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clipse 上部》糖然

5、Episode 5

　　Episode 5

　　绝望的颜色是什么？

　　在这一晚之前，伊丽莎白从未想象过，更不认为自己的人生中也会出现那样的软弱念头。

　　然而，在如此迫近的距离眼睁睁看着那个人承受折磨，而害他至此的自己却束手无策、无计可施，不甘心的泪水止不住地涌出来。

　　她听得到，那个人沉重的喘息；她嗅得到，那刺鼻的铁锈气味；她看的到，从止不住痉挛的肢体中不断涌出的血液，不断滴落在衰萎的枯草上，那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妖异的颜色，艳丽的反光得让人心惊。

　　“怎么，嘴上功夫倒是挺厉害，结果就只有这种程度吗？”

　　男人戏谑地挑起少年的下巴，另一只手故意用力挤压着即将被活活挖出的器官，然后才将尖锐的指甲慢慢刺入。

　　殷红的湿迹在指腹周围的纤维上慢慢扩展。

　　“放心吧，不会让你那么快死去的。再多来一点啊，美妙的惨叫声……对了，先挖出你的眼睛，再一根一根折断手指，应该会更加刺激吧？不过呢，如果愿意说出如何得知了我的真名，并且哭叫着哀求的话，说不定我会让你死得稍微舒服点……至少留下这张可爱的脸。”

　　“…………”

　　眼睑低垂的少年，苍白的嘴唇忽然翕动了两下。不管那到底是呻吟还是祈求，为了听得更清楚，男人俯身凑近过去。

　　而就在那时，绝对不应该出现的光芒突然在他眼中闪现。

　　“……试试看。”

　　话音未落，锐利的风声突然划破沉郁的空气。

　　就在自负的上级恶魔以为他的猎物早就奄奄一息、听任摆布，故此放松警惕的时候，少年的左手却早已无声无息地挣脱了束缚——尽管也付出了些许代价，手臂上的道道血痕就是证明。

　　之前的顺服并不是示弱也不是胆怯，他一直都在等待着这个瞬间——等待自信过度的敌人走到足够近的地方。

　　“本大爷可不只会依靠恶魔的力量。”

　　惊愕的男人急忙向后退了一步。尽管如此，夹在少年指间的刃锋还是险些毁掉他的眼睛，在他的前额留下深深的伤痕。

　　那一刻，伊丽莎白感到有什么温热的东西甩上了面颊；不知那是恶魔附身者，还是基尔伯特的血液。她无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此时，已经不再是因为恐惧。

　　不可置信地捂住剧痛的额头，男人的面部开始扭曲，被愤怒侵蚀的脸庞几乎无法再看出俯身者的原貌。突然，他用力扣住少年的喉咙——这时，更加粗大的荆棘重新困住好不容易挣脱的手臂。

　　刚刚的，恐怕就是唯一的……也是最后的机会。无论怎么看，对方都不是靠偷袭就能搞定的对手，而第二次奇袭也绝无可能。

　　下一步到底该怎么办？伊丽莎白在心底拼命追问：难道他根本没考虑后果，就轻易地激怒对方？！难道说……他只是为了吸引恶魔的注意力……

　　可这样一来——

　　“小鬼……本来还想陪你多玩一会儿的。”

　　男人低声咆哮，同时加重手指的力道。虽然恶魔不会感觉到“容器”的□□痛苦，但他们对于敢于蔑视他们的人类从来不会宽恕。

　　银发少年的头颅突然大幅度向后仰去。

　　那一秒钟，同时发生了两件事。

　　以为他被折断了颈骨的伊丽莎白发出撕心扯肺的悲鸣。

　　而另一边——破空而来的黑色子弹，在少年仰头的瞬间擦着他的鼻尖飞过，深深嵌入毫无防备的男人的眉心。

　　男人的身体顿时僵在原地，瞳孔的光芒和慑人的金色，一起暗淡了下去。然后，慢慢地，像个割断吊线的木偶一般，他重重向后倒去。而被操纵的荆条，此刻也全部软软倒下，向土壤内部收缩而去，只留下墓石上面深黑的凹痕。

　　终于解除束缚的少年也随之倒在地上。

　　“切……太慢了吧，眼镜混蛋！”

　　基尔伯特强撑着支起半身，捂住腹部的创口，咬牙切齿地等着从黑暗中走来的蓝眸少年。

　　“抱歉抱歉，hero总是在最关键时刻出现场的嘛。不过这事都得怪你，之前完全不说一声，这也太考验我的理解力了吧？”

　　阿尔弗雷德将手枪垫在肩头，另一只手伸向半跪在地的少年：

　　“还是说，你对我信任已经达到这个程度了吗？”

