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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仿生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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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个仿生人。
编号A20031004SXZ。
苏醒于新元历2003年10年4月凌晨3点15分。
至于我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身为一个“娇弱”的仿生人,我觉得,我真的禁不起近在咫尺的亲爱的主人75.8kg质量的重压,即使他顶着一张恬静的睡颜,看起来乖得很,还有……
不对,身为仿生人,我想的好像有点多?
就在我思考着如何一种不突兀,能隐瞒我“大逆不道”的心思下载一道实际并不存在的,提神醒脑的开机音来唤醒我亲爱的75.8kg的主人,以来拯救我娇弱的身躯时,我的主人好像醒了。
真是遗憾,我面无表情地想。
“亲爱的主人,现在是新元历2003年10月4日凌晨三点十八分,请问需要我做些什么?”不知道是不是提前设置过的原因,我的声音不是想象中的死板的机械音,而是软软的带着一丝少年气的小奶音。
……小奶音?
我抬起眼,仔细端详了一下我的主人。
虽然胡子拉碴,头发乱得和鸟窝一样,但不难看出是个以人类标准来看十分好看的人,唔,或许应该是英俊?但这并不妨碍他看着是一个三十左右的大叔的事实。
好的,主人关键词“变态大叔”准备输入资料库。
“你准备向你的资源库里输入什么奇怪的东西,嗯?”带着刚睡醒的暗哑的男声在我耳畔响起,主人依旧维持着埋在我肩膀处的姿势。
耳边的碎发被呼出的热气吹得微动,丰富的感觉系统告诉我,我现在感觉有点痒,但我的CPU忍仍以一种接近过热的速度焦灼地思考着是如何漏的馅儿。
这是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这取决着我以后怎么
瞒天过海……
等等,我记得好像《仿生人守则》第一条是服从主人的一切命令?我觉得我不太对劲。
也许是没有听到我的回答,主人又在我耳边“嗯?”了一声,热气熏得我有点头晕……
CPU过热,体表温度过高,面部仿真皮肤毛细血管舒张,模拟骨骼肌战栗,身体僵直,以人类的话说,我炸毛了,以仿生人的标准来讲,我要过热了。
再次没有听见我的回答,主人终于抬起了他金贵的脑袋,我便一眼撞进了那双烟灰色的眸子,熟悉的感觉将我瞬间席卷。
眼前的一切蓦地被黑暗取代。
托我亲爱的主人的福,我彻底死机了。
再次睁眼的时候,眼前一就是那个胡子拉碴……?帅哥你谁?还我邋遢大叔!你顶着这张英俊潇洒的欺骗性面孔,我还怎么心安理得地违背仿生人守则整你?
“怎么不说话,这显卡都换过了,程序错乱了?不至于啊,你的编码是我亲自编的啊,按理说不会出问题的才是……奇怪。”眼前焕然一新的主人微微蹙着眉头,疑惑不解地绕着我转了起来。
这敲两下,那儿摸两下,要不是我只是一个仿生人,我简直怀疑主人这种行为是在吃我的豆腐。不过这张脸,我也不亏?
不知道摸到了哪里,大概是腰侧,我浑身一软,差点直接应激反应给他一拳,察觉CPU温度又有上升的趋势,大感不妙,终于开了口: “我的感官系统一切良好,编码程序并无错乱,编号A20031004SXZ,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吗?”
附带一个标准得像是程序设定似的微笑。
并且后退一步,俏咪咪地躲开了四处探查的手,刚刚的感觉我不想再体验一遍了!摆正了脸色,努力做出一副家居仿生人该有的样子,乖巧而懂事。希望对面的主人看着我这副乖巧的样子,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
对面的主人却似乎没有好好说话的意思:“啊~感官系统一切良好,这就是你耳朵都红了的原因?”末了,还嫌不够似的,又加了一句:“嗯?”
“……”我恨这个字,就是它让我的CPU过热的!
