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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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玛欧，尤夏重新回归自己的日常：避开人类、取得食物、平安度过这一天。
对他而言，避开人类和取得食物很容易。
现在他就拿着钓竿，坐在湖边，垂钓。
他的运气还不错，小半天就收获了小半筐。
如果没有干扰，这种状态持续下去的话，太阳下山前，鱼获装满整个竹筐也不是不可能，只是，平静安稳的，度过哪怕只有一小段时间，对尤夏来说都是不可能的——
这一次鱼儿上钩后，尤夏没有继续挂饵投钩了，把钓竿放到身侧，转而摸到边上的石头，握在手中，抬头，望向天空。
一个小小的黑点慢慢放大，越来越近，那是一只正在俯冲着的黑色巨鸟，它的脑袋光秃秃的，没有几根羽毛，与秃鹫有几分相似。等它再靠近一些，就会发现，它根本不是什么巨鸟，而是有着一颗奇丑无比的人类脑袋的半人鸟魔兽。
它伸展双翼降缓俯冲的速度，同时抬起尖刀般的脚爪接近尤夏。
尤夏拿起石头对着半人鸟掷出，完了，他就像无事发生一样重新给钓竿挂上鱼饵继续垂钓。
鱼钩落水时，无头的半人鸟尸体也砸下来了，溅起一阵水花，鱼儿都给吓跑了，尤夏的好运气就这么被打断了，垂钓也进行不下去了，因为冷静下来的鱼都跑去啃食半人鸟的尸体了。
……
看着小半筐鱼获，尤夏决定今天先收工。
返回洞穴的路上，他忽然停步看向树林的某处，有魔兽的气息，在向这里靠近。
看来想要平安的度过这一天是不可能了。
他放下竹筐和钓竿，像一阵风，朝着那股气息奔去。
停下，魔兽的气息就在附近，尤夏看向树林的另一边——与狮子体型相当的巨型蚂蚁以铺天盖地之势从对面冒出来。
*
“我想，也许我可以帮你们杀死那个怪物。”
这个想法只是玛欧一时的心血来潮，他根本没有当神恩村救世主的打算，就是单纯好奇把村民们吓得屁滚尿流的怪物到底长什么样，真有那么可怕吗？
反复确认玛欧的想法后，刀疤男把他带到了村子位于地下的秘密据点。据点的入口设置在废墟附近的树林，一棵长歪的树下面，掀起完全融入地面，看不出差异的厚重木板，一条通向地下的通道出现在眼前。
刀疤男说：“这里是几百年前，祖先为了躲避魔兽而建造的地下洞穴，现在变成了我们躲避怪物的避难所，所有幸存下来的村民都在这里。”
他率先进入地下通道，玛欧紧随其后，之前被吓得哭天抢地的那两个人，分别拖着摔晕的同伴慢吞吞的走在最后，他们对玛欧还保持着恐惧和不信任，所以和他拉开了距离。
通道不算长，嘈杂的谈话声被尽头的门掩盖不少，还是传到这里来了。
刀疤男推开门，有不少人看过来了，他们正想和他打声招呼，接着看到他身后的陌生人时，就闭上了嘴，露出警惕的表情。也就片刻，宽敞的地下洞穴就安静得只剩下呼吸声了。
“阿诺萨尔，这是谁？”最先打破沉静的是一个白发苍苍，因为直不起腰，只能靠拐杖支撑着的老人。
刀疤男走上前，“村长，他是个旅行者，实力很强劲，他说会帮我们杀了那个怪物。”
“怎么可能？！”这话一出，立刻就有人反驳，是村长旁边的高壮男人，他说：“你怎么知道他不是怪物派来迷惑你的同伴？你就这么放他进了我们的避难所，你是想让怪物杀了我们吗？！！”
他的话就像爆裂魔法，村民们一下炸开了锅。
“我们一直都坚信你不会被迷惑的！！！！”
“我们的苦痛、我们的仇恨都比不上这家伙的几句蛊惑吗？！！！”
