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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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纱回到病房，迎接她的是弟弟震天的哭声。
爱纱悄悄吐了吐舌头：单方面的约定果然行不通嘛。
爸爸妈妈手足无措地看着哭得凄惨的儿子。
“吃也吃饱了，洗了澡换了新衣服和纸尿裤，究竟是哪里不对？”
“果然还是应该再让医生检查，是不是我们看不出来的病。”
“我现在把久作带去医生那里……”梦野御作刚把儿子抱起来要放进婴儿车，哭声就猛然拔高，更加凄烈，仿佛他的怀抱里满是刀刃，哭得人心肝胆颤。
“哇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宝贝，求你别哭了——”梦野御作哀嚎着，也要掉眼泪了。
爱纱就在这时候走进病房。
小久作仿佛能感受到姐姐的靠近一样，哭声顿时小了许多。
等到爱纱走过来，从爸爸怀里抱过弟弟的时候，小久作躺在姐姐的臂弯和胸口上，小声啜泣着。
但是爱纱把他放到婴儿车里后，小久作的脸又皱了起来，一副随时又可以嚎啕大哭的表情。
妈妈忧心忡忡、眼眶发红：“爱纱，你知道弟弟是怎么回事吗？”
爱纱若有所思地打量着病房，忽然说了一句：“弟弟的感官很敏锐。”
爸爸妈妈脑门上升起一个问号。
“我有个猜想……久作出生后，还没有离开这座医院吧？”爱纱道。
*
梦野妈妈生产的医院是东京顶尖的大医院，环境和卫生条件没得说，但再好的医院，那也是医院。
行走的医生、护士和求医者；
随处飘逸的消毒水和药物混合的气味；
还有难以形容的，独属于这种生与死共存、慈悲和残酷结合之地的氛围。
在爱纱推着婴儿车从医院大楼里走出来，外面的阳光带着花草树木与河流香气，落在婴儿车纱网的遮阳棚上时，爱纱看见弟弟舒缓的表情，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婴幼儿心智蒙昧，一般来说只会有生存的本能，是几乎不会有特别明显的个人喜好的，更别说，会因为讨厌医院而不断哭闹。
以及，甚至能做出因为厌恶而拒绝睁开眼睛看——哪怕这个时候的婴儿眼睛是看不清东西的——这样的事！
所以……我的弟弟是个天才吧！一定是！
真正的天才，当然是与生俱来就与众不同啊！
爱纱不无自豪地这么想着，推着婴儿车在公园里散步起来。
小公园其实还是属于医院的地皮，绿化做得很到位，绿树花圃和木椅子的排布分割出一块块小区域，随意找个地方落座，那都是既可以观景观人，又能独享一片阴凉静谧，保证谈话隐私的；不远处一条波光粼粼的小河，河边载了几棵大榕树，令人心旷神怡。
爱纱找了一张树荫下的椅子落座。刚坐下，一阵风吹来，头顶树冠沙沙作响，片片叶子被吹拂落下。
“是枫树。”爱纱捏住一片叶子，巴掌大的美丽五角，翠绿颜色。
她低头拿着叶子去拨逗小久作的手指，笑道：“可惜现在不是秋季，姐姐还是更喜欢红色和金黄色的枫叶。”
“听爸爸说，我们家在乡下老宅的后山里，有一片枫叶林，等到红叶如火的时候，我就带小久作去看看吧。”
“好了，我们该回去了……”
爱纱的声音戛然而止。
小久作，睁眼了。
*
爱纱忽然忆起应当是前世记忆的某个片段：她曾路过一条街道，偶然见到某户人家窗台上放着一盆盆栽，数个羞答答的白色花苞垂落，那是只在夜间开放的昙花。
那时的自己应当是很好奇的，所以接连好多天夜里都要到那儿走动，期盼亲眼见一见昙花开放的姿态，可惜都没有看到，后来，有其它的事转移了注意力，也就没再去了。
直到某天夜里路过，随意一瞥，只见月光之下，昙花慢慢绽开了花瓣。
就像她第一次发现它们时那样突然的。也因为这样不期然间的相遇，才惊艳到转世之后竟也保留下了那一幕。
而爱纱第一次看见弟弟睁开眼睛时，就像看到一场昙花开了。
*
当爱纱把自己初次见到小久作睁眼时的感想说给新朋友听时，新朋友皱了皱鼻子，困惑不解地低头，仔细瞧了瞧小婴儿的眼珠子。
“骗人，他的眼睛，怎么也不像昙花吧！”黑发的少年从不知道含蓄为何物，大大咧咧地说，“你的弟弟眼睛很奇怪啊，看起来就像是特质的玩偶的眼珠子。”
爱纱瞪他：“我说的是感觉、是氛围！还有，久作的眼睛一点也不奇怪，就像是夜晚的天空亮着一颗星星、一轮月亮，明明超级好看的！”
爱纱对天发誓，自己说的话绝对发自真心！
梦野久作的眼睛的确生得与常人不同：他的瞳孔不是圆的，而是左眼一个小圆圈右眼一个五角星，还是黄色的；而他的虹膜缺乏晶体光泽，是纯黑色的，黑得根本不像是人类能有的。
但这样的眼睛因为长在一张足够精致可爱的脸蛋上，并不难看，还有点奇异的美感，就像是活了的SD娃娃一样——就是看久一点容易导致恐怖谷效应。