　　无视他的友情之举，基尔伯特猛地站起来，脚步多少有些摇晃，但步伐坚定不移。

　　他走到倒地不起、人事不省的被俯身者面前。在阿尔弗雷德意识到“不妙”之前，基尔伯特已经毫不留情地一拳砸上那家伙的脸。

　　然后是流畅而响亮的第二拳，第三拳……

　　“给我等等！”终于醒悟过来的阿尔弗雷德赶紧从身后抱住他，“你到底在干什么啊笨蛋！比起这种事……应该先把伤口处理一下吧？！闹得太厉害之后辛苦的还是你自己！”

　　“刚刚那枪只是暂时制住他体内的恶魔吧？！本大爷现在要连这蠢货一起送终！”

　　“都说了赶紧住手！工作到此为止了！再下去就是杀人行凶！而且那家伙也是被操纵所以才……”

　　“本大爷最讨厌俯身型！早说过要把它们全部杀光！！那边的猪女别装死了！快点拿圣水来——这种东西你们总该有吧？！然后是木柴和火种……趁着这家伙还没恢复赶紧连这个身体一起烧掉！！”

　　“这是拜托女士的态度吗？！”

　　话虽如此，伊丽莎白却还是坚强地站起身，转头就朝礼拜堂的方向走去。

　　“等等……小姐！”发现情势不对，阿尔弗雷德出了一身冷汗，“看在上帝的份上……可别陪他一起疯！我们只是来保护你们，可不是来做这种事！”

　　“本大爷绝对……绝对要把这混蛋送进地狱——！！”

　　“那样的话，老师可就头痛了。”

　　突然插入的，第四个人的声音，让两个少年顿时安静下来。他们难得有默契地一起回头，望向绝不该出现在这里的那个人——

　　安东尼奥微笑着朝他们挥了挥手；靠在他手臂上的，是已经失去意识的伊丽莎白。

　　她可不是那么软弱的女性。基尔伯特知道，就是刚才最危险的关头，她也依然保持清醒。换句话说，会出现这种状况，绝对是那家伙搞的鬼……

　　不等他彻底想明白，将少女安放在树下的安东尼奥已闪身立他的背后，出其不意地抬起一只手，重重击中他的后颈。

　　基尔伯特顿时柔软无力地向前倒去，跌进目瞪口呆的蓝眸少年怀中。

　　“辛苦了，可爱的小兔子。”棕发青年微微一笑，“接下来可就是成人时间了。”

　　“……您不打算解释点什么吗？”阿尔弗雷德扶住怀中人的肩膀。

　　安东尼奥叹息着，摊开了双手：“俺可没有抢你们功劳的意思。不过，阿尔弗雷德同学，可否请你把今天发生的事全部忘掉？”

　　“又是什么见鬼成人理由？”

　　“就知道聪明的阿尔弗雷德一定可以理解。”棕发青年赞许地望着他，“其实，就在刚才，‘上面’已经查出‘开膛手’的真正身份——俺指的是被他俯身的人类。而这一位，可不是你们可以随便对之动手的人物哦……就连异端审判局也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能忘掉当然是最好的了吧？”

　　“怪不得，总觉得那张蠢脸有点眼熟。”

　　阿尔弗雷德瞥了一眼安东尼奥俯身扶起的不幸的家伙。恶魔的宿主比想象中年轻，不过此刻很难看得出本来的长相就是。

　　他那么说，也只不过是处于不甘心，想要套出对方的底细罢了。

　　不过，很显然，这简单的心思早就被看穿了；而对方显然从一开始就没有欺瞒的意思。

　　安东尼奥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这个人呢……可是校长的孙子，费里西安诺同学的哥哥。你明白俺的意思了吧，阿尔弗雷德同学？”

　　他当然明白这其中的含义。费里西安诺是未来的教宗，也是教廷最重视的继承人，他的人生中当然不可以出现任何污点，就连亲族也是如此。

　　“总之——就是说这几天我们的辛苦，以及这家伙所受的伤全都白费了？我倒是早就习以为常，不过你能说服这只野生动物，让他也乖乖地丧失记忆？”

　　“而那就是你的工作了。”安东尼奥轻描淡写地应着，同时将“罪犯”扛上肩膀，“所以那个人才会把他交给你，不是吗？”

　　少年沉默了一会儿。

　　“为什么把这种麻烦丢给我？说到照顾人，我在blackcross绝对不算擅长的那一个吧？”