“阿诺萨尔！你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
“等一下！先不要阿诺萨尔，先把这个家伙抓住，不要让他跑了，不然我们的位置就暴露给怪物了！！！”
“对！抓住他！！！”
村民们对刀疤男的质疑转移到玛欧身上来了，拿起身边能作为武器的东西靠近玛欧。刚才还跟在玛欧后面的那两个，一左一右的堵住唯一的出口，因为有一大群村民在附近，对玛欧的害怕一扫而空，变得相当有底气了。
玛欧不为所动，视线扫过他们一圈，左手握拳，魔力凝聚中。
咚！用拐杖敲击地面，“住手！”村长喝止了他们，村民们纷纷转回头。
村长支着拐杖站起来，刀疤男在旁搀扶着，来到玛欧面前，“你真的可以帮我们杀掉那个怪物吗？”此话一出，全场一片哗然。
“村长，您怎么也能被迷惑了呢？！！”
“对啊！他看着就像怪物的同伙，怎么可以相信他呢？！”
看着就像？玛欧一惊，他的魔法应该没有问题吧，是参照着尤夏的样子变得耶，难道尤夏有问题？！
“你们都给我住口！”再一次敲击地面，声音提得太高了，老人家受不了的猛咳了几下，刀疤男抚着他的后背帮他平复气息，村长说：“我相信阿诺萨尔，”转向玛欧，举起拐杖敲敲他的胸口，“而且这个年轻人身上完全感受不到和那个怪物一样的气息，对我们没有危害。”
村长一直在打量着玛欧，用仿佛要把他看穿的视线。
玛欧也同样在打量着他，面带微笑。
“你真的可以帮我们除掉那个怪物吗？”村长再次发问。
“可以，虽然对你们所说的怪物感到好奇，但我不做免费的劳动力，你得用勇者的情报来跟我交换，身为这个村子最年长的人，你应该知道得更多吧。”
村长有些难以相信，“你的条件只有这样吗？”他以为玛欧会要求一些金银财宝之类的回礼，那些东西，村子里根本没有。
玛欧点头，“勇者的情报是我现在最想知道的。”
“没有问题。”村长马上答应，“只要能让我们见到那颗怪物的脑袋，我会把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诉你。”
“嗯，那交易成立。”
随后，玛欧从村长那里得到一张画像，画工极其粗糙，完全就是没有天赋的孩子凭着兴致乱涂乱画的，画是一个少年，毫无波澜的神情画得相当到位，简直就像把本质按在画纸上对照着画的。
看到画的时候，他懵了，但是村长十分十分肯定的告诉他，画像里的少年就是散播恐惧的怪物。
可这涂鸦画上的少年，不是尤夏吗？！
*
尤夏有一个烦恼。
他明明没有魔力，却像香气扑鼻的食物一样吸引着魔兽，那些魔兽见到他就跟几天没吃饭的人一样两眼放光，前仆后继。
在空中翻转身体，落到巨型蚂蚁头上，短刀猛的刺入它两眼间的凸起，它随即失去力气，垮下去。
这是最后一只。
拔出短刀，回头望去，巨型蚂蚁尸横遍野，它们的死法很统一，都是被刺穿两眼间的凸起。
这是狮蚁的死穴，凸起的下方是它们与蚁后连接的中枢，刺穿它，与蚁后断开连接的狮蚁就会停止行动，慢慢腐朽死去。
然而停止狮蚁的行动并不意味着结束。
它们一种很麻烦的魔兽，虽然和蚂蚁有着相同的习性，同样都是蚁后诞下的卵孵化而来的，但是它们与蚂蚁决定性的不同在于，蚂蚁都是独立的个体，而狮蚁则全是蚁后的弱化版分身，是没有意识的傀儡，只为了寻找食物供蚁后产卵而存在。
只要蚁后还活着，狮蚁就会生生不息繁衍不止。
为了平安度过这一天，尤夏得去杀了蚁后。
嘈杂的嘶吼声又来了，他看过去，新的一群狮蚁冲过来了。
*
关于尤夏是怪物这件事情，村长没有明说，他只是一个劲的嘱咐玛欧，要毁灭尤夏的话，一定不能让他留下尸体。
“‘那家伙会重生的……’是什么意思呢？”
拿着那张粗制滥造的涂鸦画看了半天，他始终想不明白。
