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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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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冥山因前段时间长久的雨水冲刷,通往山顶寺庙新修葺好的水泥阶梯,都被黄泥水灌溉着,枯枝败叶和着泥水甚是一片浑浊。
起早赶到这的许政羲,身穿一套精致黑色西服和白衬衫,脚穿高级定制的褐棕皮鞋,步调漫散地踩在泥泞路上。随同的还有他的母亲和一位佣人。
家里的老佣人张妈,手臂挽着一篮备好的祈福用品,另一手搀扶着太太爬上寺庙。而许政羲在后撑着伞,遮蔽着她俩。
途中还淅沥沥下着中雨,半山腰处的松树被风吹得咿呀作响,山间泉水淙淙流淌,由上至下冲刷着黄土盖。
一路奔波,才抵达庙外,而雨声也渐小。这寺庙面积不大,一、二亩的面积,整个庙宇被灰砖砌成高墙围绕。
绛红色的高大木门圆环门把处悬挂着个牌匾,上面写着——庙内修缮,闭门禁香一天。
双手插着裤袋的许政羲,额上零碎短发半遮那双深沉眸孔,抿着薄唇,低眉觑了眼那门匾,宋体字样写着佛门标识。
他缓缓转身动作,看了眼身后的两人,继续冷冽着面孔,不为所动。
张妈接到示意后,扭着胖墩身躯,几步跨前,伸出肥粗指节的手掌,拍了拍厚重木门,叩响门钹上的铜环。
不一会,内里便传来一阵轻悄脚步声,吱呀一阵刺耳开门声,闪现一位身穿灰袍子和毡帽的中年僧人。
这僧主面容清秀,身体消瘦,本就宽大的袍子罩在枯瘦的身躯里,更显清风羸弱。
只见他面容和善道:“袁施主,南檩主持已恭候您多时,请进。”
他半躬着身子,一一迎进他们。
袁雅芝拂了拂黑色长袖中式旗袍袖口,挽了垂落脸庞的秀发至耳后,才提步踏进里面。张妈严谨地紧跟其后,唯有最后的许政羲,一副随意无束模样尾随。
再过几天就是袁家老太太的忌辰,每年家里人都商量一番,为逝去多年的老太太祈福超度。
前天许母启口征询刚出差完回国的儿子,问他是否愿意一同随往庙里一趟,一为自个母亲,二为他的终身大事。
因新投资南郊项目奔波了数月的人,一身疲惫地仰躺在大厅沙发里,两指捻了捻眉心,皱着脸,歪视了一眼身旁端坐的母亲。暗哑地应了声:“嗯。”
他的爽快应答,倒把许母惊讶了一把,她也是随口问问,倒真没抱什么殷切希望。
由于雨水天气,庙里的房屋檐角四处滴答着水珠,将本就万籁无声的区域,更添恐谧。
许母和张妈已进入大堂,内里佛像低颂,烟熏缭绕,香火旺盛,将整个屋里映得物影重重。
南檩主持见了来人,毕恭毕敬地上前问候,然后领着她们往殿前安跪,紧接开展仪式。口中经文念念有叨,手里的佛珠盘得哒哒响,身后的火盆烧着钱纸,火源燎盛。
屋外无所事事的人,瞧着堂内一番忙碌的人,也无心沾手参与。便在大庭院内站了会,抿唇淡漠地瞻了眼四周环境。几间简陋的房屋外都栽种着高耸入云的柏树,庭中筑了个喷泉池,潺潺流着山里清泉。
这里依旧跟六年前无异,四处冷冷清清,人息不旺。
许政羲想着想着,来到后院。这里栽了些不知名的野花,还有遍布粗壮枝干的桂花树。
看着一成不变的布置,似曾相识的场景,一一勾勒出那埋葬的画面。喷涌而出的忆想,悉数挤压在脑壳门,压得他神经突突跳。
一烦闷,他的烟瘾又犯了。往裤兜掏出盒香烟,弹了一根叼在嘴边,牙齿咬着烟尾,左掌心摊开掩在下巴处,右手滑动着雕刻图腾的打火机。
一阵响动后,燃起青烟徐徐。他猛吸了几口,才温吞吐出。
这时间,桂花已开 '苞,香甜的气味已扩散在空气里,随着水汽漂浮在鼻腔处。
他吸了吸空气,整个嗅觉都布满香气,沁人心脾。
许政羲秉着滞空的思绪,徐徐走进小院花坛,沿着圆盘理石绕了圈,最后在一棵古老桂树下停住脚步。
仰头观望着树顶繁花紧簇,绿叶浓荫,透过密集散布的枝丫缝隙,遥望着雾霾霾的天空,云层密厚,有大雨的征兆。
在他放空期间,一只白色虎斑猫突然在树上跳跃而下,那矫捷身姿像根羽毛,轻飘飘就落地,还姿态优美的。
许政羲惊了一下,脑海蹦出一个类似的轻盈身影。思绪骤然被拉到回忆长河里,水漫金山般。
刚被告知寺庙今日暂停开放的两人,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求得谅解说:“我们暂时避雨,不会打扰你们。”
僧人看了看外面淅沥雨声,也不好阻挠,向他们欠了欠身,便回到大堂。
林鸢摸了摸鼻子,赧然一笑说:“既然来了,不如我们进去看看。”
进了殿内,看见里面做着法事,一位雍容华贵的女人安跪在草蒲团上,嘴里念念有词。
怕惊扰了内里的人,林鸢悄拉了拉温闵弋衣袖,小声说:“出去外面逛吧,我们在这怕打扰了办正事的人家。”
身旁人也深有同感,随她静悄悄退出。
后院还有个偏殿,供奉着尊如来大佛,金身加持,在黑暗里依旧夺目。
林鸢往香钱箱捐了张红鈔,捻了三支香点燃,跪拜。温闵弋没有这信念,他立在林鸢身旁,全神贯注看着她祈祷叩拜。
他们出了偏殿大门,走在长廊,与回来的许政羲碰了个正着。
始料未及会在这地仍旧相见,那两人都愣在原地不动。许政羲反应过来,捻灭手里香烟,向她走去。
“怎么来这了?”