　　“‘之所以交给我，是因为你们认定我能在必要的时候杀掉他’，小鬼，当你抱持着这种念头的时候，就没有人能解除你的疑虑。只不过呢，小鬼总有比大人更方便的立场，可以若无其事地作出卑鄙的事。归根到底，没人能真正左右你的决断，不是吗？”

　　不等少年再说点什么，安东尼奥便抬手打断了他的思路：

　　“好啦，赶紧带那家伙回去，然后写个罪行累累的恶魔已经被当场驱除的报告——这就是你的长项了吧，阿尔弗雷德同学？”

　　经过昏迷的少女身边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

　　“差点忘记这个了……亚瑟同学~”

　　他愉快地呼唤了一声，一脸阴沉的碧眸少年从树后走了出来，不情不愿地将失去意识的少女抱了起来。

　　这些家伙竟然一直旁观……却没有在危机时刻出手帮助！难道他们就这么相信这个临时组合以及实力不明的新人？又或者……

　　“……你们打算把她怎样？”阿尔弗雷德忍不住追问。

　　“她看到了不该看的的东西。”安东尼奥冷冷地说，“至于如何处置……那就不是你该过问的事了，请做好分内的事。”

　　冰冷的晨曦中，无尽的黑暗正在渐渐散去。

　　直到老师和同伴的身影消失在浓雾的尽头，阿尔弗雷德慢慢收回视线，望着沉沉睡在臂弯中的少年。

　　只是暴力的效果，应该不至于让他如此安静吧。这个声称“晚上从来不睡觉”的莫名其妙的家伙，也许，真的只有在阳光之中才能安然休息。

　　他抬起手指，望着沾染在上面的殷红，然后叹了一口气，将基尔伯特的手臂架在自己的肩膀上。

　　是的，就如那个混蛋老师所说的，他还有很多“分内之事”需要做。

　　他必须为这小子的野蛮行径作出道歉——他竟然一拳打昏被恶魔迷惑的女生，把人家丢在寝室就跑出来代她赴约。

　　他还需要跟那个即将大发雷霆的修女解释，他们如何无奈地破坏神圣的墓地，何等无辜地惊扰了灵魂安眠的地方。

　　对了，他还需要完成这次任务的报告……证明被附身的人类已经当场死亡，为保险起见，就说尸体彻底焚毁无法回收。到时候免不了得另找尸体交差……就是说还得找具被低级恶魔杀死的尸体才成。

　　不过……在做那一切之前，他还得帮这个乱来又不爱惜身体的家伙重新包扎才行。

　　“请把哥哥交给我吧。”

　　在墓园的门口，阿尔弗雷德不由得停下了脚步。惊讶地——此刻他无法掩饰真实心情——望着站在的路德维希。

　　不等到肯定的回答，那个人就理所当然地将他靠肩上的少年拉过去，然后小心翼翼地横抱起来。动作轻巧娴熟，好像他对这种情况早就习以为常。

　　安东尼奥会带着亚瑟或者本田来监视他们，阿尔弗雷德一点也不觉得奇怪。但这一位是毫无疑问的whitecross，本应该和他们这些‘异端’毫无关系而且保持距离的一类人。

　　莫非就是因为担心哥哥，才冒着被责罚的危险私自跑到这种地方来？

　　这是怎样让人齿寒的执着啊……如果是为了马修的话……不对，马修他早已不在人世，是自己的执念，以及恶魔的力量留住了他的灵魂。而他们兄弟两人都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一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那时的一意孤行是否正确。他甚至不敢去想，也许在心底，马修深深地憎恨着他这个专横的、将两个人一起拖入黑暗漩涡的哥哥。

　　所以，此时此刻，他没有阻止，也没能说出一句话。

　　阿尔弗雷德呆呆地，听任那对兄弟消失在自己面前……消失在初冬的晨雾之中。

　　Tbc

　　预告：第六回全章独普。

　　差点忘记更新一下人设：

　　亚瑟·柯克兰——契约恶魔莉莉斯（懒惰），战斗型，能力：“爱丽丝的茶会时间”“女王的调教室”。

　　阿尔弗雷德·F·琼斯——契约恶魔贝黑摩斯（强欲or贪婪），战斗型，武器：枪。

　　本田菊——契约恶魔贝鲁塞巴布（嫉妒），禁制型，能力：黑色封禁

　　基尔伯特·贝什米特——契约恶魔（同时也是路德维希的俯身恶魔）梅菲斯特·费雷斯（骄傲），兼备型（感应型+战斗型），武器：剑。

　　罗维诺·瓦尔加斯——契约恶魔摩洛克（暴食or饕餮），战斗型，武器尚不明。

　　弗朗西斯·波诺弗瓦——契约恶魔贝尔菲高尔（□□or欲情），战斗型《——预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