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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几欲流泪的燃烧 ...

  •   死之前真的有跑马灯。
      中原中也倒下到失去意识的短短几秒内,大脑光怪陆离地闪过有记忆以来所有的人生。

      出现在奇怪的地方,被捡到收留,同龄人?异能力。似乎很强大。柚杏,白濑,小田,五轮。好奇,忮忌,饥饿,喜爱。学会了一点作为人是怎么活下去的方法。
      同伴。家人。一起生活的。

      使用异能力让大家过得更好。
      一直这样下去也可以的吧。

      每天傍晚闭上眼,构思好明天一整天的规划,在争吵斗争和间歇的笑容中感到安心,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能做到的话大家都会变的幸福。
      安定平淡,微微的海水苦涩的味道……是这样的,幸福这两个字是这样写的吧?

      ……什么啊才过了这么几年。
      不是吧。
      他真的要死了吗?

      他感觉到血从身体里奔流出去,好像河水丝毫不眷恋干涩狭窄的河道,无情而既定地流逝。嘴角,鼻子,眼睛,温热冰凉的液体,不知道是体内的脏器还是其他什么破损了,腹部有一种酸胀感,这种感觉让不渝的回忆从脑海掀起的一角流窜上来——

      中原中也有见到过从人身体里翻出的肠子。

      靠近肚子的地方湿淋淋的其他部分又有点干掉,脂肪和皮肤组织组合起来像扔掉黏连的爆米花,肠壁里还有残留的食物,能闻到人体内热烘烘的臭气,蚊虫嗡嗡作响。见到有人靠近,被血腥味吸引来的野狗喉咙发出低鸣。

      那时候还处于刚被柚杏收留、异能力还没有显露的短暂时期,她们还需要在垃圾堆里翻找食物,同时还要躲避危险的成年人。死状悲惨的尸体只让她们的目光停留片刻,之后就毫不意外地向前身下俯姿态警惕的狗干渴地飘飞过去。

      几双眼睛黏合,焦躁而饥肠辘辘的渴求来回交错,人的影子倒映在动物的眼中,他在一个瞬间发觉人和野狗的眼睛没有什么两样,并且不知为何因为这个闪过的想法感到模糊的悲切。

      几个人实在太饿了,肚子空的要命。饥饿能够打败一切,半分钟的虚弱而轻微的争吵之后她们就决定好了分工。

      两个人在前方包围了了它,剩下一个人静悄悄地袭击后背。

      几声凄厉的嚎叫。

      那具尸体无人在乎,紧接着那条狗对它想填饱肚子的在乎也没有了。

      中原中也什么都不懂,懵懂地跟着行动,甚至记不起自己做了什么,是垂死挣扎的狗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脸,还是颓然扭动的干瘦身躯的颤动挣开了他的手所构成的牢笼,记不清了。那只狗往前窜了出去,很难想象濒临死亡的动物还能有这样的力气。

      结果害柚杏被狗咬伤了。

      几乎是流出血的瞬间,她就暴怒似的将手用力挥动,旋过身去像攥麻绳那样攥住了那只狗的脖子,身体的重量施加在手臂一起用力,指甲连同指尖一起陷入了脏兮兮的皮毛里。
      她看起来要把它的脖子掐断,所以那只狗很快就死了。

      有人问:[怎么办,柚杏?]

      柚杏的手还没松开。她的动作有点僵,应当是刚才太用力了。站起来时扶了一下膝盖,气喘吁吁。

      [伤口有点严重,先处理一下吧……我们只剩一点药了。]有也没用。[……但,这种好像要打狂犬疫苗吧。]

      说这话的人在变成孤儿之前生活的还挺不错,至少她知道被野狗咬到得去打疫苗。
      那只狗脏兮兮的,身上乱七八糟,估计有很多伤口。况且不知道有没有得病呢?

      […………]

      [……]

      最后一人慢慢地说:[…我们没有钱。]

      现实中根本没有医生会善心大发。

      又是一阵沉默。每个人都没有看中原中也。

      [不打会怎么样?]

      [好像有可能会得病,会死……我以前听我妈妈说的。]

      [为什么会生病,因为狗有病吗?]