“我想您一定看错了,我的体表模拟血管脉络还没
有精细到那个程度。”我表面有理有据,丝毫不慌地反驳,内里开始自我检查控制面板,妄图关闭无用的后台程序来加快散热,为什么要把一个普普通通的家居仿生人设计得这么精细?!并不需要啊,可恶!
“你是我亲手制造的爱人,我猜,你在撒谎啊。”
我的主人笑得眯起了狭长的眸子,像只贼兮兮的狐狸,我咬牙切齿地想。
……?
爱人?
奇怪的词。
触及到了系统的盲区,我茫然的看着面前的主人,搜索引擎疯狂的在星网上搜寻着相关信息。
看出了我的疑惑,主人直接一把将我拥入怀中,凑在我耳边,低笑着说:“对啊,我的小朋友,你是我现在的,未来的,永远的,爱人,你的名字不是A20031004SXZ,你是卡洛斯。”末了,又了顿一顿,接上说:“我是你的主人,也将会是你的爱人,亚特。”
注视着那双眼灰色的眸子,我依旧呆楞着,缓缓地思索着这些对于我来说遥远的过分的概念。
亚特将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轻哼着小曲儿,等待着我的反应。
破晓的晨光将星辉一缕缕地吞噬,寂静的氛围也被三两叽喳的鸟叫打破,我终于回过神来,以我高超的情商,问出了我觉得最重要的问题:“星际时代,已经人口缺乏到需要找机器人当配偶了吗?”
完美的换来了亚特的黑脸。
不愧是我。
话说经历了多次死机宕机再开机之后,我已经对主人的脸有了完美的抵抗力,随之而来的就是无数的疑问,尤其是在村网通之后。
“为什么我和其他的机器人好像不一样,为什么感觉我没有遵守那什么该死的机器人准则?”
“自信点,把好像和感觉去掉。”
“那我的程序是谁编的啊,为什么没有把准则写入其中?”
“小孩不要问那么多,喝你的机油去。”
我气鼓鼓的锤着抱枕,混蛋啊,撩起我的兴趣又不告诉我答案!这和说话说一半的突然告诉你,啊,不好意思,这我还是不说的好,一样的王八蛋啊!
忽然接收到亚特的弹脑蹦儿的时候我正锤抱枕锤得起劲儿,仿佛看穿了我内心的不满,亚特抓起沙发上球成一团的外套,随手一挥,扔在了我头上:“走啦,带好奇心旺盛的小孩解惑去。”
什么啦!我胡乱扒拉着糊住我一头一脸的衣服,“走就走,我要看看你是不是有个那什么白月光拿我来当替身!混蛋亚特!”
原本走在前面的人听到了这句话,顿时停住了,我一时急着去见见那什么小妖精,脚步没刹住,猛地撞上了一个坚实的胸膛,明明和我一样的沐浴露的味道……怎么就,这么勾人啊!!!
我一边暗自唾弃着自己不争气,一边狠狠地瞪了过去,凶巴巴地道:“干嘛突然停下来啊,你撞疼我了混蛋!”
我一边“嘶嘶”地揉着脑袋,明明不怎么痛,可是眼眶却好像酸酸涩涩的,不管,我不痛快,让我不痛快的混蛋也别想痛快!
“哎,”亚特的声音听上去颇为头痛,“祖宗诶,你最近在星网上都看了什么啊,霸道总裁的替身娇妻?”
“才不是!”我猛地抬头,半个头的身高差真是讨厌啊!“你觉得你哪一点符合霸道总裁四个字了?!”我气急败坏地脱口而出,话音刚落,发觉刚刚的话……似乎有些伤人心。
我小心翼翼地抬起了头,借助双手的遮掩从指缝间悄悄窥探着亚特的神态。
“走了。”未等我背着光把他的神情瞧清楚,亚特便转过身去,淡淡地道。
好像,说错话了。
万一,他是被我冤枉的怎么办?
