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枝》沈逢春

5、第 5 章

　　海城大学吧，说大其实不大，说它小吧，它还真的不小。

　　当卢枝在学校三食堂遇见江为的时候，说不惊讶是假的。学校食堂是真的不少，但也就巧了，还真就在同一个食堂遇见了。

　　说是江为尾随她吧，也不是，人家比她先到三食堂，她进来就看见他了。
　　刚刚在外面宋初临时接到电话先走了，只剩下她自己一个人去食堂吃饭。她一进来，走到自己喜欢的卖椒盐排骨的窗口的时候，就已经看见了站在她的前面的江为。

　　卢枝倒是没吭声，就当作是没看见。他们两个人就见过两面，也不算是朋友，没有必要打招呼。她也嫌麻烦。
　　但是当看见最后一份椒盐排骨被江为买走的时候，卢枝急了。
　　那可是最后一份啊！
　　她几天没正儿八经地吃过饭了。就等着今天下宿舍楼吃椒盐排骨。

　　江为似乎是感受到了身后的人的情绪波动，像是早已意料到般的，心中轻笑一声。
　　他就知道她会来三食堂吃椒盐排骨。
　　或许对于她来说，和他是初次认识，但是对于他来说，没有谁比他更加了解她。
　　本着碰碰运气的心态就来了，因为知道她喜欢吃椒盐排骨，而且三食堂是距离快递那边最近的食堂，她有很大的几率会来这边吃饭。
　　没想到真的遇到了。
　　刚刚他在排队的时候就有留意着门口的位置，他看见她进来了三食堂，也确定她肯定会来买椒盐排骨。
　　果不其然。

　　他假装没看见身后的她。
　　直到椒盐排骨只剩下了一份，感受到了身后的那股怨气。他再也憋不住了。手里端着已经买好了的椒盐排骨，转头看她。

　　原本眼神狰狞的卢枝看见了突然转身的江为，立马冷静了下来，甚至是觉得有一点尴尬。
　　“好巧啊。”
　　卢枝举着自己那做着长指甲的手，五个手指头微微勾起，手指开开合合，像个小猫一样的，朝着他打招呼。

　　“是挺巧的。”江为轻笑。

　　卢枝伸出食指的，指了指江为手里面端着的椒盐排骨，似乎是还不死心似的。
　　“你也喜欢这个啊。”

　　“嗯，是挺喜欢的。”江为回答。

　　得，这下可算是将卢枝所有的想法给斩断了。
　　她今儿个是吃不上了。按着她自己的那个性子，下次肯到食堂来吃饭，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
　　算了算了。
　　卢枝满心的委屈和可惜。今天吃不到椒盐排骨，她得有好几天都不开心。

　　既然吃不到椒盐排骨了，去买一份螺狮粉吧。
　　卢枝慢吞吞地转身，然后朝着旁边卖螺狮粉的窗口过去。

　　江为一直看着卢枝。
　　等到卢枝买到了螺狮粉，找到了座位之后，他端着那盘椒盐排骨坐到了她的对面。

　　卢枝没有搭理他，只是安安静静地吃着自己的螺狮粉。
　　虽然螺狮粉也好吃，但是今天的她就是想要吃的是椒盐排骨，吃不到当然不开心。

　　卢枝的开心和不开心向来不会表现在脸上，而是表现在她自己的行为举止上。
　　江为看着卢枝粗暴地撕开一次性筷子的包装，咬牙切齿般的。
　　筷子夹着螺狮粉的力道都比平时吃饭时候的大，几乎是要将螺狮粉夹断的程度，由此可见她的心情实在是不美丽。

　　江为向来看不得卢枝受委屈，在那个时候，但凡卢枝哪里不开心了，他也会跟着不开心，然后想尽办法让她开心。她开心他才会开心，她不开心他也不开心。
　　江为多看了卢枝几眼，然后将自己面前的那份儿还没动的椒盐排骨推到了对面的卢枝的面前，“你吃吧。”

　　卢枝看见了自己面前突然出现的椒盐排骨，顺着推过来的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缓慢地抬眼，看向对面的人。
　　他就静静地坐在她的对面，眼中含笑看着她。
　　卢枝没有说话，只是眼神中满是疑惑。心想：这人可真的是奇怪。

　　“看你喜欢，我还没吃，你吃吧。”江为在解释。

　　卢枝这个人吧，向来警惕，但凡别人对她有那么一丁点示好，她就觉得别人对她有什么企图。
　　从小到大没受过别人什么好，亲人也没有，也就只有宋初一个人从小到大对她好，她也就只能接受宋初一个人对她的好，别人的都不习惯，总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
　　“你想干什么？”

　　或许是卢枝的眼神太过于警惕，把江为都逗笑了。但是好笑归好笑，这个心啊，还是疼。
　　他的小姑娘就是这样，一直让他心疼。
　　“不想干什么。”

　　“我不信。”卢枝态度坚定。
　　海城大学三食堂人一般不多，因为这边距离教学楼和宿舍楼都不近，这边大多是实验楼和科研中心，来吃饭的人不多，大家都很忙。食堂里面的声音不算吵闹，身边偶尔有几个人经过。
　　所以卢枝的话江为听得很清楚。

