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角枫花》三分野甜

38、如约而至06

　　于凡仔细的擦着墓碑上的照片和浮尘，霍宁看着照片上的女人半晌后开口说道：“当年的事，只是意外。”

　　于凡冷笑一声：“意外？你们轻描淡写的一句意外，是多少人的家破人亡！意外！为什么意外不是发生在你身上，不是发生在程西崇身上！”

　　于凡清楚的记得那一天，早晨出门时妻子还笑他跟个长不大的孩子似得，领带都系歪了。她的肚子已经快要足月了，靠近后圆润的肚皮贴在他掌心里，刚睡醒的宝宝小脚踹在他心心像踩着棉花。

　　她嘱咐他办案子在要紧，也要注意自己的安全。临别时，他轻轻吻了下妻子的额头，告诉他自己晚上准时回来陪她吃饭。

　　当天晚上，临近下班的点，一个电话打到局里，说是被绑架的方槿黎救出来了，需要他们支援抓捕行动。本来他刚报道没多久，行动不该参与的，负责出任务的罗翔，孩子突然高烧急着去医院，于是于凡临时帮忙顶了班。

　　他给妻子打了电话，告诉她晚上不回去了。他还说：“你下午逛完街，就在外面吃点，省的回去一个人做饭，你不是早就想吃德记斋的烤鸭吗，多吃点。”

　　妻子笑着告诉他：“自己哪里吃的完。”

　　他们还说好，吃不完的打包，明天回家热着一起再吃一顿。

　　当晚八点，一辆车飞快的驶过东辰大道，后面追来的车不停的撞击着车尾，程西崇一手护着孩子，一手打着方向盘急转甩开一辆车，紧追着的三辆车，其中一辆因为刹车不急而撞上桥梁，另外两辆依旧紧追不舍。

　　他们的逆行导致整个高架桥混乱不堪，躲闪不急的车辆发生了连环的撞击。

　　几辆侧翻的车挡住了追车，程西崇方向盘右打，开着车向警局方向开去，十字路口红灯刚刚转绿，车头刚开出三米不到，追来的车冲过红灯撞向程西崇的车头。

　　地面拖出一道胶痕，斑马线上行走的路人根本来不及躲闪，三死七伤。

　　程西崇把霍宁牢牢护在怀里，剧烈的撞击还是让他的头撞碎了车窗。血顺着额头流下来，模糊了视线，那撞到车上又掉在血泊中的小熊，是他当时看到的最后画面。

　　于凡讽刺的笑道：“我去抓坏人伸张正义，但谁在那场事故中，救过我的家人！”

　　于凡为了抓捕当时在逃的毒贩腿部受伤，他看到新闻跑去医院的时候，他的妻子已经奄奄一息，最后的一句话就是求他们救救孩子。

　　“但当时呢！你知道医院最好的医生都在救谁吗！”于凡赤红着双眼瞪着他问道。

　　一个是江城首富之子，一个是功勋卓著的警队英雄。于凡笑容可怖的看着他说道：“不是说生命面前人人平等吗？”

　　霍宁看着他，一字一顿的告诉他：“生命面前就是人人平等！”

　　他告诉于凡，当初抢救室里救他和程西崇的人并不是乔沐。她当时身怀有孕，程西崇被推进抢救室的时候，她状态根本不稳定，她没有帮于凡妻子开刀，不是不救，她是根本自顾不暇。

　　于凡苦笑着告诉他：“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从我决定在程西崇车上动手脚的时候，就没有回头路走了。”

　　霍宁抓着他的手臂，恳切的说道：“有的！当初是你带走了我妈妈对吧？你告诉我，你把她关哪里了？”

　　死了，早死了。

　　霍宁退后两步，险些跌坐在地上，他扑上去一拳又一拳打着于凡，声嘶力竭的喊着，让他把妈妈还给他。

　　你把她还给我。

　　于凡从衣服中掏出刀，刀尖抵住脖子，他擦掉嘴角的血，声音尖锐的喊道：“是你们毁了我的家，也毁了我！”

　　程野赶到的时候，霍宁失了魂任由对方勒着，他劝于凡收手，于凡点头答应，举着刀的手却没有丝毫松动，他说他要程野自己选择，要么开枪杀了他，要么看他杀了霍宁。

　　他说他数三个数，程野举着枪喊道：“你别逼我！”

　　扣着板机的手指格外僵硬，于凡倒数声逐渐逼近。

　　三、二、一。

　　眼泪掉在刀刃上，砰的一声枪响，于凡推开霍宁闭上眼睛迎接迟来的审判。

　　子弹打向空中，围上来的警察将他压住，程野扶着霍宁转身离开，临走时告诉他：“我不会杀你，就这么怀着愧疚活下去吧。”

