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
-
“我夺走了他们的生命力，复生了，对这样的我感到恐惧，我被赶出了村子。”
毫无感情的平淡话语，就像只是单纯的把书上的字念出来而已。
听完尤夏的过去，玛欧竟然不知道说什么话来安慰这个看上去年幼却十分成熟的少年，他只是愣在那里，瞪着眼睛看着尤夏。
他总算明白了村村长为什么会说不要留下尸体这种话，如果吸取的生命力没有可以修复的身体，尤夏也许会就此消失。
为了让尤夏消失，他们真是想尽了各种办法啊。
好久，玛欧开口打破沉默，“魔兽不是只会被拥有魔力的人吸引吗？”沉默了半天，只抛出去了觉得在意的问题。
“我没有魔力，吸引魔兽的理由我也不清楚。”
“这是不是因为你受到神明宠爱的关系呢？”玛欧只是突发奇想，“我想也许这份爱对你而言，得到的同时，也成为了一种诅咒。”
尤夏问：“诅咒？”
玛欧说：“对，就是一些毫无道理的事情，我的主人就是因为背负着‘魔王必须被勇者杀死’的诅咒才会被杀掉的。”拳头握紧。
“不想让你被魔兽杀掉，所以让你能够死而复生，那些你觉得自己非人的地方，可能都是神爱着你，不想让你轻易消失的地方，同时也成为了你束缚你的魔咒。”他如此分析道。
尤夏说：“神明的爱好沉重。”
玛欧笑着说：“那当然，爱从来不是轻飘之物。”
尤夏问：“我这样的存在，你不会觉得很可怕吗？”
玛欧不解，“为什么要这么觉得？你和我的主人一样，都是被迫害的可怜人。”
“而且村民们太弱了，他们没有能力接受被神宠爱的你，没办法阻止魔兽袭击村子，所以才会因为你的死被夺走生命。书上说得没错，人类总是恐惧超出理解的事物。”
“但我和他们不一样，我很强，唯一的遗憾就是没办法保护主人不被勇者杀死……如果当时在你身边的是我，我肯定会比村民更加接受你认可你，绝对不会让魔兽伤害你，不会让你感受到死亡的痛苦。”
尤夏沉默的看着他，望着那双充满同情的眼睛。
他一直是个感情意识淡薄的人，从不会被任何事物言语激起任何波澜，却在听到玛欧说出那句话，接触到他的眼神时，心里泛起了涟漪，原来也会有人想要保护身为怪物的自己吗？
“啊！这说不定是个好主意！”玛欧想到什么，站起来，向尤夏伸出手，“既然村民们不要你的话，作为同样失去归处的人，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寻找勇者？我觉得你不应该在这个洞穴里腐朽，你觉得怎么样？”
看着那只骨节分明白皙漂亮的手，尤夏伸出手，落下时又停住。
“你不怕我死后把你变成沙子吗？”
“完全不会。”玛欧握住他的手，“解决这个问题很简单，不要让你死就好了嘛！对吧？我会保护好你的！毕竟我可是魔王、咳哼！可是魔族，是最强的战斗种族。”咧嘴，笑容明媚。
其实尤夏不应该接受玛欧的提案，神明的宠爱，一定会带来各种各样的麻烦……
可是，玛欧的话，令他感动。
还有他认为很重要的一点，玛欧不会被死而复生的代价所影响，这算不算“神明的宠爱”好的一面呢？也许神不希望他独自一人，最后孤独的消失。
“好。”握住玛欧的手，“我和你一起去。”
*
出发之前，他们先去了一趟神恩村，玛欧要去领取“消灭”怪物应得的报酬。
刀疤男同几个村民躲在村口的隐蔽处等待，看到一大一小的两人接近村子，看清来人的面貌时果不其然的吓了一大跳。
他们第一次见到玛欧的真容，比他旁边的尤夏更像个怪物，但是看到尤夏却让他们觉得毛骨悚然。
“怪物！是那个怪物来了！！呜呜！”
“为什么要来？！又要杀我们了吗？！呜哇呕——！”
“唔，不要啊！！！啊啊啊啊啊！！！”
“喂，不要丢我自己跑啊！！”
