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卷》走停

20、江南舟庭

　　言琛携了王晴御剑，半个时辰不到，降落在江南舟庭城外十里，剩下的路程他们要步行完成。直接降落在城中会惹麻烦，曾有好风头之人做过，结果被想拜师和看热闹的人抢了剑，团团围住，像看猴似的看了半天，才放过。

　　第一次体验御剑飞行的王晴觉得甚是有趣，比坐过山车过瘾多了，下了剑，脚踩到地上有如踩在棉花上，暗自调整了半天，才不觉得地在晃。

　　恢复了就开始聒噪。

　　王晴道：“师傅，我以后也能像您这样御剑吗？

　　“师傅，我们要去哪呀？

　　“师傅，我饿了。”

　　“师傅~~你干嘛不理我呀！”

　　“师傅，我给你唱个歌吧？”

　　“师傅，你不要皱眉头了，你不喜欢听我唱歌，我给你说段笑话，之前秋游，老班讲了个单口相声，其中一个段子特别搞笑，我讲给你~~”

　　王晴讲了几遍，终于把段子的前后脉络理清楚了，又完整的讲了一遍。

　　言琛第二次听这个段子了，不言不笑，心生疑惑，虽然他之前非常开朗，也喜欢讲话，但也不会话多至此啊。啰里啰唆，像是个不知疲倦的高音喇叭。言琛很想把耳朵堵住，躲个清闲，所以也不仔细听他说什么了，只有一搭无一搭的回答着单字：“嗯”，“好”。

　　在王晴东拉西扯后，冷不防的一句：“师傅能借我五块钱吗？”

　　王晴持续输出语言攻击，言琛对王晴的话已经不过大脑，下意识的正准备伸手从裤兜里去拿，却碰到了腰侧的佩剑，这是在古代，哪里有裤兜，何为五块钱？这才清醒过来，弥补性的问：“五块铜板吗？”

　　王晴的笑脸没变，似乎没看出来问题，道：“我答应苏肖绡给他带礼物，可是我没钱。师傅能先借我吗？”

　　言琛道：“好。”

　　后来王晴话就明显少了，跟在后面，似有心事。

　　言琛内心生波澜，外表却不露声色，摸了摸左手的断指，引以为戒。

　　行了一会，到了城门。城门中央，大块的金色牌匾上，用红漆提了几个大字：“江南舟庭。”旁边似有某位名家的印章落款，是行书，隐隐约约能看出名家姓杨，叫什么实在是辨认不得了。

　　一进城门，王晴觉得眼花缭乱的。江南舟庭是最为富庶的城市，是经济的中心，而皇家在的上京，是政治的中心，两个城市，两种风貌，却都发达。

　　江南舟庭北连篱山，南临舟庭江，西通四达，东至落川，交通四通八达，有陆路，更有水路，顺着舟庭江，坐船去落川，只要半个月的时间。平日，大街上熙熙攘攘，港口货船更是络绎不绝。

　　王晴东瞅瞅，西看看，好不热闹，觉得自己穿越到了清明上河图中，内心的怀疑暂时搁置了。

　　在人群相对拥挤的路段，言琛尽量带王晴避着人群走，人实在太多了，言琛直接上手隔着衣服抓着王晴的手腕。这样牵着王晴不很配合，觉得像是家长在领小朋友，有些难看，时常挣脱，自己去看新鲜。几次脱离后，师傅使了个大招，直接将手覆在王晴后脖颈上，像母狗拖着小狗走。这下真真是甩不脱了。

　　被逮着后脖颈的王晴觉得也不至于呀，他都这么大了，难道师傅是怕自己走丢了？

　　江南舟庭本就繁华人多，今天更甚，正赶上月初，有盛大的集市，不少外乡人来凑热闹，做买卖。

　　走到一处大字张贴仙家法宝的摊位，王晴走不动了。桌子上摆满了乱七八糟、噱头十足的物件。王晴拿起一只仙蚤琥珀，别人家的仙蚤大概只有米粒的三分之一大小，他家的足足有大拇指盖大小，仙蚤眼睛突出，看起来眼大无神，呆呆的。

　　摊主面带职业性的笑容，道：“客官好眼力，这是仙蚤琥珀，仙蚤来自波斯国，你看这么大个呢，可是能帮助修习，有了它将事半功倍呢。原主人典当了，现只要五十文钱。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谁买谁赚。”

　　言友儿好收集这些算不得仙门法器的稀奇古怪的小玩意，他那里都是好货、真货，王晴玩遍了，又从他那里搜刮来一些，是识货的。这哪里是什么仙蚤，分明是只浸过墨水的甲虫。还说出产于波斯国？

　　王晴忍着笑意，又拿起旁边的万花筒样的琉璃制品，左看右看。摊主乐意介绍道：“这是前世今生万花筒，每逢金星、火星、月亮呈一线之际，用它一边对准三星，一边对准人，便能看到那人的前世今生。”

　　这万花筒是琉璃所作，如若当个玩具，还算佳品，可这前世今生，真的吹大了。金星、火星、月亮能连成一线的概率乘以真有人有闲心去看另一个人的前世的概率估计少到近似于零。

　　王晴用它对准师傅，万花筒中的蓝色琉璃映在师傅的白衣之上，一瞬间王晴似乎从万花筒里看到了穿校服的姜琛。王晴瞪大眼睛，手抖了一下，更多的色块移动，师傅还是师傅，并不是姜琛。