他根本没办法把尤夏瘦小细幼的身躯跟想象中的怪物联想到一块。
还有一个奇怪的地方，村民们说尤夏已经困扰他们三十六年了，可是尤夏看起来最多不超过十岁……
挠挠头，想不明白，还是先去洞穴那边，问问尤夏怎么回事吧。
但玛欧是个路痴，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偏离路线，朝着完全相反的方向去了。
*
砰！
不知道是动物还是魔兽突然冲到玛欧面前，距离太近了！他根本停不下来，猛的撞上去，因为速度过快冲击力大，他被弹了出去，重重的摔到地上，屁股生疼，还有不明液体溅到脸上，喷到眼睛里，视线被染成一片绿色。
“哦呜。”捂住屁股站起来，就算临时展开防御魔法，还是没能抵掉多少伤害，而且那东西浑身硬邦邦的，像穿了铠甲，玛欧被撞得不仅屁股疼，身上还痛。
“这是什么东西？”抹掉脸上的不明液体，是绿色的，还有一股淡淡的说不清是什么味道，但是很难闻。
他撞上了什么东西？
玛欧看向那个忽然出现的动物，“……”神色变得凝重。
他很小的时候，曾被扔到魔兽盘踞的莫里大森林。他在那里被各种各样的魔兽追杀过，追杀过他的魔兽里，有十种是他不论如何也不想遇见第二次的，其中排名垫底的——就是眼前这只被他撞得四分五裂还活蹦乱跳的狮蚁。
它已经是支离破碎的状态了，散落的肢体仅靠着一触即断的几根白丝相连着，即便如此，它的六只足还是相当有活力的扒拉着，艰难的朝着玛欧靠近；剃刀般的上颚快速的开合着，进度缓慢还是在扒着土前进。
面无表情的走到狮蚁面前，对着两眼间的凸起就是一脚，踩到爆浆，溅起的绿血喷得鞋子和裤脚都是，玛欧毫不在意，眼底只有对狮蚁的厌恶。
这种魔兽最恶心的地方就在于，只要不切断与蚁后的连接，不管被分解成小块还是砍断脑袋都不能停止它的活动，一定要打穿两眼间的凸起才行。
狮蚁的吼声在周围响起，由远及近，玛欧抬起头，他已经被狮蚁群包围了，它们气势汹汹的冲过来了。
“蓝火·泉。”举起左手，魔力凝聚，幽蓝火焰于掌心如水帘般倾泻而出，冲袭四面八方的狮蚁，将它们吞噬其中，焚烧消灭，连灰烬都没有剩下，也就眨眨眼的时间，狮蚁群消失了。
解决了狮蚁，玛欧心里的厌恶却没有就此消失，他反而很不爽，因为要做的事情又多了一件——他得去把这群狮蚁一锅端了。
玛欧不想遇见狮蚁的第二个原因：它们不像其它魔兽只吃拥有魔力的存在，它们什么都吃，只要是活的。
放着不管的话，没等他找到尤夏，神恩村估计就消失了，就当是为了得到勇者的情报提供的额外服务吧，玛欧说服自己。
*
使用魔力感知探索的时候，玛欧还以为找到狮蚁巢穴要花费一番时间呢，没想到它就在附近，在穿过树林的那片平原上，耸立着一座如同初冒头的竹笋般、表面千疮百孔的“小山峰”，那就是狮蚁的巢穴。
玛欧觉得奇怪，既然巢穴就在这附近，守卫巢穴的狮蚁怎么可能就只有刚才攻击的那一波？巢穴作为保护蚁后的最后一道防线，狮蚁不可能完全放空，让蚁后等死吧？
带着疑问，来到巢穴前，他惊了，数以万计的狮蚁瘫痪堆积在入口两侧，如小山高。
从它们身边经过，玛欧没有发现明显的创口或者断肢，只有两眼间的凸起处有一道窄小的刀口，每一只狮蚁的两眼间都是这样的刀口，一击必杀。
“这不可能吧……”
在一大群狮蚁中能做到被干扰还能精准的一击必杀，这种事玛欧自己都做不到。
他能想到的人只有一个，砰砰砰，心狂跳起来。
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勇者了。
*
“萤火。”绿色的荧光从掌心飞出，飘浮在甬道顶部，照亮周围的路。