不过对于亲姐姐来说，当然没有这种烦恼，毕竟青菜萝卜各有所好，巫毒娃娃都有人觉得丑萌丑萌的，所以爱纱就从来没觉得自己弟弟容貌迥异大众有哪里不好。
她理直气壮地说：“自古以来，天才总是要有些非同凡响的地方的，久作的外貌正说明了他是被世界眷顾的人，所以生来就和常人不同，像乱步你这种普通的笨蛋小孩是没办法理解的！”
普通的笨蛋小孩，江户川乱步，气得跳起来，活像被踩了尾巴的黑猫，全身的毛都炸开了，大声地喵喵叫道：
“爱纱才是笨蛋笨蛋大笨蛋——我不要理你了！我再也不要和你玩了——”
他委屈级了。
虽然爸爸妈妈都说他只是个普通的小孩子，大人们都比他聪明，但江户川乱步可不愿意被比自己年纪还小的爱纱说成是笨蛋！
江户川乱步愤怒地瞪大了眼，那是一双流光溢彩的、像宝石一样熠熠生辉，又充满少年人的生机活力的翠绿色眼眸，眼尾有些吊梢，却只显出动人的狡黠可爱——一看就是个很聪慧调皮的男孩子。
此时此刻，这双眼睛已经难过得红了眼眶了。
他双臂在胸前交叉，恶狠狠地说道：“乱步大人要和你绝交——一个小时！”
黑发少年放完狠话，翘起鼻子用力哼了一声，透露出“怎么样，怕了吧？”的意思。
爱纱愣了愣，表情变得有些愧疚了：“好吧，是我说错话了，乱步不是笨蛋小孩。在我认识的小孩子们里，乱步是少有的，可以和我自由聊天的人，真正的笨蛋小孩是根本听不懂我说的话的。”
“哼哼，就算爱纱现在道歉，我也不会原谅你的。”江户川乱步表示自己没那么好哄。
但是爱纱也没想哄他。
谁还不是个孩子了？
爱纱说：“我已经道歉了，你也要和久作道歉，他的眼睛很好看，一点也不奇怪。”
江户川乱步：“……”
他一时哽住，道歉吧显得他太好哄了，其实心里还有些生气来着，但不道歉好像也不行，毕竟爱纱已经先道歉了……他选择困难到眼睛都要转起圈圈了。
不过等梦野妈妈喊了一句：“爱纱、乱步，来吃蛋糕了。”他一屁股坐下了。
“好吧，爸爸妈妈都说乱步要做个乖小孩，乱步大人不应该说久作长得奇怪。”
其实江户川乱步的本意不是这个，而是……
“你都没有夸过我。”
江户川乱步，十三岁，和爸爸妈妈一起生活在长野县一个乡野小村里，生活简单快乐，要说唯一的烦恼吧，那大概就是别的小孩子们一起玩，总是不带他玩，没有朋友。
这也没办法的，爸爸妈妈说过，乱步不应该把自己看到的东西都说出来，因为他说的东西大人们全都知道的，卖弄小聪明会被嘲笑，而不知道的小孩子会觉得他在嘲笑他们——但是江户川乱步总是把握不到这个度，心直口快的他往往说完话，看到别人难看的脸色，也想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
和他人打交道真的是好难的事情啊！
直到半个多月前，梦野一家搬过来后，江户川乱步总算有了第一个朋友，梦野爱纱！
她是第一个愿意听他说话，也能听懂他的话，还不嫌弃他讨厌他的小孩子！
她是第一个会邀请他到家里玩，也会到他家里玩的小孩子！
而且爸爸妈妈也说，爱纱是个又可爱又聪明的孩子，可以和乱步成为好朋友！
得到人生中第一个朋友，乱步开心得忘乎所以，每天都往外跑，恨不得和爱纱形影不离。
只有一点，不管他们做什么，爱纱都要带着她的弟弟，还总是在他面前炫耀自己的弟弟多么多么好。
可是那只是一个还不会说话的小婴儿啊。
乱步大人不是和小婴儿斤斤计较的小气鬼，就是偶尔，只是偶尔……有点吃醋啦！
听到乱步的话，爱纱也发现问题在哪里了。
“可是，我已经夸了乱步了。”
江户川乱步：“哪有！”
“有啊，我刚刚还说了，乱步不是笨蛋小孩。你是少有的可以和我自由聊天的人。”
“这算什么夸奖？”
“这可是很大的夸奖！”爱纱认真的，自信地说，“我可是超级天才！所以，能跟上我的思维和话题的乱步，也是天才呢。”
江户川乱步眼睛闪闪发亮，轻易被哄好了。
“那好吧，既然爱纱夸我了，我就原谅你了！”
如果爱纱是个成年人，说出这样的话，江户川乱步立刻就会反驳他自己只是普通的小孩子，认定对方其实是作为大人在嘲讽他。
但爱纱偏偏也是个小孩子，比他还小的小孩子，所以江户川乱步毫无异议地接受了她说他是天才的话语。因为他自己也是如此深信的，在小孩子们中，他的确是天才，等到他长大了，也会变成大人里的天才！会比爸爸还要受人崇拜敬佩！
不过爱纱并不仅仅这样夸他一句，她招手让江户川乱步靠过来，明明周围没有别人，却还是凑到他耳边，说着“这是个秘密”这样的悄悄话：
“乱步，我明天要告诉你一件事情，你不要告诉别人哦，这是我们间的秘密。”
江户川乱步期待值立刻拉满，恨不得现在就是明天。他有预感，这绝对是个大秘密。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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