我的名字是他给的,仔细想来,好像也在一直是我在他头上作威作福,万一……
啊啊啊好烦啊不想去想了总之快点追上亚特好了!
我晃了晃脑袋,杂七杂八的念头先甩出去好了。
“啊啊啊我来了,等等我呀,我说错了嘛亚特,未知全貌不予置评我错了嘛!”
前方的背影仿佛忽略了我的话,径直向前走去走但步子却依旧控制在我可以追上的范围。
我蹦跳着三步并两步一下子追上前去,一把挽住亚特的手臂,妄图嬉笑着蒙混过关。
那人却好像根本不吃这一套,冷哼一声,头微微一侧,一副一时半会儿哄不好的样子。
阿勒,好像事情变的麻烦起来了……我别了别嘴,CPU飞速运转思考查找资料起如何哄好眼前的别扭鬼,当然是从我丰富的霸总小说库存之中汲取经验。
首先……以一个顺畅的滑步出现在他的面前,我比划了一下我们之间的距离,和我的腿长,虽,虽然我的腿是很长的!但是好像也要两步啊,这不够帅气,嗯,但还是采用好了,然后,邪魅一笑,带出一份三分凉薄四分宠溺五分帅气的笑容,用手臂控制住他,再漫不经心……不行,要充满真诚地说:“男人,我知道我错了,以我的帅气你一定原谅我了吧?”
总感觉会被打的,那些霸道总裁根本不道歉啊!!!没有参考样本真是气死人了!
我苦恼地薅了薅头发,本就一团糟的头发变得更是杂乱。
最终,我伸出手轻轻拉了拉亚特的袖子,老老实实闷声闷气地说:“我错了。我不应该图一时口快……乱说话的,亚特,对不起。”明明是知道错了下定决定道歉的……结果还是越说越小声,真是不争气。
“真的吗?”斜前方背对着我的人哼了一声,有些小孩子气地嘟着嘴。
“到了。”声音又一秒钟恢复了沉稳。
好不容易缓和的,可惜了。我嘟哝着抬起了头,映入眼帘的是通体银白的建筑,外墙镶嵌的浅蓝色钴玻璃日光的照射下反射着光,有些晃眼,却没有一丝一毫日光的温度,道路中央联盟的十字标志高高矗立,来来往往的白袍实验员怀抱着资料步履匆匆,总之明明到处是人,但整栋建筑缺透露出一股子的冷淡味道。
不喜欢,不想去,讨厌这个地方。
我无意识的攥紧了拳头,指节用力过度泛着青白的色彩,指尖似乎是血流量减少一般,有些冰冷。
我出神地盯着不远处的白色建筑群,不知为何心底油然而生一股抗拒之情。
我似乎,很讨厌这个地方。
但内心的不安感却又驱使着我去探求其中的缘由,真是矛盾。
回过神来,亚特已经拉着我走向了大门,紧扣的手指被他轻柔却又不容拒绝的扳开,温暖的掌心捂热了我微凉的指尖,也微微抚慰了我内心的不安。
隔绝的机械门一道道打开,我们不断地深入着,一步步走向未知的方向,一路的人与物单调且枯燥。
又是那种莫名的熟悉与不安感。
“来了。”随着最后一道机械门的打开,清亮的女声随即响起,分秒不差,好似排演过多遍,好似……眼前的场景不是第一次发生!