哪哪都能遇见的偶然,变成冥冥中注定的感觉。林鸢敛眸答道:“来赏花遇大雨,来避雨的。”
许政羲扬了扬眉,似乎在说这荒山野岭还有花赏?
见她一身单薄,刚暂停的雨水,还滞留冷空气,湿湿冷的。
他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伸手抹拭发丝上的水珠,问:“身体还好吗?”
林鸢被他一系列暧昧动作弄得几分不自在,她侧眸看了眼身旁的温闵弋,见他漠着张脸,眼睛看向别处。
不知道他对于上次在医馆的事了解多少,林鸢也未打算倾盘托出,只含糊应了句:“没大碍了。”
见她几分不自然,许政羲才正眼瞧向她身旁的男人,有几分印象,却想不起来。
他虚拢林鸢手掌,一片寒凉传递而来。蹙了蹙眉,问道:“怎么手这么凉?真没大碍?”
抽出手欲回答的人,却被身后呼唤声戛然而止。
“政羲,你杵那干嘛,快进来拜拜啊。”立在石拱门的袁雅芝对儿子喊道。
听着母亲的召唤,拧了拧眉,对眼前人留了句:“改天出来见见。”
还未等林鸢回答,他已阔步离去。
许母陪同主持做完法事,出了大堂,便找不到自个儿子身影,一番寻觅,才在这隐秘角落发现他。
嘟囔不满道:“你这孩子,佛门重地,也让你起不了敬畏之心。”又闻了他周身一股浓厚烟雾气息,继续念叨:“这肃穆之地,被你这不正经行为捣破坏了。”
被责怪的人也没任何情绪,轻描淡写地略过这话题,问道:“祈福结束呢?”
袁雅芝被他这么无关紧要的语气挑开,也不好故作姿态,缓下脸色回:“嗯,挺顺利。”
脑回路一转,乍然想起她姻缘未求,许夫人一惊一乍说:“瞧我这记性,把你姻缘一事抛之脑后了。不行,得好好祈祷佛主,让你今年能喜结连理。”
看着母亲那郑重表情,许政羲心角某处咯噔一声。
回去的路上,温闵弋的车里静如真空。副驾的人腿上搭了件黑色西服,袋口处还别了个精致胸针,从细节做工看出价值不菲。
林鸢纤指捏着那衣领处,有一下没一下地撺弄。透露着她惴惴不安的情绪。
很多问题盘旋在温闵弋的脑海里,但他不知从何开口。且害怕得到不想知道的答案,摧毁他一直的坚守。
周婕滢生日那天,陆叙替她选在许政羲名下的度假区庆祝。约了一众朋友,其乐融融。
林鸢便被某人一大早的电话催醒,像个吊魂鬼一样,直到她接听才肯罢休。
瞧着陌生号码,林鸢轻喂了声。那端响起咳嗽音,语音不清说:“在你楼下,收拾好,跟我出去。”
听着莫名其妙的话,林鸢未清醒的脑袋放空了几秒,才慢吞吞问:“你是谁啊?”
只听那端认真口吻玩笑说:“你恩人。”
林鸢刚想回怼“你有病吧”,大脑灵机飘过某人面孔,倏地睁开惺忪眼皮,试探问:“许政羲?”
“哟,难得你这小没良心的,还记得我啊。”
未等林鸢说点什么,那边又命令起来,“给你二十分钟时间,不然我上去抓人啊。”
待林鸢收拾好走到楼下,在路边寻了寻,猛地被一声短促鸣响唤回神思。
转身便看见停在便利店门口的车子,林鸢嘴里念念有词地走过去。
拉开车门,矮身坐进后座。被身旁人一身青春休闲打扮怔住,见他Polo白衫配牛仔裤,脚下一双白色板鞋。
一股青春洋溢扑面而来。
许政羲瞧着眼前姑娘一脸茫然,摁灭手里的烟在烟灰缸,空出手掌去捏她粉黛未施的脸颊,哑着嗓音说:“有这么吓人吗?”
意指他的着扮。
林鸢顿觉自己失礼,扭转视线盯向窗外,缓解尴尬。
瞧她不好意思,许政羲也不再取闹。正色盯着她一身清凉打扮,深拧眉心,问道:“不冷?我们不赶时间,要不上去换套。”
懒得搭理无事生非的人,林鸢拿出手机,戴上耳机,两眼一闭,装作假寐。
许政羲深吸了口气,转而偏宠一笑,顶舌弄了下腮帮,啧啧数声,便叫司机开车离去。
他俩来到一处郊区的高尔夫球场,草地上已聚了三三两两的人,有男有女,在打球。
视觉灵敏的苏泽,老远就冲电瓶车上的人挥手。惹得身旁人,顺着他的方向望去。
陆叙身后的周婕滢见了那两人,忍不住好奇问:“许政羲又换新欢呢?”
“我又不是本人,哪知道。”
听陆叙几分不上心,周婕滢也没刨根问底,视线依旧停留在那女孩身上,眼里却多了另一份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