　　祝坤在他家中的空院里找到了一具死亡多年的骸骨，霍宁推开所有人，将碎裂的骨头一根根拿布包好。

　　初秋的第一场小雨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程野撑着伞站在他身后替他挡下风雨。

　　“十八年前，我送父母下葬的时候，爷爷也为我撑起过一把伞，他叫着我的名字，告诉我，我还有他。霍宁，以后的路，我护着你，陪你一起走完。”

　　他在雨中嚎啕大哭，头顶的那把伞始终顶着上面，护着他不着风雨。

　　一个月后，霍宁的新剧《黎明前夜》在一众影片中杀出重逢，他顶着无数褒奖拿下了最佳男主角提名，整个剧组更是包揽诸多奖项。

　　颁奖典礼的现场，全国几亿的观众守在屏幕前，红毯、掌声、鲜花、尖叫包裹着一个瑰丽的夜晚。

　　露天的舞台设计，满天星光尽收眼底，台下的观众席铺满金色的花瓣。璀璨的灯光下主持人宣布着这场盛宴最后一个奖项的获得者。

　　13届华影奖最佳男主角——霍宁。

　　他在灯光的照耀下缓步走向颁奖台，奖杯捧在手里，他笑着跟所有工作人员致谢，跟身边默默支持自己的粉丝致谢。

　　他握着话筒杆，哽咽的说道：“这么多年，我听过掌声，受过诋毁，享受过荣耀，也感受过一无所有。曾经在我最绝望的时候，有人救了我。我一直坚信这世界的美好，长久以来我的人生一直有两个遗憾，一个是年幼无知，没来得及跟父母说声对不起，另一个是，还没来得及，轻口跟当年救我的人说一声谢谢你。”

　　当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霍宁的时候，他的眼里有有台下一人的身影，他喊着他的名字，当着万千观众，当着现场数百名流的面告诉他。

　　程警官，从此以后，我只剩下爱你一件事了。

　　程野扔了怀里的捧花，跳上台吻住了他的星星。

　　病房里，陈闻远掐着嗓子阴阳怪气的学着霍宁的话，啪得电视一关，遥控器扔到抽屉里，他拿着毛巾仔细的帮李正义擦着手。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理，病床上的人虽然还没有清醒的迹象，但脸色是越发红润了。

　　陈闻远心有不甘，抬手在李正义脸上用劲儿掐了一下：“你才是，赶快醒来。不然，从此以后我才真只剩下照顾你一件事了！”

　　王猛打来电话，陈闻远把毛巾扔到桌子上走了出去，电话里王猛告诉他，许常飞来局里自首了，他们顺着许常飞交代的已经抓到了狄丘那伙人。

　　电话撂了，陈闻远躲到吸烟处抽了根烟，回病房时，李正义正撑着手臂想要坐起身来，看到进来的人，他咧着嘴笑道：“你也太能唠叨了，说得我都睡不踏实。”

　　陈闻远跑过去紧紧抱住人，十分丢人的哭了出来。

　　隔天，霍宁工作室发了一条公开信，说是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喜欢，为了给大家带来更多更优秀的作品，霍宁决定休息两年，两年后不见不散。

　　拘留所前，霍宁握着程野的手，笑着告诉他：“看在我当着那么多人面表白的份上，你可要乖乖在家等我啊。”

　　程野低头在他唇上落下一吻，没有多余的话，只是告诉他：“我爱你。”

　　当年从医院帮霍宁逃走的人是于洋的母亲，邢秋秋按照霍宁的吩咐替于洋母子办理了移民手续，并送于洋去读了国外顶尖的计算机专业。

　　本来霍宁给邢秋秋安排了更好的路，但她抱着霍宁说自己哪都不去。从霍宁救了她的时候，以前的她就已经死了，霍宁是她唯一的亲人，她说她会照看好工作室，等霍宁回来。

　　一年后，霍宁被放出来，来接他的人只有程野，他带着霍宁回来洗漱收拾一番，捧着人脸亲了口，夸他还是这么好看。

　　程野将他父母的墓迁到了自己父母墓旁，陵园站着很多前来吊唁的人，他们身着笔挺的制服，敬着最标准的军礼。

　　大声得一遍遍背诵着自己曾经宣过的誓言。

　　我宣誓：我志愿成为中华人民共和国人民警察，献身于崇高的人民公安事业，坚决做到对党忠诚、服务人民、执法公正、纪律严明，矢志不渝做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建设者、捍卫者，为维护社会大局稳定、促进社会公平正义、保障人民安居乐业而努力奋斗！

　　在嘹亮而庄严的誓言下，霍宁紧握住程野的手，他听见程野跟他说：“你是他十八年前，送给我最后的礼物。”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