“卡洛斯,这次,你会怎么抉择呢……”白光在我的眼前炸开,亚特的低语在我的耳畔回荡,融进了眼前忽然从记忆深处的湖底翻出的过往,却依旧泛起了阵阵涟漪,裹挟着我的意识,完全浸入了回忆。
“第46次返生实验,开始。”克莉丝推了推眼镜,利落地挥下了手。
“回神了———你刚刚在想什么?”我骤然间被耳边拉长的声音惊醒。脑海中细碎的片段犹如昙花一现,又如崩溃边缘的建筑,瞬间坍塌,留不下半点清晰的印象,刚刚光怪陆离的世界瞬间离我远去。
被打断了思绪,我扯出一个凶狠的笑容,威胁般的扫了一眼罪魁祸首——百无聊赖咬着吸管妄图将贼手伸到我的头上的亚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地挤了一下半满的牛奶盒,然后迅速地收回了手。
看见亚特被呛的狼狈模样,我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身向教室外走去。
午饭时间到了,我可不要把宝贵的百米冲刺的时间浪费在无聊的相互报复上。
刚刚得意半分钟不到,我就感觉头发被薅了一把,回头一看,果然!
权衡利弊了一下在教学楼打起来和头发被薅了一把孰轻孰重之后,我果断地出手了。
“再摸我就长不高了你个混蛋!”
“多喝牛奶不要迷信啊,小-孩—”
最后两个欠打并且拖长音的字,一定是故意的!我恨恨的磨了磨牙,回怼回去:“我还在成长期,还可以长的,幼稚的成年人———”
就在战争即将进入正题。嘴炮结束,要大打出手时,克莉丝从楼梯口冒了颗头出来,笑得春风和煦百花谢,阳光灿烂我们脊背发凉,“还吃饭了吗,两位少爷?”
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和亚特瞬间将交缠在一起的手臂改为相挽着前进,异口同声道:“走吧,克莉丝。”
短发少女哼了一声,转身便向食堂走去,柔顺的发丝划出一道欢快的弧线,昭示着少女略微不满的心情。我们松了一口气,对视一眼后,瞬间嫌弃地将对方的手甩开。
之后一路虽然没有什么大动作,但真正的较量总在暗中进行,火药味依旧十足。
正值饭点,食堂人声鼎沸,人满为患,人头攒动……总之全是人,克莉丝望着这人山人海,叹了口气,道:“幸亏我先让厄里斯过来占位置了,不然你们今天站着吃饭吧。”一边嫌弃着我们幼稚不争气,一边踮起了脚,寻找着厄里斯。
我摸了摸鼻子,讪笑两声,瞥了一眼亚特,这家伙高得像个电线杆子似的,应该很醒目吧。
果不其然,“克莉丝,这里!”角落处传来了厄里斯的呼喊。
红发少女奋力挥舞着双手,高高的马尾随着动作的节拍左右晃动,扎眼得很。
我们调转方向,向角落走去。
走进了才发现,桌上一共四份午饭,两份标准餐,两份……营养餐,专为迟到的我们准备的爱心营养餐,我视死如归的盯着餐盘,沉沉地叹了口气,接过了餐盘,一旁的亚特眉毛都快打结了,手上却毫不含糊地接过了餐盘,动起了筷子。
最后在两位女士监督的目光下,我们完完整整的吃完了餐盘里的食物,不说光可鉴人,至少是一滴糊糊也没剩下。
回教室的路上,我头一次和亚特产生了同党的感觉,可能是营养餐的debuff吧。
别问,问就是离谱。
学校里的日子没什么奇特,亚特和我选了机甲操纵,辅修机甲修理,而厄里斯主修机甲设计,辅修机甲制造,克莉丝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去选了神经网络生物科学技术,学院偏得不行,唯一好处大概就是做实验方便且安静。
没什么波澜,除却吃饭睡觉,机甲操作系的生活大抵可分为以下几类:学习理论,理论考试,实战操作,阵营对战,揍人,被人揍,改良机甲,再去揍人……偶尔趁着月假四个人出去搓一顿,巩固友谊。
总之很平静,很千篇一律。
然而万般平静下都有暗潮涌动,阵阵涟漪终于在伊渝的出现后一步步扩大,终究酿成了惊涛骇浪,推动着我们各自飞奔。
新元历1978年,反叛的联盟高层组成的战团飞速发展,与苛责对待仿生人发展的联盟不同,战团大力支持着仿生人的发展,严重压缩了联盟的扩张区域,其仿生人,人造人技术更是日新月异,飞速发展着。
为了应对越发白热化的资源抢夺,联盟暂时放松了严苛的仿生人管制:允许一定规模的仿生人制造与将仿生人投放如日常生活的行为。
伊渝就是在这时出现在我们的生活中的,在相关法例颁布的第二天。
罗托夫教授一如既往踩着上课铃进入教室,摸了三斤发胶的头发光滑锃亮,跟在他身后少年挂着标准的绅士化的笑容,规规矩矩的双肩背着书包,浑身上下透露着好孩子的气息。
“自己做一个自我介绍吧,新同学。”罗托夫教授随手将讲义放在散乱着各式各样教案的讲台上,随机向新同学比了一个手势,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大家好,我叫伊渝,性别男,编号A19780605YY,是联盟第三代自主意识战斗型仿生人,将作为同学与大家度过接下来的时光,请多多关照。”说完少年顿了顿,偏头看向罗托夫教授,“可以了吗,老师?”
