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0、第 20 章 ...
-
【雪落】
冷滟曾言天火降世时融去了傲峰半面山巅,流水霎时宛若飞瀑,冲刷而下。正在她面前。
于是她想,这便是她一生应当越过之高峰,以神火铸出绝世之剑;以自己双眼应证那登峰造极。
她对剑的执着如同他对情的憎恨,她为它献命;他为它疯狂。
一个越是执着之人,越是不能接受失去──也许因为自己也已无其他再可失去。
※
她拂开身上雪花,入冬的雪比往常冻骨几分,纵然明白傲峰并无节气之分,但她仍是如此感觉。
转身走向炎炎燃烧的天火旁,想藉此取暖,可此时燃烧的天火竟也在寒冷的气候下显得毫无温度,不足以烤暖那被冻僵的四肢。
无奈的吁了口气,看看身上衣料也不怎么单薄,可就觉得今日特别冷。
忽然传来一道稚嫩嗓音,她讶异的回头,“冷滟姊姊……”天火旁娇小的身影留着一头紫发跑来,即刻她绽开一抹微笑朝他招招手,“怎么跑来了呢?今日天冷,你穿的少了些,怕着凉。”将娇小的身影往怀中带,企图为他遮去漫天不断落下的雪花。
小男孩开心的在她腰间蹭了蹭,仰着脸由怀中拿出个布包,“爹亲出门前叫我要好好照顾你的,所以我上来看看啊。”说着他将布包举高,正好到了冷滟抬手可取之处,“爹亲叫我送来给你,里面是什么我都没看过,快拆开看看!”
似是拿他没办法而接过,她活动冻僵的指头将绳结打开,里面摆着一个长方形褐色、毛茸茸的物品,乍看之下有些钱袋之类的毛料布袋,但从来也没见过这么大的钱袋,足足可将两手放进去还多出了一截。
她奇怪的拿着把玩,冷醉看着却忽然说道,“你的手冻红了,快把这个戴上吧。很暖的。”
讶异的看了他一眼,“这个?”
冷醉点头,接过东西示范的将双手往两边开口伸入套在手上,眨眨眼,“很暖啊,以前早上天太冷我不肯早起,爹亲就把这往我手上套。”
接过冷醉脱下的东西,她听的一脸趣味,“怎么我从无见你戴过?”
耸耸肩,小男孩一副可惜的口吻,“因为不方便啊。双手都放在里面,什么玩不成了。”
她听闻勾唇笑了,将东西暂且按下,看着布包里另一件较大的物品,摊开一看是件披风。
“啊!这是我的披风……”一旁之人即刻上前巴着不放,同时可怜兮兮的看着冷滟,“我就这一百零一件披风了,爹亲不是这么残忍要我挨冻吧。”
看着那无限哀怨的模样,禁不住又是一笑。将手上披风往眼前之人身上披去,“他怎么会让你受冻呢?仔细瞧瞧,你爹给披风加了帽子。暖吗?”顺手将帽檐拉上将人盖了严密。
冷醉这才恍然昨日爹亲取走自己披风的用意,原来不止冷滟有礼物,自己也有呀……
旋即,他嘻嘻的笑起来。冷滟手中握着那褐色的暖手筒,突然间觉得似乎也不怎么需要了,她将东西往冷醉手上一套,微笑着道,“陪我进屋喝粥吧。”
斜着脑袋,他疑惑的眨眼,“你还未用膳吗?”
冷滟拉着他的胳膊,笑而不答。
“你爹有说何时回来吗?”
“他说他去灵蛊山……好像没说什么时候才要回来耶,所以他叫我来照顾你。”他很认真的想了遍后,应声。
冷滟细微的皱了眉,额上花痕些微移位。冷醉似感觉到气氛变动,又开口,“我本来说要跟爹亲一起去的,可他说如果我也去了傲峰就只剩你一个了,所以我想想还是来陪你比较好。”
两人走至门前一推,拉着胳膊的手改为放在帽檐上,轻声道,“谢谢。”
极少被道谢称赞的冷醉听闻红了脸庞,不自在低下头,匆匆进入屋内,“这没什么啦!”
于后却传来一声惊讶,“你说的粥……?”
“现在开始做。”
※
冷霜城有些疲惫的将遮盖半脸的毛帽摘下,一进家门却是空荡荡一片。他站着杵了一会儿,随即转头往十三巅去。
当他踏上顶峰时,冷滟正迎着冷风,箫声萦萦。
“冷醉在你这?”出声打断哀戚箫音,注视着那口铁箫的目光夹带不满,却又有着些许迟疑。
冷滟见他到来,伸手指十三巅高耸冰璧后头,“跑去玩了。”
他闻言点头,席地而坐,“你还吹么?”明明方才还有些厌恶,这下却不知怎么忽然起了兴致想听听那日夜不变的曲调。出门几天不曾听闻,几乎忘却那调子由冷滟吹来是什么声音。
然而对方收起铁箫,说道,“你方才回来,喝碗粥垫胃暖身。”
他不置可否的点头,随着冷滟移动步伐由原地站起,在她折返而回递来一碗粥予他时一愣。
望着不断降下的雪花,她道,“趁热喝,凉了伤胃。”
冷霜城想起在早前投宿的店家也曾喝过这种粥,店里老妇将粥摆上桌时还对自己笑着说了几句吉利话。
他看看冷滟不语,远处嘹亮的一声,“爹亲你回来啦!”伴随娇小身影在朦胧细雪中逐渐清晰。
伸手摸上自己转眼间花白的发丝,“我变了吗?”
