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枝》沈逢春

11、第 11 章

　　江为加到卢枝微信的这件事，他谁都没有告诉。
　　直到晚上顾盛给他发消息。
　　顾盛这个人特怪，有什么事情非得等到晚上说，白天总是记不起来，或者是忘记。这个特殊的怪癖一直延续到现在。

　　顾盛请宋初喝了奶茶还吃了饭，宋初到最后还是没有松口，护卢枝护得那个紧啊。
　　他觉得自己今天的钱算是白花了，没有人诉苦，他只能找江为吐槽。

　　手机嗡嗡嗡震动个不停。
　　江为一打开手机便看见了顾盛的无数条消息，一条接着一条：
　　“那个宋初也太鸡贼了！请她喝奶茶是为了让她劝一下卢枝加你的微信，结果不仅微信没加到她还还坑了我一顿饭，最后什么也没说，气死我了！”
　　“哥们儿为了你的终身大事可是操碎了心。”
　　“这姑娘比卢枝还难搞！我以为我请她吃顿饭她能给我透露点什么呢，结果啥也没有，没有良心！”
　　“之前说好了买零食送对象，现在连微信都没加到，太无语了。”
　　顾盛觉得江为和卢枝本是无缘的，全靠他花钱维系了。要是最后真的能成了，他可得让江为好好请他吃一顿。

　　江为似乎是能够想象到电话那边顾盛的表情。到了嘴边的话此时此刻却没说出来，怕打击到他。他了解卢枝，也了解卢枝身边的宋初，知道无论顾盛做什么都是没有用的，完全是白费时间。
　　——况且，他已经加到了。
　　“你以后不要为了我去找宋初了。”

　　“我知道。”
　　电话那边的人发完这句话，停顿了片刻的时间。然后立马发了一个疑问的表情包。
　　随即江为便看见了接下来的话——
　　“你说这话我总觉得怪怪的，你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顾盛一向是迟钝，但是这次却难得的敏感。

　　“没什么。”江为倚靠在沙发上，七七趴在他的身边。
　　他今天的心情很好，发消息的手指都变得轻快了起来。

　　“你少来，我觉得你不对劲儿。”
　　顾盛不吃江为的这一套。和江为认识时间不短了，他绝对是有事儿，瞒不过他。

　　顾盛是个急性子，反手一个电话就打过来了。
　　江为无奈接通。

　　“说吧，你是不是有什么情况？”
　　顾盛上来就是这么一句。

　　江为没说话。

　　江为的这个沉默的呼吸声一点一点地传到顾盛这边。
　　顾盛仰着躺在宿舍的床上，听着手机里面传来的江为的呼吸声，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
　　艹，有点瘆得慌是怎么回事？

　　脑海中不停地构想着江为的这个沉默是什么意思。
　　不像是拒绝，更像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似的沉默，像是默认。
　　想来想去，顾盛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猛地从床上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满眼的不可置信——
　　“加到了？”
　　顾盛不确定地开口。
　　毕竟卢枝是真的难搞，顾盛对于此还是存在疑惑的。

　　江为没有说话，只是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来下午卢枝说要送他一个礼物的事情，以及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姑娘偷偷写的纸条，还是用口红写在纸巾上。以及最后离开的时候，那个傲娇的样子。
　　想着想着，突然就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片刻回过神来，江为才回答了手机那边顾盛的问题。
　　“嗯。”

　　“卧槽！”随即手机那边就传来了顾盛震耳欲聋的声音。

　　江为已经习惯了似的，稍稍地将手机离耳朵远了一点，给了自己的耳朵一个缓冲的时间。

　　电话里面的声音还在继续——
　　“早知道我就不去求宋初了，你把我坑得好惨！”
　　顾盛的声音撕心裂肺，就好像是被渣女坑了似的，气愤不已。
　　“气死我了！”

　　生气之余，自然也是想起了江为和卢枝两个人，将注意力转移到了他们两个人的身上。
　　“你行啊你，没想到你还真的搞定了。”
　　“你怎么搞定的？告诉哥们呗？”
　　顾盛言语间带着些许佩服，毕竟见了几次卢枝和宋初两个人的行事风格，本来宋初已经很难搞定了，卢枝比宋初还难。
　　没想到江为竟然拿到了，果然这个世界还是要看脸的吗？
　　顾盛想着，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江为轻笑一声。
　　“秘密。”

　　“不是吧老江，还不告诉我？”顾盛气地想要锤墙。

　　“是啊，不能告诉你。”

　　行吧，顾盛也没坚持，自家兄弟加到了微信就行。
　　这样看看也算是进了一步了。
　　但这路啊，还长着呢。江为还有得追。

　　-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卢枝缓缓地睁开眼，适应着窗外的阳光。

　　早上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看手机。眯着眼睛，白皙的手臂从被子里面缓缓地伸出来，伸手摸到了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不早了。
　　除此之外，卢枝还收到了宋初的消息，看着时间，应该是她还没睡醒的时候发的。
　　“我给你送了点东西过去，你还没醒，我把东西放在厨房了，你记得自己收拾一下。”