罗托夫教授点了点头,示意他随意找空位坐下。
简单的几句话,却好似像油锅里投了炸弹,将班级炸成了一锅沸腾的粥。
伊渝扫视了教室一圈,最终在我和亚特后面的空位停下了脚步,微笑道:“以后请多关照。”
虽然仿生人进入学院逐渐变得平常,但作为出头鸟的伊渝受到的关注远远多于其余仿生人,仿生人身体强度与学习速度为他带来了便利与崇拜,冲突与嫉妒也在暗处滋生,逐渐伸出丑陋的触手,妄图将少年一把推入泥潭。
厄里斯对伊渝的兴趣从来没有过遮掩,在偶然发现我和亚特与伊渝是前后桌关系后,兴奋的光芒便一直在少女的眼瞳的闪烁,从此四人行变成了五人行。
发觉伊渝没有表面那边光鲜实属意外,当时为了解决零件不契合问题,我逃了罗托夫教授的星球历史理论课,准备去是实战场改良零件时,路上遇到几个人捂着脸匆匆忙忙的跑了过去。
目测鼻青脸肿,狼狈得很,还有两个一瘸一拐扶着墙,脸瞧着面熟,不是班上那几个叫嚣着仿生人不配待在联盟中央学院的贵公子吗?
“你好。”正当我好奇是谁下手如此之狠时,伊渝的声音幽幽在我身后响起。
“好看吗?”他斯条慢理地解下手上缠着的沾着血迹的丝巾,扬了扬眉,冲我温和的笑着。
下一秒,便从原地欺身而来,劲风扫过我的脸颊,手臂骤然传来一股大力将我从原地拽开,稳住身体后,我才看见刚刚拉住我的手是亚特,不由后退几步,与他并肩而立。
“你想做什么。”亚特沉声问道,摆出攻击的姿势,伊渝依旧是笑眯眯的模样,道:“做你们想对我做的事。”
蓝莹莹的光幕映得亚特的表情晦暗不明,克莉丝看着光幕上对峙的三人,双手环抱在胸前嗤笑一声,道:“后悔当时没直接毁坏它的数据库吗?”没等亚特回答,自顾自的说:“我挺后悔我当初不在现场,如果不是它,厄里斯和卡洛斯也不会……是这副样子。”
“咔哒”“咔哒”“咔哒”亚特依旧盯着光幕,仿佛没有听见克莉丝的问话。
下面的事情他早在一遍遍的重复中烂熟于心。
他们打了一架,虽然中途因为罗托夫教授的突然袭击没能分出胜负,但各自都挂了彩,事后在厄里斯的撮合下,解释了缘由:那几个眼高于顶的家伙先找了伊渝麻烦,“合理”自卫,就此揭过。
成见是巨大的鸿沟,横亘在人类与仿生人之间,令两者都无法诚心抛弃偏见和平相处。
卡洛斯和厄里斯变成了成见的牺牲品。
异样的情愫在相处的时光中日积月累,亚特冷眼注视着自己对卡洛斯的态度一点一点的变化,幼稚的少年处理情愫最直接的方式就是转变为满溢而出的占有欲。
视线扫过卡洛斯肆意的笑容,落在训练后精疲力尽而仰躺在冰凉的对战台时露出的半截劲瘦的腰肢,少年的身量还在生长,腰肢仍是属于纤细的范围,却依旧有足以将人瞬间制服的力量。
视线扫过的地方,以隐测的标记,将猎物牢牢圈在自己的领域内,不容他人窥视。
我眯着眼的放松着酸痛的肌肉,感觉背部一道炙热的视线来回扫视,回头看时却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人,我暗自皱了皱眉头,拍了拍并不存在的灰尘,单手撑地准备站起,用力用到一半,却被一道黑影扑倒在地。