冷滟水袖一摆,侧身,“没有什么是不变的。”
“那你呢?你变吗?”他又问。
“皆是一般。”她答。
随着冷醉迷迷茫茫的身影在眼前清晰,他仰首喝尽碗中之粥,“可我不希望变。什么都不要变……就这么一直下去。”
冷滟不答,拿出铁箫,咽咽呜呜的几音飘邈清扬。
似乎听见冷醉那头喊的大声,“……腊八喝粥祈平安。”
他浅浅薄薄的笑着。
天变,地变,人变,江湖变。
只要自己所处的这个地方,不变。
那便是他的不变。
※
然而在一切瑰丽美梦破碎来临的征兆前,他很明白……
自己已无从再失去什么。倘若天变,地变,人变,人心,亦变。
那么……既然要改变什么,要失去仅有……
是否自己,应该取回什么、得到什么?
已经无从再失去什么,双手空得无法握住纷飞而下的细雪。
分不清熄灭的是天火抑或是自己的生命,那熊熊青炎在眼中跳动落下。
冷滟完成了她的执着,登峰造极。
箫中剑得到了他的所求,天神之兵。
那么自己呢……?
奋力朝向天火伸手,他却难以感受到那曾经令傲峰融雪的热度,逐渐冰冷的身体如何无法回温。
──什么是最绝望的爱?
爱得舍弃了一切,最后却必须放手的一身孤独。
爱得失去了一切,最后却什么也得不到的满身空虚。
最绝望的爱……
是最后在憎恨中,却无法抹灭依然爱着的事实。
【雪落】完
2007.03.26
-----------
本来也没打算写吊文的…想说等剧情到了在打
不过也许就是所谓的爱吧?总之我打了很不像吊文的吊文
以下想说一下感想、小长、不爱看字的就别再下拉了(或者讨厌霜爸的最好也不要)
※
看完霜爸收掉,其实我内心蛮五味杂沉的。一方面是收的真的很像疯子,我知道这集拨出来之后讨厌他的人应该又会等比增加…
其实我很喜欢一开始在傲峰决斗后让他自生自灭的那段,我觉得与死亡相较,冷霜城的执着适合延续下来不断反覆,那时候虽然很吃惊箫中剑没有杀他,但是后来我觉得这样的结果是好的。
因为我知道霜爸是不会反省,不会放弃执着的,这样悲情的人,以这种结局来说很符合他作茧自缚的尾端。(在打上面那一段话的时候我忽然开始怀疑我到底爱不爱霜爸(死)。)
不过总之现在收掉,还是以一贯偏激的手法轰轰烈烈的,我死也要拖人下水的收掉了。
傲峰一段的主题围绕着执着,冷醉看不透父母关,执着着不愿看清现实。冷滟不系爱,却唯独执着在登峰造极的剑道。箫中剑继承了武痴,虽然改名空谷残声,可在我看来他的本质依然。
两人皆执着在情,不同的是冷霜城选择玉石俱焚,但是他却是不顾一切的拯救身边之人。
这四个人各有执着,但是却没一个有好下场。冷滟死,冷醉在亡逝前抱着对冷霜城的怨恨,箫中剑则如自己亲口所言最绝望的爱。他始终没有放下。
至于冷霜城有多么下场凄惨,不必提也知道。
纵然兴许每个人都有执着,但我想说的是,有时执着可以造成一个人前进,有时执着可支持一个人下去,更当然有些的执着,只是因为什么都没有,无法放开仅剩的执着。
有人说情人眼里容不下一粒沙。最后箫中剑也承认是喜欢冷滟了。我想霜爸有足够的理由对他挥剑,不为女人,而是那份仅存的执着。
那个世界的平衡本来就只限在三人,任何人都想要一份安心的栖地,对于冷霜城而言,忽然冒出来的箫中剑像是鸠占鹊巢,打乱了平衡。
不同的是有人会试着习惯或者漠视,但本就一无所有的霜爸激烈的选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道路。也许因为没什么可以失去了,也许因为从来没有得到过什么。
霜爸在傲峰的人生留下了什么?除了冷醉以外,其余皆是空白。
一切失去了平衡的世界,冷霜城放任自己偏激的占有欲,只是最直接表达了所有人隐藏在内心,不愿意见光的自私。
他的手段阴险,但是比他阴险者比比皆是。他的感情执着,但是个人皆有不同的执着处。
那么如今走至如此……我只能说,他是可怜的。爱恨是把双面刃,当他憎恨别人同时,内心同样煎熬。当他执着复仇同时,只是将自己逼至绝境的疯狂。
太多的恨憎超过负荷,然而可悲的是,他执着于不想失去,到头来却什么也没有得到。
不愿意失去,宁可亲手毁去。最后没有失去,于是也没有得到。
在我眼里霜爸固然有可恨之处,但其下场更是令人感慨。
他只是不懂得如何放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