却莫名令李昭然心下悲凉。
      他一层一层地爬,拐弯,向前,拐弯,向前。通天的阶梯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只知起源,不知尽头,更无穷尽之意。
      李昭然近乎绝望地追,黑点移动地极慢,却离他越来越远。
      “等等我!”李昭然终于忍不住喊出了声,声音却细小如蚊蚋。
      理所当然的,黑点没有听见,仍在缓缓向前移动。
      李昭然只好闷头接着追,绕过一个个平台,数不清的台阶在他脚下飞速向后跑动,上面铺着的红毯,好像一条急速涌动的血色的河。
      河流的好快,但他为什么跑得这么慢?李昭然急到五内俱焚,他甚至疑心自己从来就没有移动过。
      “等等我,回来!”李昭然又喊了。
      声音稍微大了一点,但仍旧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黑点离他太远太远了,即便他歇斯底里地大喊,又能有几分传到“那人”耳朵里呢?
      更何况他还喊不出声。
      李昭然跑得越发着急。
      “等我,等等我!……等我!”一个名字已经到了他嘴边,却卡在了他的某颗牙齿中间,始终挣扎不出去。
      李昭然疯了,他开始用尽全身力气打砸脚下的阶梯。
      哪怕摔下去,摔得粉身碎骨,也不能让黑点爬到阶梯的尽头,会发生很不好的事。
      李昭然砸着砸着,阶梯稳固毫无变化,倒是四周的场景开始扭曲变幻。
      等李昭然醒过神,他已经站在了那两个人的身后。
      原来黑点是两个人。
      他们还在向上攀登,不知疲倦,也不因任何事而停下脚步。
      不过这只是错觉。因为李昭然再次喊出声的时候,他们就停下了。
      李昭然不喊了,两个人也不动了。
      双方僵持了好像有一个人从生到死的时间,那背对着李昭然的两个背影,终于同时,以一种诡异的同步之感转了回来。
      他们回头一起看着他。一层雾气笼罩了他们的脸,遮掩了面容。只有目光,只有目光透了出来。
      目光冰冷将他寸寸冻结。
      明明他的影子就倒映在他的瞳孔里,李昭然看见了,但是为什么,他感觉他的眼里没有他呢?!
      那两个人似乎在等他说什么,说完了,他们好继续爬这座阶梯。
      但李昭然又说不出话来了,就好像他的声带刚刚失足掉了下去,消失在云里,摔死在地上。
      于是那两个人同时回过身,要走。
      李昭然拉住左边那个。
      左边的人穿着红色的衣服,也是血一样的颜色,他不理会他的拉扯。李昭然分明地感受到冰凉丝滑的衣料在手中滑溜溜地向前抽走,他怎么往回拉都拉不住,那布料比小溪里最聪明的鱼还要狡猾。
      他知道抓不住。
      他还想抓。
      这个时候右边的人终于说话了:“他已经是我的丈夫啦,你还纠缠他,你好不要脸。”
      这话如同一盆冷水将李昭然淹没。
      是,是,他怎么忘记了,那人是别人的丈夫了,他纠缠着一个有家室的人,他……
      那盆冷水好像掺了胶,泼在他脸上以后就再也不打算落下去,反而糊住了他的眼睛,捂住了他的口鼻。
      身影模糊了,那人和那人右边的人,又变成了两个黑点,在向前走。
      他还要再看。
      口鼻渐渐喘不上气,李昭然终于被迫失去了意识。
      李昭然醒来的时候,先是看到凛轩担忧的目光,又注意到凛轩捏着他鼻子的手,雪白得在黑夜里莹莹发光。
      李昭然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但他下意识地笑了笑:“阿凛这是在做什么?谋杀亲夫?”
      凛轩撑着手:“你做什么噩梦啦,我叫你推你,你都不醒,嘴里还喊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我只好捏着你的鼻子期望能把你憋醒,要是再不行,我就打算扇你耳光了。”
      “我……我做了一个梦,很离奇,但是仔细一想,好像是阿凛大婚时的场景。”李昭然低低地笑:“可能是今天去参观那家人的婚礼,联想起来了吧。”
      凛轩明白,这个“大婚”必然指的不是自己和李昭然的大婚,不然李昭然不至于是这个反应。
      这个狗男人恨不得和他结八百次婚。
      他甚至还提出每一百年,也就是凡人一生的时间,就重新与他举办一次婚礼。
      百年太频繁,每一千年也行。
      被凛轩骂醒了。
      别的不说,要是在天道面前宣誓个几十次,只怕天道都要忍无可忍降道雷让他们消停消停了。
      他以为李昭然就是开个玩笑。
      却不想这男人居然有一两分认真的意思。
      看来他和苍束那场没办成的乌龙婚礼,竟成了他两百年都无法忘怀的阴影。
      荣国府大公子当年和李昭然一起亲眼目睹了凛轩的凭空消失,再一看他们后人的婚礼,瞬间勾起了当年的各种负面情绪,再反映到梦里,就成了靠自己怎么也挣脱不了的梦魇。
      这要是发展出来心魔可怎么是好。
      凛轩还不想丧偶,虽然他很乐意与李昭然合葬,李昭然也总是欺负他,但当年那个躺在凛轩身旁,几百年没有变换姿势的李昭然,实在太安静了些。凛轩不会后悔,但他觉得遗憾。
      所以他还得好好跟他爱人过日子呢,决不能让他因为心魔影响道途。
      之后李昭然发现凛轩变得黏人了。
      他尽量避免与苍束直接见面,什么事都让人代为转达,尽管很麻烦,但凛轩坚持。
      除了必须离开的时候,凛轩总要待在李昭然怀里,会对他提出各种要求,本来自立自强的人设,塌了个彻底,连倒杯水这种小事都不想干,活脱脱成了个小废物。
      好像离了李昭然他一天都活不下去似的。
      他更喜欢变为原形了,就是能缠在手腕上冒充手镯的那种,要跟李昭然欠欠的手指扑着玩,要他给自己擦鳞片,还要钻进他的袖子里睡觉。
      现在龙族的高层们都得盯着李昭然身上去找自家族长。
      李昭然哭笑不得,却无法违心说自己不喜欢凛轩这样。
      他喜欢,他太喜欢了,凛轩那么坚强,他也希望他能多依赖他一些,哪怕是装的也可以。
      至于苍束,哈,最近没见到她人简直身心都舒畅了不少,那两个人站在一起,委实碍眼。
      就不能离别人的道侣远一些?谈个文书而已,她有必要离凛轩那么近?两个人距离还不到二十米!
      都是修者就是离两百米也能正常交流,苍束分明就是别有居心。
      只是公事公办的苍束:???
      这日子没法过了,没法过了。
      族长哪里都做的很好,很强大,唯独择偶的审美不太行。
      这世上两只眼睛一个嘴巴的人类多了去了,他就非得挑一个脑中有疾的?
      令龙迷惑。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9章 番外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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