　　师傅移开万花筒，道：“安然，我们走吧。”

　　王晴归还万花筒，点点头。

　　师傅对摊主道：“这里的东西都要了，装在这里。”突然从衣襟里拿出了乾坤袋并掏出了闪亮亮的金元宝。

　　呆住的不只王晴，还有摊主。摊主上下打量言琛，刚刚就觉得他分外出众，现下仔细看来，气宇轩昂、打扮讲究，说不定是哪家的修仙名士，这？怎么会看上自己的东西呢。买一两件玩玩也就算了，还全包了，这会不会日后来找茬啊。摊主虽有贪念，但还是觉得往后生活顺遂更加重要，两手相互搓了搓，没有接过金元宝。

　　这金元宝有小半个拳头那么大，王晴看后甚是觉得肉疼，挤眉弄眼的对师傅，见师傅不理他，又小声道：“师傅，不值当的。”

　　言琛摇头，道：“你不是要给苏肖绡买东西吗？不用挑了全部要了。”

　　师傅不走，王晴站在摊位旁边，也不好当着摊主的面说这些都是假冒伪劣产品，只道：“我们再看看吧。”

　　言琛点头，二人离开。摊主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金元宝被言琛重新揣回衣襟里。

　　言琛带着王晴到了一间叫藏的店铺，装修甚为典雅，店铺匾额是黄花梨木雕刻而成，青玉瓷砖铺地，红木浮雕立柱，蚕丝混色飘纱。台子上陈设着大大小小的法器，这种贵气典雅的氛围下，王晴觉得这里的东西都应该是真的。

　　王晴刚想出手摸摸法器，还未碰到，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飘来，“摸了就要买哦。”

　　一只白狐从柜台后面钻出，瞬间化为人形，额前彩绘桃花，花瓣用金线勾边，眼角吊着，配以金色的眼影，身上是狐皮袄，发髻复杂，发簪玉坠叮叮当当的，既妖娆又雍容。脂粉气扑面而来。

　　狐妖！

　　狐妖看清来人，嬉笑起来，道：“原来是大金主，随意碰，随意瞧。”

　　言琛道：“有货吗？”

　　狐妖摸摸自己的银色带亮粉的长指甲，道：“你也是，都多少年了，还钟情他家的东西。后辈已经成长起来了，如今白家已超过他家，你何苦花贵价去寻旧货。”

　　言琛道：“若没有，我便走。”

　　狐妖妖冶一笑，道：“还说不得了，呵，言二公子，给您专程送信，怎会没有好货招待您呢。”

　　狐妖一步三晃，慢慢悠悠从内室里拿出一个锦盒，在言琛面前郑重其事的打开，里面是一只晶莹剔透的粉玉扳指。

　　言琛的目光一下被它吸引了，嘴角控制不住的上翘，瞬间狐妖把盒子关上了，手指比了个四。

　　王晴倒吸了口凉气，就是个粉水晶做的扳指而已，像是现代专门骗外地游客的工艺品。要四个金元宝？抢钱呢？不如把金元宝融了，同样宽窄都可以围着颈项一圈了。

　　而言琛接下来的动作，王晴彻底傻了，言琛从乾坤袋内拿出了四陀黄金，不是四个元宝，是整整四斤黄金！

　　原来言家这么有钱！原来师傅这么有钱！

　　狐妖满意的接过黄金，贪婪的摸了摸，将锦盒毕恭毕敬的放在言琛手上，后来有一丝失神，又马上反应过来，道：“这是笔愉快的大买卖，您带的这位小兄弟有些面生，一回生，二回熟，说不定以后也是我们的主顾，您看上什么，就带一件回去吧，算我送您的。”

　　言琛先行一步，从柜台上挑了件挂饰，坠子是一把迷你银剑，用皮绳穿住。

　　言琛道：“它五行配你，就要它吧。”

　　王晴道：“我可以送给苏肖绡吗？”

　　言琛道：“苏肖绡五行与之相冲，不可以。”

　　王晴还想问我可以换换其他的东西吗，还未说出口，言琛就不容他改主意，直接将皮绳系在他的颈间。

　　言琛满意的看着王晴的颈间，视线又不经意的划过苏肖绡送他绑在手腕上的平安福，挑眉。

　　王晴看了看坠子，雕刻的真的是十分精细了。

　　狐妖道：“还要不要带点别的东西，店里最近新上了一大批珍宝，都是稀世罕见的。”

　　王晴想挑一件给苏肖绡，稀世的到是不用，一个货真价实的仙蚤琥珀就成。王晴拿着一颗询问售价，只一锭银元宝。可师傅却一脸不耐烦，道：“不值得，走吧。”可他之前分明还拿出金元宝要买假货来着。

　　师傅，你到底识不识货？

　　师傅转身就走，王晴赶忙跟上，苏肖绡的礼物只能以后再说了。

　　王晴道：“师傅，师傅，能再让我看看那扳指吗？它是不是什么厉害的法器？这次来江南舟庭，是为专程买它吗？”

　　言琛将锦盒拿在手上，打开给王晴看。

　　王晴左看右瞧，越发觉得它不值四斤黄金，咕哝道：“师傅它有别的效用吗？”

　　言琛将锦盒收起，道：“江家所作，必出精品。攒了一屋子了，还差几个，成为了念想。如今能收来，何况四斤，万金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