“咝,伊渝!”我一时站立不稳,就要向后倒去,伊渝还笑嘻嘻地在我肩窝处蹭了蹭,满不在乎的样子,扣在我背后的手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愈发用力。
重心一直下坠,飞快地向地面靠近,我闭了闭眼一边,伸出手飞快地护着自己的后脑勺,感受着疼痛的接近,一边暗骂着伊渝脑子抽的什么劲。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降临,最后关头亚特冲了过来,阻止了我和大地的亲密接触。
下一秒伊渝就被掀飞了出去,即使他在空中快速调整了姿势,也只是摔得不至于那么狼狈,撩起的烟尘呛的我蒙咳了几声。
亚特阴沉着脸盯着伊渝,伊渝扬了扬头,扯出一个挑衅且傲慢的笑容,我看的有些呆滞,他们两个什么时候关系这么焦灼了……?
针锋相对的碰撞自此在他们之间时时发生着,四散的火星一不小心便会变成燎原的火焰,最终演变成这样的对话:
“等会儿演练场,不来我就当你怂了。”这是亚特。
“记住了,亚特同学,希望不要缺席的是你。”这是伊渝。
后来,他们连对话都省了,轻飘飘的一扫便心领神会。
“?”这是伊渝,附带一个挑衅的眼神,手还想像我的脑袋伸去。
“!”这是亚特,毫不怀疑他现在整个人就像炸毛的狮子,把我拉到他身后严严实实的挡着,一根毛都没露出来。
说实话,即使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这家伙护短的毛病我很清楚,我还是会怀疑他对我有意思。
因此,他们势同水火的关系一定程度上影响了我和厄里斯与对方的关系。
之后的事情我也只是偶有耳闻,听说厄里斯对伊渝表白了,并且伊渝答应了,当时这件事还在学校的校园行网上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众人一时议论纷纷。
当初听见这个消息时,亚特嗤笑一声表示实在看不出伊渝那个家伙有什么好的地方,但暗地里却是将蹦跶得最欢的口出恶言的家伙的ID爆了出来,直接帮助他们到达了人生的巅峰———家里蹲学院。
这样傲娇的家伙表面上依旧和伊渝天雷勾动地火,遇见了就少不了一场比试,从单纯的打架变成后来学分奖学金乃至于谁吃的多的比较,实属无语。
比起单纯的敌视更像小学生掐架。
因此我在伊渝半夜三更一身伤前来我的宿舍时,虽然表示着实疑惑,但还是让他们进了门。
结果就是我被打包作为人质扔上了飞船,并且在路上听到了我们叛逃的消息与联盟决定直接将我们变成天空中飞舞的演化的决定。
说实话我真的想把伊渝踢进外太空清醒一下,我的家族权重很大,能量很大,不代表我的能力很大,不代表我在飞船上联盟就不会把你变成烟花好吗?
结果是必然的,我在外太空和伊渝一起变成了一朵灿烂的无声的烟花。
如果给我重来一次,我他妈绝对不会给他开门!
