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6、十六只猫 ...
-
几个月的时间,说过就过了,短促得好似旨在眨眼间。
其实有这种感觉并不奇怪,尤其是对南栀等一众修士来说,真的就如苍云白狗。
他们年岁悠长,清心寡欲,常年在修炼中度过。虽不似凡间编造的“天上一天地下一年”那么夸张,但也有“天上一月地下?半年”的感觉了。
再加上修士通常会在人迹罕至的地方扎堆,用幻阵与常人隔开。
哪怕到了地界,他们也颇为受人尊敬,不会有人敢将主意随意打到他们身上。
是以,好多两三百岁的修士才堪堪有凡间二十好几的常识。
虽如此,但身为修士,他们仍避免不了要到常人间走动,也难免会遇到居心叵测之人。
这就导致,有些太过单纯的修士走几趟就会有一次被骗得裤衩不剩。
凌岳就是其中很好的例子,连连被骗连连犯,最近一次更是被骗得把人带回了宗里。
乐安仙尊见了气急不已。
等事情一解决,凌岳就他被压着开了“防骗大会”。
凌岳是主讲师,乐安仙尊是副讲师——专门讲述自己怎么被骗的,为什么会被骗。
南栀一开始被乐安仙尊通知也要去旁听的时候,是极力拒绝的。
怎奈何乐安仙尊说她天生缺根筋,如若她不去听,这次哪怕赢了也不得下山。
所以南栀只能幽怨地去了。
说起来,凌岳被骗的理由也是五花八门。
最近一次是这样的:
他除魔之后,为了尽快回到宗门,抄了些乡野小道。
却不料,在回来的路上看见一女子被苏家寨的人驱逐,他便上前搭了把手,还给人姑娘塞了些乡亲供奉他的银钱。
那女子见他大方,就邀他回寨子吃茶。
他这个铁憨憨竟就这么跟着去了,也幸亏他是修士,拳脚好,不然南栀猜他怕是回不来。
那女子见他们没办法下黑手、赚快钱,就萌生了假意嫁人,在婚礼当天控制老人,以孝道要挟交出钱财的计谋。
想好计策后,女子当晚就行动了。
用他本人的话来说就是:
当晚打着打着坐,柔弱的小姑娘衣不蔽体地就推门进来了,后面还跟着一堆凌乱的脚步声。
他当时一点没觉得不对劲,甚至还觉得是早上那些不怀好意的壮汉来找麻烦了,气愤不已。
当即脱了外衫给人罩上就推门出去给人撑腰。
凌岳说到这里的时候还挺了挺腰杆子,相当自豪的样子。
要不是一旁有乐安仙尊看着,南栀合理怀疑这场“防骗大会”会成为凌岳个人英雄事迹的“鉴赏大会”。
南栀哀哀叹了一口气,后面可想而知,凌岳被众人抓奸当场,就这么入套了,还把一群人带到山脚下。
幸亏他还知道将人带上来之前要来征问乐安仙尊,不然……
南栀还真想像不到,一堆修士假装凡人,真送两人进了洞房个,然后再将一群胆战心惊的土匪护送回去会是什么画面。
太美了,她不敢看。
她与林郁当年在地界流浪见多了这种骗局,当时只以为傻子才会上当。
却不料,宗门内的傻子如此密集,座下一堆人叽叽喳喳说自己也遇到过。
有人还来问她:“你遇到过没?”
南栀有那么一瞬是觉得这场面十分荒诞的。
她甚至为此狠狠地捏了自己一把,确定不是梦。
不过后来她也想明白了,这群修士除了修炼就是修炼。
哪怕有些是选拔上来的,他们大多年幼就进了宗门,能接触到的骗术很少。
平常能接触到最危险的就是妖怪和魔族,但这两种作乱的大多只要一个小小的鉴别术就能分辨出来了。
难怪上次她偷听到无妄宗弟子说道魔族借尸还魂一事时,声音直发抖,怕不也是被这卑鄙行径给气的。
可见,当今修饰是有多缺少常识,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修登仙道。
南栀连着来听了几天故事,渐渐开始觉得无聊。
凌岳说的那些她都不会上当,只有吃和走投无路才会让她降智。
越是这样想,她越是眼酸起了能照常修炼的林郁。
不服输的劲头一上来,南栀带着灵光一闪的想法找上了乐安仙尊。
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人劝服:购置一些时兴书籍回来当教育用。
其中理论依据就是——优秀的功法往往会受人哄抢。
这种书籍指不定就藏着防骗秘籍。
乐安仙尊思索着,同意了南栀的想法。
南栀见如此可行,又考虑到寻常书籍常常会混入一些情爱话本,还毛遂自荐当了一波审核。
她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是因为想看,所以才劝着买的。
有了话本当借口,南栀的生活总算恢复到先前的快乐,甚至有了更快乐的趋势。
这样多亏了修士精神力高,熬夜就是洒洒水。
于是,南栀开始白天跟林郁训练,晚上看看话本,抽空总结防骗经验。
生活就这么有规律地过着,不知不觉地到了临近比试的日子。
由于心里没底,南栀开始变得有些焦躁不安,连最爱看的话本子也看不下去了。
林郁看出了她的不对劲。
考虑到魔族行动日益频繁。宗门管控越来越严格,下山只会越来越难,行动太频繁甚至会引人起疑。
他现下还没利用把炼制魂体容器的材料全部收集到。
南栀带他一起下去寻找汲灵果,也有利于他的收集。
他不如就再帮她多走一步。
于是乎,林郁主动提出了要跟南栀比试。
到底是活多了一辈子的人。
单论技巧,南栀这个除过几次魔族小喽啰的门外汉对上林郁便只有输的份。
尽管林郁有细心指出她的不足,但输就是输了。
南栀一下更丧了,哀叹连连。
是夜,天幕被染上黑色,又以星光为点缀。
银盘高高地悬挂着,清冷的感觉丝丝扣人心弦。
南栀支着下巴,遥望窗外景色。
任凭寒风习习吹着,也不见回神,因为她此刻的心更凉。
有那么一瞬,她甚至设想着要不让那坏女人替她去打?
