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在演我》子夜白

8、第八章

　　宿栖：？？？
　　这个人有毛病吧。

　　正欲询问对方病情，宿屿风照例检查他今天又做了什么，怎么会跟姜戈混在一起。
　　宿栖老老实实地交代一遍。

　　听完，宿屿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个姜戈这些年没在姜家久待，为人倒是没太多计较。”

　　他最看不上的，就是姜家的家风，长幼无序，乌烟瘴气，利益熏心。
　　姜顾沅看似冷静沉稳，城府颇深，几个私生子更是搅风搅雨的人物，到处乱窜。
　　倒是这个姜二少，常年在京都，手脚不知干净多少。

　　何况这几年，一直有传言说什么他被流放，宿屿风私下倒是清楚一二，当年出了那件事，以姜戈当时年龄，根本无法承担太多责任，最后还是他在京都的外公，老爷子出面把人带走。
　　这些年把人拘在京都，非有事，不得离开。

　　宿家是家大业大，但也插手不进京都势力，水太深，只知道那老爷子不是个普通人物。
　　姜家有意把人捞回来，但不一定能搭上那条线。

　　“姜家的这几个，你都别接触，”宿屿风叮嘱，顿了顿，又道：“包括姜戈。”
　　小栖心思单纯，有些事最好还是能别掺和。

　　宿栖噢了声，确实没必要，根本没有合作的可能性。
　　他瞅了瞅他哥：“但我怎么看你对他态度挺好？”

　　他哥宿屿风是谁啊，被誉为近些年最耀眼的科技商界奇才，财经新闻上的常客，杂志封面处处都有他的脸，圈子内这一代人里最出色的那个“别人家的孩子”，除了他这个精神病弟弟，从头到脚没有一点污点，简直完美无缺。

　　以他哥这光环，完全是吊打一圈人。
　　如果不是姜顾沅在背后阴他，最后到达最高成就的那个人，绝逼是他哥。

　　以前没发现，他哥在姜二少面前的态度，居然还挺好？

　　宿屿风随口道：“人品有保障。”

　　宿栖想起方才，暗地磨了下牙，“是吗。”

　　听出他的不爽，宿屿风拿眼神瞥他，调侃：“话说回来，你哥我倒是觉得姜戈……比你的那个姜顾沅行。”
　　“不然，你换个人选？”

　　宿栖往后一靠，靠在椅背上，叹口气。
　　“人家不乐意啊。”

　　宿屿风被他逗乐，以为他在说着玩，“居然还有人敢拒绝你？”

　　宿栖摸了下自己的脸，心说敢拒绝我的人多了去了。

　　他拿起手机，刚才的信息忘了回，姜顾沅倒是给他打了个电话。
　　手机摁灭，懒得接。

　　这两天不见那个人，他的精神状态保持得还算稳定。
　　一般情况，他也不乐意发病。

　　除了上辈子，最后那段时间，他的状态已经很难保持平静，到了什么程度呢，即便是在大火，滚烫窒息的空气里，重重烟雾，火光迸溅，也没有想要逃离的欲望。
　　在那个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快废了。

　　再苟延残喘，也没用。

　　当初从宿家离开，也有这一点，他意识到自己的病情在加重，无法挣脱，索性离开。

　　回到家后，宿栖去洗了个澡，翻出药粒，吞咽下去。
　　刚准备睡觉，宿夫人敲门进来，端了杯牛奶。

　　在母亲分外温柔的注视下，他认认真真地把那杯牛奶喝完了。别人递过来的，他不乐意碰，亲妈煮的，不喝也得喝。

　　宿夫人揉了揉他的脑袋，“玩得开心吗？”

　　宿栖乖巧脸，“开心。”

　　“那就好，”宿夫人笑眯眯，“听你哥说，你最近交了不少朋友，可以请人到家里吃饭。”

　　宿栖下意识拒绝，“不用吧，都很闹腾。”

　　宿夫人嗔怪不得，“过阵子你就要订婚，多交朋友是好事。”
　　按照往常，举了个例子，“比如姜顾沅，人脉关系不错，这点你要跟他多学习。”