      这句话让好几人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如果有病的话,那狗也不能吃了吧。]

      没人提有病的话柚杏怎么办。

      管钱的也是年龄不大的柚杏,她好像总是表现的更成熟、擅长和外面的人交流,因此中原中也总是不由自主地看她,像小孩遇到不知所措的事总会去扭头看妈妈一样,所以他才知道她为了维持这样的形象,继续被大家肯定和认同,背后偷偷做了各种各样的努力。
      身为被期待的实际上的小团体领导者,几个小孩随时有可能像冬天落队的麻雀一样死掉,自己没有特别的天分,在这种一不小心就会死的日常里压力大到有些精神失常,但正是如此反而更加迫切的需要获得主导者的身份。

      平常负责买来一些药物的也是她。几个人都是流浪的小孩,别说上学了有正常生活的常识都难能可贵,识不识字还两说,除了刚刚出声的那个人,不会有比她更清楚的了。

      现在柚杏悄悄攥紧了手。

      瘦到骨头分外明显的小臂沾着血和灰尘,晕开的被抹开的淡红色,伤口醒目地扎在上面。

      就算没有生病,在这个贫民窟里这样的伤都会降低个人存在的价值。

      她瞪着中原中也,仿佛一个怒火中的母亲在怒视搞砸了的孩子(其实她才10岁),或者强大的受害者咬牙面对造成了伤害的弱小的同伴,而且又不是什么野狗而是一个白痴一样的人类小孩,连上去狠狠踢一脚报复都做不到。太弱了难道要继续去谴责他吗?有用吗?中原中也看见她下颌骨在紧闭的嘴唇后移动,眉毛下压,嘴角向下扯,砰砰的心脏的敲击,他几乎感觉一种实质化的怒火要在他身上灼烧,下面是别人看不到的藏着的恐慌和害怕。但他又觉得她好像要哭了,视线相接,不知道为什么,似乎那个刺目的伤口连同她纷繁激烈的情绪一起生长到了他的身上,引起阵阵火烧般剧烈的痛觉反馈。

      但她最后撇过头去。中原中也想要流泪的燃烧有一半停止了。

      [……算了。你这个蠢货。]

      (心里几乎涌现出一股逃出生天的感激之情。)

      肠子恶心的色泽直到现在还停留在他的视网膜上。他疑心那个来自柚杏的伤口又开始流血了。

      没有力气,手臂不能举起来去摸摸确认。鼻子和嘴巴肯定都是一片红色。他只觉得被血覆盖的皮肤超乎寻常的温热,温暖湿润的感觉包裹着触觉神经,然后从体内涌起一阵寒冷。

      没办法思考。

      没办法思考。

      没办法思考。

      就算是想不起被谁在路上拖着醒来,浑身上下都在痛,被问“醒了啊。”“今天有点晚了(不想继续走),先去那里一下吧,怎么样。”也只是点头。

      天使指着门口躺着死人的房子。

      中原中也点了点头。

      “……好的。”头发柔顺的少年对着他轻微地笑了一下,这个笑容不太像他,眼瞳的色泽有瞬间的闪烁,只是中原中也没有发觉,“中也。之后一起去找你的同伴吧。”

      …咦?他之前是这么叫他的吗?

      忘记……了。

      /
      太阳已经西斜。

      除去总是跟随在森鸥外身边的金发少女,雏见和太宰作为医生的助手…或者说学生,得以在气氛紧绷的港口黑手党内拥有比底层成员稍高一些的地位。

      这一点也体现在她们的住处上。
      自从森成为了首领的专属医生,四人就从诊所搬进了横滨的标志——那五座漆黑高耸的大楼中。

      “雏见小姐。”

      “雏见小姐!”

      “雏见小姐。”

      个头不高的孩子在手持枪支的成年人中轻盈地穿过,仿佛鸟儿掠过湖中,在水面留下倒影。

      路上遇见了尾崎阁下。

      她和她的下属正从地下出来,不知道是出发地是训练场、地牢还是监禁室……大概是地牢吧,身上的血腥味重到隔着一段距离都清楚地闻到了。

      今天的红叶没有拿那把伞。

      半长的额发挡住一边眼睛,远远看着脸上似乎有几分愠怒,异常尖锐的气势格外令人胆寒。但身影靠近之际,抬眼看到黑发少女的面容,她眉宇间的不悦就宛若清晨的雾气般消失了。

      尾崎大人对雏见小姐露出微笑。赤色的眼尾好像血水泛起涟漪。
      穿着短靴在踩踏的声音都变得轻柔。
      身后神色各异的下属很懂空气,跟着走出一段路,就自动在听不太清对话的距离停下了。

      她走到雏见秕的身边,叫了一声:“小秕。”这时候她的样子已经全然看不出刚刚的大动肝火了,接着用轻缓连绵的语气温柔地同她说话。

      尾崎红叶的腔调很特别,高低顿挫,如同海面起伏的波涛。声音末尾很轻地拉长,而后宛如羽毛般飘落。

      亲昵的呼吸扑洒在耳边,和煦的氛围慢慢升腾。

      她的话语奇异的平常,谈的都是一些普通的小事。如果忽略冷肃的充斥着硝烟与腥气的背景,只看橘发女人谈笑的姿态,很温和很慈爱,挺直的脊背和温暖的色调融合出浓郁的温情,就算是站在祭典里充当和家人一起游玩的观众也十分合适,让人完全想不到她送给雏见秕的见面礼是一把短刀和三具尸体。