神灵本就是痛苦的人们臆想出来的虚妄的存在,我的祈祷自然没有谁会回应,然后,高温吞噬了我的意识,爆炸摧毁了我的身体。
最后一瞥是显示器上亚特狰狞的表情,大喊着什么,未知的感情终于在这一刻破土而出,眼角流出泪水又瞬间被蒸发殆尽。死亡的催化让我真正明白了内心的渴望,我想要一直站在亚特身边,但不仅仅作为好友。
我想要,更进一步……
实验室内,爆炸的白光消弭了少年的身影。
新元历1980年,破土的情愫在耀眼的白光中永远定格在那一秒。
二十三年后的某个普通的凌晨,作为A20031004SXZ的我睁开了眼睛再度与亚特相会。
二十三年后的某个普通的午后,作为“卡洛斯”的我被推入了名为“返生”的实验。
回忆骤然终结,往昔的一切如走马灯依旧在我的眼前飞速流转,周身淡蓝的营养液透着寡淡的味道,我骤然直起腰肢,从回忆中挣扎出来。
“厄里斯,厄里斯怎么样了?!”
然后完美的受到了亚特的弹脑蹦儿,“躺回去,身体还没适应数据变化,我不想再去数据库里捞你一遍。”虽是公事公办的口吻,但亚特的黑脸完美显示了他并不美好的心情。
我眨了眨眼,在营养液没过我下颚前,轻轻一笑,邪魅万分地丢下一句:“亚特,我发现我很喜欢你,是想要和你一起度过余生的那种喜欢。”
刚刚阴沉着脸的人转瞬变得一脸错愕,细碎的星点儿似的光芒从眼眸深处涌现,变成显而易见的欢喜,流露在亚特的脸庞上。
果然,比起狰狞的呼喊,失去的绝望,冷漠的仿佛旁观者的注视,我还是喜欢这样的亚特,鲜活的,富有生命力的,喜怒形于色,会对我微笑害羞耍小脾气的他。
“厄里斯和你是难兄难弟,都在营养舱泡着呢,别瞎担心了,好好睡一觉。”亚特贴着玻璃,小声嘟哝着,也恰好让我听见。
这样啊,最后最起码大家都在一起,除了伊渝,我大脑放空盯着实验室的天花板,最终沉沉陷入了梦乡
再次醒来时,已经回到了亚特的,哦不,现在是亚特和我的家,我从亚特口中了解过往的事情:
克莉丝终日守着厄里斯的营养舱,静待她的醒来。
原本亚特也是望夫石似的,与克莉丝被一同困在实验室一方小小的天地,直到我的醒来,也算脱离了留守人员的队伍,顺带找了个像我这么活泼优秀的男朋友,嗯。
这么多时日的沉睡让我脱离了联盟现行的技术发展,我醒来后等待我的不仅仅是亲亲男朋友的搂搂抱抱举高高———还有我拖欠已久的结业论文毕业答辩实战演练测试!
天呐,这如山的作业,这如海的工作量,简直让人难以接受。于是每天抱着从研究所回来的亚特变成了我每日的充电日常。
“呐,如果我一直没有醒,你会怎么办呢?”
“抛弃你,找下一个。”
我沉默了三秒,直接上手,“你要我醒来就看见你和你的伴侣秀恩爱吗?!”问出这种问题还是出于内心的焦虑与不安,我落后时代太多而亚特依旧是那一代人中耀眼的星星。
我怕这颗星星离我远去,我也怕这颗星星因我蒙尘,太多不确定的因素挤压着我,促使着我日夜不停,分秒必争的前进,但焦虑的感觉依旧萦绕心头,久久不散。
“卡洛斯,你是我的竹马,我们一同长大,你了解我,不必因为别的因素而质疑我与你相守的决心,接下来的余生,请多指教。”
“……好,暂且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