　　宿栖撑着脸，想了想，“没有我，他的人脉会有那么好吗？”
　　很早就在经营，这些年，先后拉拢到不少精英人才，公司也搞得蒸蒸日上。

　　宿夫人一怔，小儿子头一次问这种问题。
　　“有些人天生就会交际，况且他是姜家人。”
　　即使没有宿家支持，也不存在太大问题。

　　是个有能力的人。
　　这点宿父也是认准的。

　　宿栖眨了眨眼睛。

　　主角还没露出狐狸尾巴，包括看他不爽的他爸妈，现在对他的评价也没有太糟糕。

　　“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宿夫人知道自家小儿子其实很聪明，脑子里总有些稀奇古怪的念头。

　　宿栖说：“我在想，他是不是在利用我。”

　　宿夫人神色微变，“怎么了？”

　　宿栖托着腮，慢吞吞地说：“今天姜二少提醒我，让我把一些朋友带到游乐谷去玩，但是……”
　　他眉头皱起，像是有些苦恼，“这事，姜顾沅也有打算，我好像破坏了他的计划？”

　　宿夫人面上依旧柔和，“这是你的东西，你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别人，包括是任何人，都不能碰你的东西，知道吗？”

　　宿栖点了点头。

　　宿夫人抚摸着他的脸，又嘱咐几句，临走前，有意无意地问了句，“小栖这两天有没有喝药？”

　　宿栖摇头，“没有。”

　　平时吃药的时候，需要向医生报备，以便随时观察，但他不想让家里人紧张。

　　每次用药量变大，家里都是十级戒备，他哥那么忙的一个人，都得回来盯着他。
　　讲真，他都觉得，他自个家里要是有一个这么麻烦的小孩，他都不想要，扔了算了。

　　宿栖拉上被子，躺在床上，非常冷血地想。

　　但复想起上辈子，母亲被他气到晕厥，面容苍白地躺在病床上的时候。
　　又觉得心脏好痛。

　　他抓着自己的胸口，把自己的脸埋了进去。
　　好一会，才平息下来。

　　这边，回到卧室的宿夫人脸色不太好，宿父见到，“怎么了？小栖的病情糟糕了？”

　　宿夫人摇头，“倒不是，小栖最近情绪挺稳定，看样子好了不少，不过，”
　　她停顿，“姜顾沅那边……”

　　她把刚才宿栖的话重复一遍，宿父的脸色立马变得阴沉。
　　自家小崽子的本质他们一清二楚，从来不关注这些，以往为了不让小栖闹腾，他们也懒得说什么。

　　“本来觉得人挺沉稳，能管得住手脚，”宿父的脸阴得能滴出水来，“现在看来，也是贪心不足的人。”

　　两家订婚，宿家这边势必要倾斜一些资源，没办法，他家向来宠孩子，既然捏着鼻子同意这门婚事，也不想让孩子跑到姜家受罪，索性大方些。
　　在这种情况下，姜顾沅竟然还想着小栖身上的那点好处。
　　况且以小栖的粗神经，向来是不在意这些事，这次居然都能被他察觉到……

　　其实，这次还冤枉了姜顾沅，即便是要做这种事，起码等到订婚后，他和宿栖确定关系，到时出面替他管理一些资产，别人都不能说什么。
　　这些表面功夫，他向来到位，没几人能挑出他的毛病。

　　怪只怪，姜二少在宿栖面前提了一嘴，宿栖转过头，又跑到他妈面前提前剧透。

　　宿父母这下不高兴，自家孩子喜欢你送你礼物，他们不能说什么，但你不能主动伸手去要，仗着孩子心思单纯不管事，打着他的名义占他便宜。

　　于是本来大方的宿父觉得他还得观察一阵子，婚可以订，至于说好的那个大项目……再等等吧。

　　崽子不高兴，他也不是没脾气的人。

　　至于宿夫人，次日姜家太太打电话约她，客气又不失冷淡地拒绝了对方。

　　姜太太都是懵的，她并非原配，得几分宠爱，前几年才嫁进姜家，本质来说就是花瓶，出身不高，交际圈子里宛若一个小透明，世家太太从来不把她放在眼里。

　　这段时间，还是她难得得意的时候。
　　和宿家联姻，那位宿夫人虽身子柔弱，却颇有颜面，书香门第，优雅雍容，连带着她在晚宴上多了不少人气，往日忽略她的那几位太太也会主动与她交谈。

　　被拒绝后，她第一时间反省自己的所作所为，难道是过于得意了？不至于吧，宿夫人可是难得的好脾气，只要不是特过分，都不会计较什么。
　　她想了一圈，最终想到一个关键问题。