　　宋初知道卢枝家的大门密码，所以经常自己就进来了。卢枝在睡觉，宋初一般不会打扰她。

　　卢枝一边推开卧室门朝着厨房走，一边看着手机里面宋初发的消息。
　　“我今天上午去我外婆家，临走前给你送了点吃的。”
　　“你醒来后把东西放进冰箱里，吃的时候拿出来放到微波炉里面热一下就行。”
　　“不准不吃，都吃完。”

　　卢枝走到厨房便看见了放在中岛台上的那一大包东西，满满当当的一大包，全部都是吃的。

　　卢枝坐在厨房里的高脚凳上，给自己倒了一杯白开水，然后给宋初发着消息：
　　“知道了。”

　　收到了卢枝消息的宋初，消息一个接着一个地发过来：
　　“昨天忘记和你说了，我昨天回学校拿东西的时候碰见顾盛了，他请我喝了一杯奶茶。无事献殷勤，我就觉得他是有什么事情要求我。”
　　“果不其然，是为了让我劝你加江为的微信。”
　　“我没直接答应他，反而坑了他一顿饭，专挑贵的吃。”
　　“想从我这里下手，他真的是想得出来，对我也太不了解了，我怎么可能出卖你。”

　　卢枝看着手机里面这一条接着一条的消息，正在打字的手突然停了下来，又一个字接着一个字地删去。

　　宋初那边看着聊天对话框一直显示的正在输入中，但是却什么都没有发过来。
　　直接发了一个：？

　　“我加了。”卢枝回复。

　　此时此刻，正在输入中的反而是变成了宋初。
　　很久之后卢枝才收到了宋初的消息：
　　“你高兴就好。”

　　-

　　对于一个孤单的人来说，夜晚是最难熬的。夜晚太长，一个人待在空荡荡地房子里面，回音太多，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明明天已经黑了，但是卢枝看了一眼时间，才晚上七点，还早。
　　在家里实在是熬不下去，没换衣服，直接拿着手机和钥匙就出了门，出去散散步，吹吹风，透透气。

　　十月的夜晚微凉，天色朦朦胧胧，夜晚的路灯灯光昏暗，斜照在马路边，灯光微微闪烁。路灯的灯泡附近隐约有些小飞虫环绕。
　　小区附近的花园有不少人散步，有热恋的情侣，有新婚夫妻，有下班的中年夫妻，还有头发花白的老人。
　　卢枝坐在花坛边，看着周围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地从她的身边经过。

　　十月傍晚的风微凉，吹得她身上起了鸡皮疙瘩。她出来的时候忘记穿件外套了。

　　实在是也算不上特别冷，就没有离开，坐在花坛边，微微抬头看向天空。
　　灰蒙蒙的一片，隐隐约约地可以看见星星点点的几颗星星。

　　突然小腿处传来了温热的触感，毛绒绒的感觉。

　　卢枝下意识低头，随即便看见了自己脚边的金毛。
　　“七七？”卢枝犹豫着喊出他它的名字。

　　似乎是想到什么似的，卢枝抬头——
　　她看见了江为。

　　他站在不远处，一身灰色的运动装，外套拉链拉到顶部，拉到下巴的位置。单手插着兜，站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间。
　　他身旁的路灯昏暗，微弱的灯光打在他的身上，在半明半暗中，卢枝隐约看见他的一半侧脸。她能看见他微微扬起的唇角，似乎是在笑。

　　直到江为快步走到她的面前站定。
　　“好巧。”
　　弯腰伸手将落在地上的牵引绳捡了起来，握在手里。
　　“我带七七出来散步。”

　　“嗯。”卢枝没有怀疑江为的话，江为家距离这里确实是不远，很近，散步走到这里也是可以理解的。“我也是出来散步的。”

　　两个人都不是话多的人，江为坐在卢枝的身边，两个人似乎是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
　　卢枝依旧是抬头看着天空。江为也顺着卢枝到目光看向昏暗的天空，乌云一片连着一片，几颗星星隐约挂在天空。

　　直到卢枝感觉到江为江自己的外套搭在了她的身上，替她挡住了秋季夜晚的凉风。
　　“我不冷。”
　　卢枝瞥见江为那件单薄的白色短袖，以及江为裸露在外面的胳膊。
　　说着就想要将他搭在她身上的衣服拿下来。

　　“是我热。”
　　江为阻止了卢枝的动作，隔着那件灰色的外套，按住了卢枝正准备动作的手。

　　在江为松开手之后，卢枝也没再坚持。
　　“你经常到这里散步吗？“
　　卢枝之前从来都没有在这个公园见到过江为，今天还是第一次。

　　“偶尔。”
　　话音刚落，忽然一阵冷风吹过，这两个字在风中飘散。
　　江为心中轻笑。
　　他撒谎了。
　　这是他第一次到这个公园来散步。

　　在两个人的关系中，所有的遇见都不会是巧合的，都是另一个人的蓄谋已久。
　　那不是偶然，都是我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