　　“那要不你把我微信通过了？”
　　江为思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一个想要做的事情，也是为了让卢枝吃这份椒盐排骨的借口。

　　“不行。”
　　卢枝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这是原则性的事情，不能轻易妥协。

　　“行了，你吃吧，你要是今天不吃肯定会难受好几天。”江为是何其了解她，她吃不到自己想吃的，是会难受的。

　　卢枝狐疑地看向对面的人。
　　这人怎么这么了解她？感觉好像是认识很久的人一样。
　　心中难掩地涌现出一种奇怪感觉，似乎对面的这个人总是能让她在不经意间放下防备心。那种淡淡的，不经意间的某种特殊的熟悉的感觉，总让她下意识地去相信他。

　　两个人坐的位置靠窗，卢枝是迎着光坐的，江为是逆着光坐的。
　　他的坐姿很端正，脊背挺得很直，现在大学里面的很多男生很少有像他这样坐姿端正的。
　　很简单的黑衣黑裤。干干净净地坐在那里。
　　他逆着光坐，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他的身上，朦朦胧胧。

　　卢枝发现，他看着她的时候，眼睛中好像总是带着那种朦胧的笑意，
　　莫名其妙般的，竟然在他的眼神中屈服了下来。
　　没有谁能让她服软，但是难得的，他竟然是个例外。

　　“行吧。”没办法，是椒盐排骨的诱惑太大了。
　　这是卢枝给自己找的妥协的理由。

　　一边吃着椒盐排骨，一边吃着螺狮粉。
　　对于卢枝来说，三食堂她最喜欢的就是椒盐排骨和螺狮粉了，今天都吃到了，特满足。

　　江为单手撑在桌子上，一直看着她。
　　窗外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小姑娘棕色的头发在阳光下格外的耀眼，呈现出一种淡淡的金黄色。
　　仔细算一算，多少年了？
　　好像很久都没有这样看着她吃饭了。
　　他像是一个贪婪的人，贪婪地看着她，好像怎么都看不够。
　　那种失而复得的欣喜和庆幸遍布全身，渗透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或许是江为的眼神太炙热，卢枝以为他是饿了。
　　“你给我了你吃什么？”

　　江为有一点想笑，这姑娘，现在才想起他吃没吃饭。她都快吃饱了才想起他。
　　“我不饿。”

　　“哦。”卢枝得到答案，继续低头吃螺狮粉和椒盐排骨。
　　既然他都说了不饿了，她就不再问他了。

　　吃完之后江为还帮她将盘子端到了餐具回收处。

　　卢枝吃完了就困，拿着快递准备回宿舍。
　　江为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卢枝，你真的不考虑通过我的微信啊？”

　　阳光明媚，路上都是来往的学生一阵微风吹过，吹起卢枝额头的碎发。
　　卢枝背对着他，听见了他说话的声音，没有回头，但是却微微停下了脚步。
　　然后伸出那只没有拿快递的手，朝着他摆了摆手。
　　“不加！”

　　江为看着卢枝逐渐离开的身影，突然笑了。
　　阳光洒满了学林路，洒到了她的身上，这天的阳光太过于温柔，他的心也跟着柔软。

　　-

　　江为回到宿舍的时候，顾盛已经将拿回来的快递拆开，椅子已经装好了。正坐在椅子上玩手机。听见开门声便探着头看他。

　　刚刚开门进去的江为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新椅子上手中拿着手机看着他的顾盛。
　　江为无视了顾盛看着他的那个八卦的眼神，径直朝着自己的桌子那边走了过去。

　　顾盛自然是不能放过江为的，立马从椅子上起身，拉住了江为。
　　“你干什么去了这么就才回来？”
　　顾盛上上下下打量着江为，试图从江为的身上看出什么东西。
　　“我都回来了好长时间了，你干嘛去了？”

　　“没干什么。”
　　江为挣脱开顾盛拉着他的手。

　　“等等！”
　　顾盛突然凑近江为。凑在江为的身上闻了闻。

　　“你是狗吗？”江为嫌弃地推开顾盛。

　　“老江，你这身上怎么一股臭味儿？”
　　似乎是怕自己闻错似的，顾盛又靠在江为的身上闻了闻。
　　“螺狮粉味儿！”
　　“老江你竟然去吃螺狮粉了！”
　　说完，顾盛又想到，江为是从来都不吃这些东西的人，连碰都不碰一下，他绝对不会去吃。但是如果身上有味儿，那应该是陪别人吃了。
　　顾盛特别佩服自己的推理能力，一定是这样的。
　　“老江你和别人吃螺狮粉去了？”
　　顾盛整个人都扒在江为的身上，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似的，看着江为的眼睛都亮了。
　　顾盛灵机一动。
　　“不会是今天那个妹子吧？”
　　除了她，顾盛实在是想不到别人。

　　见江为不说话，应该就是默认了。
　　“老江你这是要追她啊？”
　　那天江为说看上了，他没怎么在意，只当是江为在开玩笑，拿快递见了一次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但是没想到江为是真的要追人家。

　　“怎么？不行？”江为反问。

　　江为难得承认。
　　顾盛还从来都没有看见过这样的江为。
　　突然乐了。
　　“行，当然行，难得你这铁树开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