巢穴里面无法动弹的狮蚁比外面多得多，沿着它们袭来的方向，穿过宛若迷宫般错综复杂的甬道，一路向下，来到最深处。一条狭长的甬道尽头传来了狮蚁们吵闹的吼声，还有声调更加浑厚的嘶吼，它们似乎很兴奋。
甬道另一头是个宽阔的洞穴，萤火飘浮到洞穴顶部，借着荧光洞穴的全貌变得清晰可见——
身形庞大、占据洞穴三分之一的蚁后趴在一侧，身体后部巨大的产卵器如同连珠炮似的不断产出狮蚁卵，它们成熟得飞快，落地不过滚三圈的距离就从雪白的幼虫变成黑色的成虫，冲向另一侧的尤夏。
看到尤夏时，玛欧极为惊愕。
转身，踢开左侧袭来的狮蚁，右手猛刺右侧接近的狮蚁，短刀穿透它两眼间的凸起，一击必杀，动作快准狠，没有任何多余，抽刀直接用脚踹。有狮蚁突进到身前，尤夏依旧面无表情，反而倾身贴近大张的颚部，趁着狮蚁来不及完全合拢上颚，刺中两眼间的凸起，再一脚踹开，抽刀，动作转换仅在瞬息间完成。
即便如此，尤夏消灭狮蚁的速度却没有蚁后产卵的速度快，他边战边退，很快被逼到了墙边，退无可退。
包围圈在缩小，尤夏能活动的范围也跟着缩小，闪避变得困难，踢开前面的狮蚁时，左侧的狮蚁趁机咬向悬空的左手，他迅速抽回手，还是慢了，手臂划过狮蚁的颚部，刮了好大一道口子，血都流出来了。
尤夏一直保持着扑克脸在这一刻崩裂了，他死死咬着牙，眉头皱得紧紧的，看得出很痛了。
“注意！”他突然大喊一声。
玛欧被他这一声拉回现实，两只狮蚁一左一右的已经扑到面前，惊得猛抽一口凉气，反应过来，各给了它们一拳，没打死，打飞了，狮蚁砸到对面的墙上，嵌入其中。
尤夏那边已经无处可躲了，狮蚁的包围圈距离他不足一尺，再靠近一下，他就会被狮蚁撕成碎块。
玛欧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救命恩人死去，举起双臂，展开双掌。
“吞噬灭却之幽蓝火焰，焚烧之处死灰皆无，蓝火·泉·二阶！”
手掌上方，魔力凝聚形成庞大的幽蓝火球，耀眼夺目的光芒吸引了蚁后的注意力，它感觉到了危险，低吼着转移狮蚁攻击的对象，冲向玛欧。
火球继续膨大，触到洞穴的顶部，瞬间碎裂，仿佛滔天的海潮，火焰自上而下覆盖整个洞穴，蚁后和它的分身们瞬间被点燃，烧毁，连一点点灰烬都没有剩下，随着火势的消减消失了。顷刻间，洞穴变得宽敞。
尤夏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
“你没事吧？”跑到尤夏面前，皱眉，他不该问的，尤夏浑身上下都是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伤口，流出的血几乎把衣服染红了。
尤夏摇摇头，“没事。”
“我来帮你治疗。”玛欧把手掌置于伤口上方，施展治愈魔法，暖黄色的光芒从掌心冒出来，照在伤口上，出血渐渐停止了，裂口也在慢慢愈合，逐渐恢复如初。
疼痛缓解了不少，尤夏的表情缓和不少，慢慢变回面无表情的样子。
“呼。”玛欧抹掉脑袋上的汗水，“好了。”
经过一番治愈，尤夏身上的伤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浅浅淡淡的疤痕，“过一段时间就会消失了。”玛欧说。
尤夏点头，“谢谢。”
“没事，就当报答你的救命……哇，你干嘛？！”
尤夏突然将玛欧推开，吐出一口血。
玛欧呆呆的看着他，极力瞪大自己的眼睛和嘴巴。
狮蚁抽回穿透尤夏的颚部，他顿时像断了线的木偶，倒向地面。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