      最后也没有问她要到哪里去。
      尾崎阁下抬起眼皮看了一眼不远处百无聊赖的太宰治,面容还带着微笑的末梢,眼神眨眼之间就变得很冷淡。

      她更靠近了一些,刚刚抚摸着雏见秕头发的手往下落,轻轻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另一只手被泛着美丽光色的袖子覆盖,挡住了半张面容。

      宽大的袖摆垂下,好像要把黑发少女抱入怀中似的。

      袖口攀爬着点点血迹,女人悠长的语调似乎暗含告诫:“小秕,你要注意距离啊。”

      她的话语听起来简直像是会采取一些行动。

      这倒也没错,尾崎大人是行动派啊。

      红叶那昂贵的物有所值的靴子边,拖地的衣尾正在渗出血水。下摆霞光色的布料织染昂贵,手工填色的织花上浸染的粘稠红色已微微干涸。是寿光织?还是友禅?不认识呀。雏见秕脑袋里思索着不着边际的事,看到红叶身后冰冷的地面因为她之前的行走,已经拖行出了一道血腥的红痕。

      年老的首领有一颗恶毒的心。

      即使是对自己得力的干部,无法给予信任的同时还会时不时地警告和撩拨。

      而尾崎红叶的心中被束缚的困兽,向外挣扎时,总会让她格外暴虐。

      如果环视周围,就能发现不止一张面孔散发出恐惧的味道。

      但是雏见秕犹如一点都没注意到一般,对鼻尖近在咫尺的血腥气轻飘飘地忽略了过去,毕竟她可是第一次见面就说了:“红叶姐内心的想法……我都能感受得到哦。”这样的话!她确实是知道的,所以没有办法感到意外。

      “嗯嗯…!不要太担心啦。”她微笑,视线范围里又出现了犹如雪花屏般微小的扭曲闪烁,颤动的电波扭曲了红叶的面容,红蓝紫绿四散的线条几乎要将头颅拆解,摇晃出溢色,可黑发少女依然笑容满面,“啊,这件衣服脏了诶,让我送给你一套吧……”
      要是红叶和她体型相仿,她估计都不会说买,而是直接:“来穿我的吧!”这样子牵住对方的手。

      她估计也没有把旧衣服给别人穿不好的概念,或者说觉得关系好就可以这样做?小孩啊。

      红叶轻而易举地拒绝了她。
      “让孩子送贵重礼物可不行。妾身可不是那样子的人呢……”

      她的心情看上去好些了。之后再说了什么没人能够听见。

      走出大楼,雏见秕身上多了一件外套。临近傍晚的温度让人感觉有些寒冷,细心的红叶让人从后勤部拿了一件新衣服。

      太宰治惯常披着一件黑色的西装外套,倒是还好。
      内里的白色衬衫整洁干净,也好好系着领带。
      有点像大人。

      走在无人的小巷,太宰治同她说话的时候,黑发少年转过脸来,雏见眼中的他苍白的面容已然隐没,取而代之只有一片黑暗的电波。

      一只谁都无法看见的老式电话卡在她的胸前。如果有人能看见系统空间中的人物面板,就能发现她身上不知何时已经装备了四件隐藏状态的装备。

      【R/噪音】
      【产自[1.76兆赫(T-06-27)],外形为老式手提电话,可卡在胸前,穿戴“噪音”时,减少10点最大精神值并增加10点攻击速度。】
      【备注:这是我们绝对不能忘记的“那一天”的记录。】

      【R/小喙】
      【产自异想体[惩戒鸟(O-02-56)],一串不知名材质的项链,吊坠像鸟的喙部。佩戴该饰品,移动速度+2,攻击速度+2。】

      【SR/不和】
      【产自异想体[阴(O-05-102)],外形为勾玉样式的头饰,佩戴该饰品,最大生命值-10,最大精神值-10,移动速度+20,攻击速度+20,每受到一次不会导致死亡或恐慌的伤害,都有8%的概率免疫此次伤害。】
      【备注:我所经之处,一切都化为了废墟。】

      【R/渴望之心(T-09-77)】
      【渴望之心是一件TETH级携带型工具异想体。从外观上看,它是一颗被摘除的心脏,中央长着一块瘤状物。
      研究日志
      1.该异想体是一颗无主的心脏。尽管已经从□□上摘除,它也从未停止过跳动。】
      【备注:过度的渴望会使人发狂。】

      而这种状态的雏见。
      如果点击详细信息,能看见面带微笑的角色形象下面,有一串变动的数字。

      【同步率:73%】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几欲流泪的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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