“呜呜呜呜，我不要死啊！救命啊！！！”
有人吓得无法动弹；有人吓得哭了出来；有人吓得吐了；有人吓得逃跑了，只有刀疤男压下恐惧。
“站住！不要再接近村子了！”
一支弩//箭落在两人脚边，是刀疤男放的箭，他重新装填弩///箭，手指抵住悬刀，淬着毒液的弩//箭在两人之间轮换，“你不是要帮我们杀掉这个怪物吗？为什么带他来这里？！”虽然外貌变了，但是气质和眼神是不会变的，他一眼就认出了玛欧就是之前那个旅行者。
“我是说过，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伸手揽住尤夏，在他头上一阵乱揉，“我不想杀他了，我要带他离开这里。”
“哈？”刀疤男一脸莫名，“你们要离开就离开，为什么还要回到村子里来？”
玛欧说：“我是回来领取消灭怪物应得的报酬的。”
“可是你根本就没有消灭怪物，”有个毛头跳出来了，“你还把他带到村子里来了，你是想害死我们吗？”
“那又怎么样？”玛欧表现得事不关己，“再说了还不是因为你们村子的人太弱小，还个个都是胆小鬼，没有自保的能力，才把责任怪到尤夏身上的嘛？”
“你这家伙胡说什么呢？！明明都是那怪物给我们带来的灾难！全部都是他的错！！”毛头气得放出一支箭矢。
玛欧伸手准备接，啪，箭矢被先一步跃起的尤夏一记手刀打断了。
“什么？！再吃我一箭！！”他又架起一支箭。
“住手！”被刀疤男打断了，握住他的弓矢。
“别拦着我！阿诺萨尔，说白了还不是因为被怪物的同伙迷惑了，如果你没有把那个家伙带到避难所，现在那个怪物也不会出现在这里，害我们处于随时可能被魔兽攻击的境地！”毛头试图从刀疤男手中抽回弓矢，口不择言，“你这个助纣为虐的叛徒，被迷惑的混蛋！”
啪！刀疤男给了他一巴掌，面色难看，“你说够了没有？”
毛头本来还想反驳什么，看到刀疤男隐忍怒意的眼神怪怪住了嘴，满脸不爽的切了一声。
刀疤男转向玛欧和尤夏，问：“你们不会再回到这里了吧？”
玛欧马上说：“你放心，这种村子我不打算来第二次，也不打算让尤夏再回来。”
……
目送玛欧和尤夏远去的背影，刀疤男松了口气。
毛头不明白，问：“你干嘛这么轻易就把地图给出去了啊？！他明明什么都没做！”
刀疤男说：“他把怪物带走了。”
毛头问：“就只是带走了而已啊！”
刀疤男说：“至少我们知道他永远离开这里了，还是你觉得他蛰伏在我们不知道到附近，随时都有可能给我们带来危险更好呢？”
毛头没有说话了。
*
勇者，是给予消灭为祸一方的魔兽，平复灾难造福民众，或达成值得被歌颂的伟大事迹的冒险者的荣誉称号。这些冒险者会被国王授予黄金之眼的胸章作为荣誉的身份证明。除了极少部分，大多数获得荣誉称号的冒险者都会刻意隐瞒自己的身份。
【如果你想要准确无误的勇者情报，我建议你去工会，离这里最近的工会在阿尔蒙的王都艾尔梦蒂。】
玛欧边回忆着刀疤男的话，边拿着那张地图上下摆弄反复查看，眉毛都快拧成一团了，还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抿嘴，放弃了。
粗暴的把地图揉成一团，“这种东西我看不懂啦，干嘛不直接告诉我个方向呢？”
他们现在没有方向，单纯的沿着林道前进，夕阳渐斜，把他们的影子拖得老长。
“让我看看。”从玛欧手中接过地图，尤夏指着神恩村附近的一条道路，“我们现在在这里。”指尖顺着这条道路前进，在地图上辗转几次后，停住右上方的艾尔梦蒂，“目的地在西北方向，如果沿路走的话，要20天左右才能到。”
“诶！！！”这是玛欧没想到的，“要走这么久吗？！！”
尤夏又比了一条直达的路线，“穿越树林和山谷的话，只要差不多10天的路程。”
