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酒旗风暖

19、第 19 章

　　第十九章

　　药王谷外，停着十几队红衣铠甲的士兵。他们赶了一夜的路，护送楚中尧来到再来镇。再来镇上，楚中尧向邓掌柜道明来意后，邓掌柜便带着这群人来到药王谷门口。这些士兵一夜未歇，却依旧是精神抖擞，手拿坐在马背上。药王谷门口，道路狭长，士兵曲曲折折，站了很长的队列。

　　药王谷北苑

　　北苑主厅里，丁肖善依旧是坐在主位上，神色泰然。居于次座的楚中尧，虽是心急如焚，但是，在天印朝堂的多年，早已修炼出一副处变不惊的外表。

　　“师父，慧远来了。”连翘领着慧远进了主厅。

　　慧远进了主厅，楚中尧正好放下手中的茶盏，茶盏里溅出两点茶水，众人都未察觉。

　　“丁谷主。”慧远向主座上丁肖善行礼。

　　随后转身望向次座的楚中尧，慧远生生地跪下，磕了三个头。

　　楚中尧纵使万般铁石心肠，此时，至亲相逢，已是双目含泪，连忙起身，将慧远扶起：“孩子，让舅舅看看你，这些年苦了你了。”

　　“舅父，我没事了，毒已经解了。只是，辰逸他，他为了救我，已经没了。”慧远说话的时候神色淡然，眼神坚定，只是到后半句声音颤抖，双目发红。

　　“舅舅知道，舅舅来接你回宫。”楚中尧抱着慧远的头，将他搂进怀里。

　　悲伤过后，还是楚中尧先恢复过来，他拉着慧远的手，和慧远一起对丁肖善行了一个大礼。

　　“我见丞相风尘仆仆，楚相可是赶着时间往回去？”丁肖善自从救了慧远之后，长时间闭关，谷中的人皆是几月才能见他一面，此时接待楚中尧时，确是恢复了些许精气神。

　　“谷主，我与陛下许了三日，如今仅剩最后一日，如不尽快赶回，我兄妹二人恐将以死谢罪了。”楚中尧说道。

　　慧远听楚中尧说马上就走，手不自觉地握紧了一下，楚中尧感觉到，便问他：“轩儿，你可有东西要收拾的？”

　　慧远思忖片刻，才说：“舅父，我有些贴身之物尚在静竹轩，我去取来，我们就出发。”

　　“速去速回。”楚中尧说。

　　丁肖善看着慧远出了北苑，奔向静竹轩，默默出神，忽而被楚中尧的话打断：“我进谷时，听了带路的人说，丁谷主为了救轩儿，耗尽心力，一夜白发。丁谷主的大恩大德，楚某没齿难忘，他日……”

　　丁肖善听惯了报恩的话，知他想说什么，打断他道：“楚相，我药王谷地处三国交界，均不隶属，药王谷历代，一心只为寻医救人，对三国皆是无害。此次，楚相带大批人马前来。丁某为了应承道崇大师的遗志，命谷外弟子迎接。药王谷地处偏僻之地，天下少有人知晓。为保药王谷安宁，还望楚相出谷后，仍能为药王谷保守秘密。”

　　楚中尧知道他的担忧，其实，丁肖善医术精绝天下，楚中尧并非没有打过药王谷的主意。但是，此次见到丁肖善远比自己还要苍老的模样，而此全因救了自己的侄儿，楚中尧动了恻隐之心，便道：“丁谷主放心，我答应你。只有有老臣在，天印永不犯药王谷。”

　　丁肖善点了点头，未语其他。

　　等了片刻，慧远空着手回来了，楚中尧未及多问，拉着他便出谷了。

　　谷外士兵，见到楚中尧牵着一个少年出来，皆是下马跪拜。之后，一行人出了药王谷的林子，离开再来镇，往天印国都都邑城去了。

　　静竹轩

　　待到红袖醒来，已经是正午了，正午阳光打进房里，空气中有尘埃飞舞。

　　红袖伸了个懒腰，下床，走到桌旁倒了杯水，正喝着，视线透过窗户缝向外找慧远的身影。往常慧远应该在静竹轩院子里练功才对，出了房门，在院子里没见到人，于是往慧远住的房间去。慧远的房里空空如也，红袖奇怪着，待到发现躺在桌上的信时，便开始慌乱。信上写着“红袖亲启”。红袖深呼吸后，将信拆开来。

　　“他日重逢，盼君安好。——司马皓轩”

