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晚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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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梓航赤着脚踩在木质地板上，站在偌大的落地窗前。已是夜晚，屋外，却依旧车水马龙，灯火通明。望着面前的玻璃，下意识地伸出手，顺着轮廓慢慢描绘着自己的倒影。这么晚了，那个人还没有回来……
忽然惊觉自己居然在想那个人，竟然会不由自主地为他担心，胃里顿时一阵翻腾，涌上了一股不适的恶心感。祈梓航厌恶地皱起了眉头，无力地倚靠在冰冷的玻璃上。这里的一切都让自己感到反胃，如今的自己，比起古时倚门卖笑的风尘女子都还不如！所谓的自由，所谓的尊严，不过都是那人的施舍而已。不自觉的，脑海中竟又浮现出那个人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笑容，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中那种绝对的自信，强烈的恨意霎时泛上心头，祈梓航用力握紧了双拳，浑身紧绷着，微微发着颤，忽然出手，重重一拳砸在了透明的玻璃上。那个人的一切宛如一道道沉重的枷锁，厌恶着，痛恨着，却依旧被束缚，逃脱不开，挣脱不得。
不知在窗边站了多久，祈梓航搓了搓已经有些发冷的双手，离开了窗边。坐在宽大松软的皮质沙发上，祈梓航竟微微感到有些不自在，家里空荡荡一片，散发着说不清的冷清。似是忍受不了此时过分的安静，祈梓航伸手拿过遥控器，打开了电视，嘈杂的广告声突兀地响起，整个人蜷缩在沙发的一角，客厅的窗户没有关上，阵阵夜风吹了进来，暂时驱散了心中莫名的不安。不经意间的低头，却眼尖地发现了一旁纸篓里被丢弃的苹果，以及上面残留的斑斑血迹，时间已经隔了很久，苹果露在空气中的部分早已氧化成暗淡的黄色。说不上为什么，心底竟涌上了丝丝暖意，一直烦躁不安的心也渐渐恢复了平静，静静闭上眼，放松了身体，倚靠在舒适的沙发上，一时间竟有些怀念那个人的气息。
凌晨三点，安宇然推门而入，客厅里一片黑暗，只有电视发出的点点光亮，依然自顾自地播放着无聊的广告，沙发上的人却在不知何时陷入了沉沉的梦乡，蜷缩成一团，半张脸几乎没入沙发柔软的皮质表面。窗户没关，冷风灌入，沙发上熟睡的人畏冷地又向里缩了缩，眉头不悦地皱起，无意识地哼出了声。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安宇然轻手轻脚地绕过沙发，关上了大开着的窗户。站在沙发前，俯身轻柔地将人抱起，怀里的人并未被吵醒，似是觉察到传来暖意，下意识动了动身体，找了个更为舒适的姿势，露出了满足的笑意。没有遗漏祈梓航任何表情的变化，安宇然不由地失笑出声，在那张精致的睡颜上轻轻落下一吻，脚步沉稳地向着卧室走去。
将人放在柔软的大床上，动作轻柔而和缓，安宇然双手撑在两旁，就着俯身的姿势细细观察着祈梓航熟睡时的容颜。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脸上，宛如羽毛般拂过，柔柔的，痒痒的，祈梓航嘟起嘴，咕哝了两声，翻了个身，侧趴在床上，复又沉沉睡了过去。微微勾起了嘴角，安宇然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意，然而，深邃的眸中，却透漏着浓郁得化不开的悲哀。伸手拨开遮在那人脸上的一缕乱发，手指不受控制地流连在柔嫩白皙的面颊上，顺着精致的轮廓缓缓下移，轻轻触在那张淡粉色的唇上，情不自禁地吻了上去，不是激烈的唇舌纠缠，而是简单的唇与唇的相触，平淡，却忧伤。
双唇离开，一吻结束。安宇然取过被子帮依然沉睡的那人盖好，掖好被角，便起身走出了卧室。关上仍在喧闹不已的电视，客厅里霎时回归一片漆黑，点燃了一支烟，安宇然仰靠在沙发上，不知在想些什么，大片的黑暗里独剩一点火光明明灭灭，几缕烟雾缭绕。