　　宿小少爷这两天好像……没动静？

　　她一惊，这门婚事不会是要黄了吧？连忙打电话给她那个“大儿子”，试探一下。

　　在电话打过来之前，姜顾沅在办公室里工作。

　　他平日里很忙，自从接手这家公司，有意扩大公司板块，更是忙得不可开交，不是贴身助理提醒，经常连饭都忘了吃。

　　“姜总。”
　　那边歪在沙发的人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假如有人进来，就会认出，竟然是现今娱乐圈的顶级流量——苏晏时。

　　出道以来就大火，坐拥粉丝千万，参演的电影票房都不低，前后拿过几次奖项，可谓是当之无愧的顶流。

　　一连喊了好几声，姜总才扫他一眼。
　　“你怎么还在这？”

　　苏晏时气极，气得牙都痒痒，他都在这里待半天，对方还是视若无物，忍不住起身过去，“天天工作，你都不累吗？”

　　他故意拿手挡住对方的视线。

　　男人抬头，眼神轻飘飘地看他一眼。

　　苏晏时浑身一悚，隔着薄薄的镜片，对方的视线毫无温度，明明他们都认识这么久，还是这般冷漠。
　　哪怕他推了那么多通告，费尽心思躲着那些狗仔与粉丝，眼巴巴地跑过来找他，斯文禁欲的男人也只是皱了皱眉，无动于衷地让他回去。

　　但一想到对方快订婚了，苏晏时心一横，索性扯开自己的衣服，坐在男人大腿上，把脸凑过去……

　　这一幕任是任何粉丝见到，都要激动到嗷嗷叫，直喷鼻血。

　　吻却落在男人下颌。
　　因为他避开了。

　　苏晏时顿时心里委屈得不行，表面却笑道：“怎么啦？姜总你是不是不行啊？”
　　他故意在对方身上蹭了蹭，手指落在男人的衣领上，正欲解开那处严实的纽扣，却被擒住手腕。

　　男人冷漠瞥他，“我可不想婚内出轨。”

　　苏晏时心底的火蹭得一下子冒出来，他早就看那个小少爷不爽，每次那小少爷来的时候，他都得躲着，就好像他是个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
　　看看这个办公室，桌子上摆着的，墙壁上挂着的，甚至沙发上的玩偶抱枕，只要是小少爷要求，姜顾沅都会同意，到处都是他的痕迹。
　　明明根本就不喜欢他！

　　他一咬牙，跪在地上，拿脸蹭男人的膝盖，扬眉。
　　“那这样呢？”

　　不得不说，能成为顶级流量，苏晏时这张脸起码得有一半功劳，气质不俗，俊俏到足以漂亮的地步，经常出现在大屏幕上的脸就这样卑尊屈膝，仰头乖巧地看着你，足以挑战男人骨子里的恶劣与忍耐性。

　　姜太太打电话过来时，苏晏时正跪在办公桌下。

　　试探了几句，挂掉电话后，她还有些纳闷，向来冷淡的大儿子，这次嗓音怎么……莫名叫人脸红心跳。

　　苏晏时如愿以偿地看到私底下冷漠到不近人情的男人，喉头滚动，眼角泛起微红，那双疏离冷静的眼垂着，眸色深沉地注视着他。
　　像是眼里终于有了他的影子，掌心摁着他的后脑，修长的骨节插进他的发中，毫不留情。

　　结束时，男人整理了下，嗓子沙哑。
　　“你可以走了。”

　　艹！？
　　苏晏时都震惊了，这他妈简直拔吊无情？！

　　姜顾沅懒得管他，即便是发泄了一次，眉心依旧是皱着的，心头有些不耐，不止是姜太太有意无意地提醒他，他自然也察觉到，宿栖这两天对他格外冷淡。

　　乔小桥那一出，是他故意为之，否则宿栖不可能发现表在别人身上。
　　照理说，宿栖吃醋，他再哄一哄，等到订婚，两人的感情增进，皆大欢喜。

　　究竟是哪点出现了问题。
　　宿栖不仅不接受他的道歉，更是理都不理他。

　　连气纠纠地过来找他茬都没有。

　　男人的指尖敲着桌面，面上沉吟着，搁在旁边的手机震动，有人给他发了条信息。
　　打开一看，是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一群人在热热闹闹地吃饭，样貌出众的黑发男人稍侧着脸，眼神散漫地注视着身边的人，宿栖脸上带着怒气，不满地瞪着他。

　　场面意外的和谐。
　　两个人都是长相出挑，在人群里分外显眼，在一起时，莫名的……般配。

　　姜顾沅眸色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