指不定还有几分胜算。
只是这样是不可能的,她只能想着怎么应付才不至于输得太惨。
但她回想自己这几日与林郁小过几招之后被生擒的画面,自觉是没什么可能有保存体面的机会了。
实则实力不允许啊。
要是能求人帮她一起打就好了,她只要抱准大腿就不会输。
就这么想着,南栀脑袋里灵光一闪,猛地从床上坐起。
对啊!
她怎么就忘了她那群精怪朋友?
比试台结界能把妖怪拦截在外,应该不能把精怪拦截在外吧!
只是她现在可没了跟他们沟通的能力,还能找着他们么?
南栀陷入沉思,眉心紧蹙。
闲来无事的手开始掐自己脸庞新长的软肉。
直到书案上的烛火被猛地一阵风吹灭。
南栀被吸引着走到案桌旁,一眼便瞧见了话本上的入梦之法。
她蓦地眼睛一亮,开启降智模式,马不停蹄地按着书上写的方法就开始准备起来。
一个圆形的四足铜制香炉,三支线香。
几张乱画但像模像样的符纸,一张柚子皮,三两片柚子叶、柏树叶。
还有一个用白布做的白帆,火折子,一瓶女儿红。
因为没有书中提到的类似彩旗一样的东西,南栀就勉强拿了鸡毛掸子代替。
还有那个会叮铃响的东西,她拆了飞檐上的铃铛,当个假把式。
事毕,她拍了拍自己渐渐变成杂物间一样的储物袋,满意地看着桌上的东西,感叹道:“多亏了平日里积攒够多,不然还准备不好呢。”
说完,她连东西带桌一起施了个悬浮术。
按着书上所说,带着东西一路狂奔到了几乎被她移平的灵虚峰上——他们相识的地方。
因着南栀一路上也没有要掩饰行踪的意思,好些夜归包括周桀在内的弟子都看到了她扛着桌狂奔的身影。
好些个被她卷到,当场就转头走向了玄境塔,只有周桀跟了上去。
*
灵虚峰上。
南栀把白帆插到地上,燃起线香,插进香炉。
然后就开始学着书本上的说法,嘴里一边念叨着“天灵灵,地灵灵。天上老君显神灵。”
一边拿着鸡毛掸子,和哑巴铃铛开始解放四肢——跳大神
由于她才收编了四肢不久,跳起舞来的动作格外不协调——
要么同手同脚;
要么脚想向上跳,手向下想摸地;
要么脑子想顺时间转一圈,脚就逆时间转;
……
总之,所有奇奇怪怪的姿势她都跳了出来。
或许是尽兴了,后面彻底放飞了之后就更夸张了。
烧符纸烧出了与君别的悲伤,喝符水愣是喝出了义愤填膺的壮烈感。
一切怎么离谱怎么来,充分过了把戏瘾。
周桀见了怎能不开心?
左手回溯镜录得高兴,右手拿着那张鬼画符爱不释手。
殊不知,南栀已经发现了她的存在。
只是碍于书上说仪式不能随意停止,勉强忍住。
可那人好似脚底抹了油,她刚结束,人就不见了。
南栀隐隐有些担忧,但也没多放在心上。
毕竟,这种仪式在地界是很常见的。
人族作为遭受魔族侵扰最深的种族,总不至于会被怀疑这是什么魔族召唤术吧?
殊不知,由于她过于放肆的舞姿,在这幽深的夜色衬托下还真有几分邪术的赶脚。
以至于不久后,她还因此好好当场社会性死亡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