记忆如同电影般慢慢回放，安宇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恍然未觉，手中的烟已经燃尽。
祈梓航拖着行李箱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踢着路边的石子。从医院里出来已经是第三天了，身无分文的自己又被旅店赶了出来。在一条偏僻的巷子里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蹲下，祈梓航耷拉着脑袋哀叹一声，看来今天注定是要露宿街头了。摸了摸已然饿得咕咕直叫的肚子，又掏了掏空空如也的口袋，祈梓航吞了吞口水，放弃了进食的打算。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冷风迎面扑来，带着沁骨的寒意，祈梓航紧了紧身上的大衣，畏冷地缩成一团，不停地呵着气搓着手，口中不由地喃喃自语着：“不冷不冷……一点都不冷！”对面街角的面馆里传来一阵阵诱人的香气，引得某人垂涎三尺，肚子再度不耐地提出了抗议。祈梓航闭上了眼睛，干脆来个眼不见心不烦。然而肚子依然自顾自地叫着，丝毫没有理睬主人的意思。祈梓航郁闷地嘟着嘴，从行李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仰头猛灌几口，瞥了眼对面的面馆，自我安慰道：“嗯……喝水也能喝饱人的！”
正在这时，一双擦得锃亮的黑色皮鞋缓缓进入了祈梓航低垂的视线，缓缓抬头，正对上那人深邃的双眸。祈梓航莫名其妙地眨眨眼，小声询问着：“请问……有什么事吗？”那人高大的身影遮住了一旁路灯投射过来的柔和的暖光，祈梓航望着那人陷在阴影里的脸，一丝深入骨髓的熟悉感慢慢涌上心头，心中一颤，疑惑地开口问道：“……我是不是认识你？”不待那人开口，他又加了句，“或者说，见过你？”
那人不易察觉地微微一颤，声音却沉稳得毫无波澜：“……我是安宇然。如果你有看电视或是杂志的话，应该见过我。”
“哦……”祈梓航呆呆地应着，忽然反应过来，整个人激动地立刻跳起，攒住了安宇然的手，“你就是那个……那个安宇然？”
安宇然微微蹙起了眉，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也顺势抽回了手：“是，我就是那个安宇然。”
手中的温暖刹那间消失，祈梓航莫明地有些眷恋，有些不舍，两手下意识交握着，想要掩饰突然表现出的不自然：“是真的啊……那你，可不可以，”小心翼翼地盯着那人，试探着开口，“请我吃顿饭？”
望着那双暗含了期待的眸子，安宇然忽然觉得有些窒息，不发一言地转身离开。祈梓航看着那人的背影，原本眼中期待的光芒不由得黯淡了下来，说不上为什么，心中竟泛起了一种难以言明的疼痛，却也是深入骨髓的熟悉。
已经走出几米的安宇然顿住了身形，并未回头，低沉而沙哑的嗓音再度响起：“不是说去吃饭么，还不走？”
这一声听在耳里宛如天籁，祈梓航立刻抛弃了繁杂莫名的心思，愉快地拖着箱子跟了上去。看到路边泊着的一辆银色的法拉利，又侧过脸瞥了瞥身边的安宇然，祈梓航不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是你的车？”
安宇然平静无波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是我的车。有什么问题？”
祈梓航笑得更欢了：“没事。只是难得看到像你这样的大叔会选择开法拉利，而且还是招摇的银色……”
安宇然不动声色地深吸了口气，直接打开车门进去，毫无起伏的声调淡淡传来：“……那是我儿子的车。”
祈梓航浑身一震，脸上的笑意顿时僵在那儿。不知为什么，他能听的出来，刚刚那句明明没有任何起伏的话语，却饱含着浓浓的悲伤。默默地跟上车，两个人一路上都没有再说上一句。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晚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