　　红袖以为，她可以跟慧远一直在药王谷生活。而当初慧远说过的要回天印国做皇帝的话，红袖那时也觉得就只是一句话而已。而现在，现实摆在了红袖面前，红袖有些措手不及。回过神来，红袖提步往外跑去，路上正好撞到回静竹轩的连翘，红袖问连翘：“慧远已经离开了吗？”

　　连翘扶了扶红袖，说道：“走了快一个时辰了。”

　　“好。”红袖赶忙应了连翘一声，提步又往外跑。

　　连翘见匆匆忙忙的红袖，知道她要去追慧远，于是朝着跑远的身影吼道：“他们骑马来的，这会已经走远了。”

　　“我知道，你先回去吧，我一会就回来。”红袖丢下一句话，跑远了。

　　红袖出谷到了再来镇，在镇上并没有打听到有军队过界的消息，随后，又往北面山上跑。红袖气喘吁吁登顶后，恰好见到有一队红色人马在远处行进，随后渐渐融入密林里。红袖就在山上站着，眺望北方，直到太阳落山，夜风袭来，阵阵凉意催促着她回去。

　　红袖下山后，并没有直接回谷，而是跑到再来镇上，敲了敲杂货铺老板的门，用随身携带的珍贵香料换了两块糖。自己在路上剥了一颗，回到静竹轩，见到连翘在等她，把剩的一颗给了连翘。

　　连翘接过糖，见到红袖像个没事人，于是问她：“你去哪了？”

　　“去山上了。”红袖说着，一边玩着自己的手指。

　　“这么晚了，你哪里来的糖？”连翘问她。

　　“我去镇上，敲了杂货铺的门，用香料换了两颗，然后，回来路上我自己吃了一颗，还有一颗给你留的。”红袖甜甜地看着连翘。

　　“山上风那么大，冷不冷。”连翘问她。

　　红袖转转眼睛，感觉了一下，抱了抱自己的肩膀，说：“冷。”

　　“那我去给你热水，待会你泡个澡，别着凉了。”连翘说。

　　“好，谢谢连翘。”红袖说。

　　“怎的这么客气了？”连翘笑着问她。

　　“连翘，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红袖见到连翘笑，然后认真地问她。

　　“当然会。”连翘说。

　　红袖咧嘴大笑，随后说：“连翘，我要泡热水澡。”

　　“好，我去热水，你别乱跑了。”连翘说完，就去热水了。

　　“好。”红袖大声应道。

　　慧远的出现和消失，对红袖来讲，到底意味着什么，红袖不甚明白，只是在慧远离开后，给她留下一种无法言说的失落感，就像是哪里缺了一块。方才连翘在的时候，红袖可以对着连翘笑，这会连翘去烧水了，红袖就不自觉地面无表情发呆。

　　连翘给红袖热好水，帮她搬进房里。红袖在桶里泡着，连翘就在旁边帮她理衣服。方才，红袖刚回来时，连翘未察觉红袖的异样，只是看红袖和慧远平日里要好，便想随口安慰她两句，却被红袖打断：“连翘，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

　　连翘笑了笑，便问她：“红袖要做的事情，是什么呢？”

　　“我要做一个好医师。”红袖不假思索地回答，随后思考了片刻又继续说道：“我还想去北疆，看胡娘子跳舞，还想再去一次南疆，研究一下蛊毒，如果可以，我还想随师父出去游历，我们太久没有出去给人看病了，对了，还有最最最重要的事，就是，要把师父的身体治好。”

　　连翘听到红袖的计划，笑话她要做的事情太多了，红袖自顾自地计划，最后问连翘：“连翘，你最近在北苑见到师父了吗？”

　　“今日就见到了，看起来气色不错。”连翘说。

　　“师父也不让我们诊脉，闭关了也不见我们。古余师叔怎么说呢？”红袖并非不关心丁肖善，只是丁肖善在药王谷里，常常把自己关起来，谁也不见，唯有古余会定期去看他。

　　“放心吧，师父随不让你诊脉，但是却拒绝不了古余师叔，有师叔在，师父会没事的。”连翘说。

　　“那就好，药王谷除了师父，就数师叔最厉害了。”红袖说。

　　“水快凉了，快出来吧，擦干好上床睡觉了。”连翘摸了摸水温，让红袖出来。

　　红袖不想动，趴在桶边，对连翘说：“连翘，待会你来我这边睡吧。”

　　“你怎么啦？”连翘问她。

　　“我就是，今晚，不想一个人待着。”红袖支支吾吾地说。

　　连翘摸了摸她的头，看出她的些许难过，便答应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