玛欧的眼睛亮起来，“那我们就穿越树林和山谷，我要尽快找到勇者，越快越好！”拉着尤夏走进树林里。
尤夏被他拉着走进树林里，说：“这样的话，会比沿路走遇到更多魔兽，再加上我的诅咒，我们可能随时都会被魔兽包围。”
“没关系没关系。”玛欧侧头露出自信的笑容，竖起了个大拇指，“我可是很强的，除了龙族，什么魔兽我都不怕！”
话音刚落，一声不近不远的狼唪响起，这声未落又接连响起了好几声，声音慢慢在接近，还能听到奔跑的踏步声。
玛欧有些无语，这么快就来了吗？
几道青绿色的光芒在远处若隐若现，是六只狼！
随着一声声狼唪接近，狼群的身影也越来越清晰，它们身形高大，眼睛透着红光，后背沿至尾巴的毛皮透着青绿色的光芒——夜焰狼，小型魔兽的一种，体长接近三米，拥有比普通狼更胜一筹的獠牙和利爪，背部青绿色的皮毛只要轻微触碰就会触发爆炎魔法，瞬间迸发的火焰能把人烧成炭。
“啧。”玛欧咂舌，“一上来就这么危险的吗？！”
领头的狼扑过来，玛欧后仰翻身，一脚踢中它的腹部，这一脚力道十足，骨头断裂的感觉从鞋尖传递回来。摔在地上的狼嗷呜一声，咳出几口血，死了。
对于同伴的死亡，狼群只是唪叫一声，它们在玛欧踹飞同伴的时候就包围了两人，现在正龇牙咧嘴的低吼着，唾液滴在地上，压低身子猛地跃起扑向玛欧。
“蓝火·泉。”幽蓝的火苗从玛欧的掌中跳出来，还没点燃什么，就落在地上消失了。
“……啊”玛欧都忘了自己没有魔力了！！！
“趴下。”
尤夏抓住玛欧的衣领往下拽，躲过了掠过头顶的狼，他按住玛欧的肩膀跃起，一个横批踹飞了左右两边的狼，落地，揪着玛欧滚到树边，避开迎面而来的狼。
站起来，退避到树边，尤夏站在玛欧面前，右手握着石质短刀，迅速冲进扑过来的狼群中，玛欧目瞪口呆的看着，耳边哀嚎不断。尤夏一脚踩碎最后一只夜焰狼的头盖骨，它甚至来不及发出哀嚎就死了，解决狼群只花了短短数分钟的时间。
玛欧愣愣的说：“好厉害。”他突然觉得自己那句要保护尤夏的话有点多余，“这也是被神明宠爱得到的力量吗？”
“应该是吧。”狼唪又响起了，尤夏抓住玛欧，“天已经黑了，外面不安全，得快点找个地方藏起来。”带着他跑起来。
*
他们躲在一棵还算茂密的树上，看着成群结队的夜焰狼不停的从树边经过，狼唪不绝于耳。
尤夏侧靠着树干，视线向下，注视着狼群的动向。
“不用担心，它们不会爬树，到了白天，它们就会回巢了。”玛欧坐在尤夏旁边，看着他的样子，压着声音说。
“这是我的习惯。”
“……”
这是被魔兽追击多少年才养成的习惯啊，这么想，玛欧不禁心疼起尤夏，回想他的经历就更加觉得他好惨，就算被神明宠爱也不全是好事啊。
安慰孩子的方法是……？
从身后轻轻的抱住尤夏，他身体有一瞬的僵硬，随即放松下来，任由玛欧把他揽进怀里，温柔的抚摸着他的脑袋，“以后不会再让你遇到在神恩村发生的那些事情了，把你带走，我就一定会负起责任的。”
玛欧的声音很轻，像划过耳边的羽毛，手很大也很温暖，宽阔的胸膛包裹着他的身体，很舒服，很安心。尤夏第一次有这种感觉，明明他也被村民们拥抱过，虽然只是婴童时期的记忆，却完全没有这种感觉，好奇怪。
本以为这温馨的感觉会持续下去的时候，尤夏冒出一句煞风景的话，“刚刚打倒狼群的是我，保护的人也是我。”
现在轮到玛欧浑身僵硬了，他觉得很尴尬，“那那那那那那那那只是因为我手上刚好没有武器啦！对！就是因为没有武器啦！不然那种狼我一个打几百个都没有问题啦！！”脸都红了，大声澄清道。
周围的声突然安静下来，玛欧意识到不妙了。
尤夏看着下方纷纷抬头的夜焰狼，说：“他们发现我们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