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以面包》柳无处

7、第7章

　　去年这个时候，麦西·郁森还不太能听懂陌尔纳的语言，克尔思夫人有心想让麦西·郁森多认识其他人，奈何她那时很害怕与人接触，克尔思夫人也就同以往一样，带着简琪去了。
　　可今年，麦西·郁森喝粥的手突然停下了，她眼前有一小篮面包，散发出来的香味她很熟悉，是两年前她嫌自己脏，于是忍着饥饿也不敢去玷污的盒子，从里面散发出来的香味是一样的，后来这个盒子被那些乞丐撕碎了，里面的东西她看都没看到就被瓜分了。
　　她第一次洗干净自己，在克尔思夫人家里的餐桌上闻到这个味道时，才后知后觉那个盒子里装的，就是这个东西。可她当时饿急了，吃光了餐桌上的所有东西，唯有那个散发着甜甜香气的面包，她一口未动。
　　那时，克尔思夫人发现，她是不喜欢吃面包的，但面包几乎是整个陌尔纳人都爱的东西，于是做饭时，就会特意为她准备不一样的吃食。其实麦西·郁森从未尝过一点面包，又何谈不喜欢呢？从前是手脏怕玷污了它，后来手洗干净了，却更觉得会玷污它，那股香味，让她一辈子记得自己做乞丐的时光，碰不得，碰了或许就失去的了这段偷来的时光。
　　同理，她没资格进入陌尔纳的宫殿，更没资格去诺莎城堡，那是她想都不敢想的地方。她突然就很局促不安，鼻尖萦绕着面包的甜甜香气，一股莫名的悲哀向她袭来，她低着头，装作若无其事说:“克尔思夫人，我可以不去吗？我想待在医馆。”
　　“为什么呀？你不想去看看王后住的地方么？真的非常大，非常华丽，我跟你讲，晚宴上能看到很多人的，那些年轻的绅士还有……其实最重要的是能看到樊佐王子啦！你为什么不去呢？”克尔思夫人和简琪都有些惊讶，简琪更是放下手里正在吃的面包，抬手在麦西·郁森面前一边说一边比划。
　　麦西·郁森低垂着头，手指轻轻拨弄碗里的汤匙，简琪描述的越华丽，她就越发觉得不可触及，等简琪说完了，她依旧无动于衷地轻轻摇头，表示自己不想去。
　　察觉到她的异样，简琪看向克尔思夫人，对她投去求助的目光。克尔思夫人无声叹了口气，她心思细腻，怎会不知道麦西·郁森在想什么，如同那个面包，她一开始以为麦西·郁森不喜欢吃，可偶尔会发现麦西·郁森盯着面包发呆，想吃却从不吃。
　　她们的早餐不会少了面包，每次虽然有单独为麦西·郁森做别的吃的，但也会多做一份面包，如果哪天她吃了，说明心里的坎儿也过去了。只是，两年了，不曾变，都不曾变，不论怎样让她理解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她总会找机会独自沉淀自己，把自己沉淀入深渊，然后又开始若无其事的生活。
　　克尔思夫人从窗边走过来，伸手轻轻摸着麦西·郁森的头，说:“郁森，先不着急拒绝，你慢慢想想，等下午回来你在给我答案，到时候你不想去，那就在家里好好休息一下，好吗？”
　　“好的，谢谢克尔思夫人。”麦西·郁森点头。
　　吃过早餐麦西·郁森和简琪就去了医馆，今天是王后的生辰，从中午开始就有住的稍远的贵族陆陆续续往陌尔纳宫殿的方向聚集，各种华丽的马车一辆接着一辆驶过医馆，简琪看着也没心思去摆弄药剂，更何况今天会有很多贵女和公子哥们会善心大发，给那些穿着破烂的乞丐们丢些碎钱，然后说一句:“今天是尊贵的王后生辰，主会保佑陌尔纳永远繁荣昌盛，王后永远年轻美丽！”难得受到恩惠的日子，医馆今日自然没有人来。
　　麦西·郁森看着那些乞丐，他们每一个人都因为捡到钱而露出满足的微笑，然后在虔诚的重复那句话。
　　越到下午简琪越坐不住，像是凳子上长了钉子，她坐一会儿站起来出去看看那些马车，然后又风风火火跑回来拉着麦西·郁森说她刚刚看到什么样的马车上，怎样英俊的人，然后又总结一句:你没看到可惜了，要不咱们今晚一起吧，我把他们指给你看！
　　其实麦西·郁森很羡慕简琪，克尔思夫人没有孩子，简琪是两岁时被克尔思夫人收养的，但是简琪性格活泼，为人单纯无害，喜欢什么就会无所顾忌说出来，不像她，麦西·郁森想，为什么她不能像简琪一样幸运，在很小的时候就遇到克尔思夫人这么好的人。
　　一到点，简琪就蹭的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拉着在本子上计算药品数量的麦西·郁森，带上锁就往门外走，一边走还一边说:“呀！可算是差不多了，就这个点回去，也不用收拾了，今天没病人来，咱们直接锁门走吧！天哪想想能见到那么多英俊的贵族公子，我太激动了，不行，我要端庄、优雅，不然可丢了克尔思夫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