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凤梨兔子口味软糖》天鲸空想

23、结局◎宠爱 23 清晨

　　23 清晨

　　他醒来的时候天色微亮。
　　朦胧间看见抱着自己睡得正熟的人。窗帘半敞，熹微的阳光就这样照在那人的脸上，勾勒出对方俊朗的脸的轮廓，他静静地等待视线恢复清晰，然后盯着对方浓密又长的睫毛看了很久，或许是做了美梦，沉睡中仍然微微扬起嘴角笑得满足。
　　好像从未改变，总是在一夜疲惫过后睡得昏天黑地，只有在自己面前才会露出如此毫无戒备的样子。
　　最后他还是忍不住将头凑过去，在对方的唇上轻轻一吻。
　　起床费了不少劲，他小心翼翼地将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臂挪开，又将一个枕头塞进那人的臂弯中，之后定睛看着。
　　那人似乎没有发觉，而是搂紧了枕头完全没有睡醒的迹象。
　　他这才放下心来，爬下床，洗漱。

　　而六道骸是被浴室传来的水声吵醒的，睁眼就看见本来昨晚还睡着纲吉的地方如今变成一只白花花的枕头。
　　带着未消的睡意，有些疑惑地爬起，却正好看见从浴室走出的，已经洗漱完毕穿着白色衬衫的纲吉。
　　“早上好，骸。”走到窗户边将半敞的窗帘完全拉开，刹那间将棕发染上一层耀眼的金，纲吉的笑容柔和地不像话，带着昨天没有的从容与温柔。
　　六道骸立即坐起来，有些诧异地盯着对方，一种感觉如洪水般冲垮堤防涌了上来，他突然害怕起来。
　　“纲吉君你……”怔怔地看着纲吉走近自己，弯下腰双手支撑在床沿，之后俯身，在他额头印下一个吻，六道骸到嘴的话却说不出口了。
　　“我去拿早餐，骸你先好好收拾一下吧！”
　　六道骸听见纲吉这样说，他清清楚楚地看到对方敞开的衣襟下白皙的颈间零星的红印，那是昨晚自己留下的。
　　当他听到纲吉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告诉自己，“我好像喜欢你了”，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他什么都不管了，只想告诉对方“我喜欢你，最喜欢你了，所以你不要哭”，他不想见到纲吉伤心痛苦的样子。
　　所以他压根就没想“如果纲吉会因此而恢复记忆”，那自己该怎么办。
　　——如果第二天就是世界末日，那至少当时他们可以拥有彼此。

　　然而纵情一夜的后果就是，纲吉离开房间之后骸在床上一阵后悔。他脑子里很乱，那个令他害怕的念头不断地在他脑中重复。纲吉已经想起一切了。
　　然而另一个声音仍然不屈不挠地告诉他，说不定一切都是自己胡思乱想的，恢复记忆哪有那么简单，纲吉还是自己带来的那个纲吉，笑容天真心里只有我一个人的纲吉。

　　“怎么了骸？脸色很差……”纲吉端着早餐走进来，就看见穿着白衬衫的骸坐在窗下的桌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他将食物放在桌子上，又走过去伸手覆上六道骸的额头。
　　六道骸被纲吉的这个举动拉回现实，一双异色的眸子盯盯望着纲吉，神情复杂。六道骸在犹豫，要不要开口问这个问题。
　　六道骸想伸手握住纲吉覆在自己额头的手，可纲吉的动作比他快半拍，抓空的手就这样停在半空，他看着纲吉走到桌子另一边，坐下。
　　仍然是微笑着，骸几乎不能从纲吉的笑容挑出什么不对的地方。几乎可以令阳光都黯然失色的笑容，完美的挑不出毛病的笑容，从容不迫的与失忆的纲吉截然不同的笑容。
　　是彭格列大空才拥有的能够包容一切的笑容。
　　“纲吉君。”
　　“嗯？”
　　“……昨晚……睡得好吗？”
　　“嗯，我睡得很好。”微笑。
　　“纲吉君……”
　　“嗯？”
　　“我……”
　　“快喝牛奶，一会儿就凉了！”说着将玻璃杯塞到六道骸手里。
　　之后是一阵沉默。六道骸端着玻璃杯，端详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人，并不是笨拙地而是十分熟练地用着餐具，不是窘迫而是从容地吃着食物。六道骸手中的牛奶从温热逐渐变得冰凉，他看见坐在对面的人吃完自己的食物又拿起餐巾擦嘴，然后才抬头看他。

　　六道骸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人开始学会隐藏内心真实的想法，用温柔的笑掩饰一切，而他也再也猜不透那个人究竟在想些什么。这就意味着再也不能随心所欲地捉弄那个人，再也不能看见那个人委屈地泪眼模糊的样子。从前他嘴里说的“天真的”纲吉再也不存在了。如果不是这次失忆，他也不会看到从前那个惹人怜爱的纲吉，如果不是这次失忆，他也不会有机会离纲吉如此之近。
　　如今，他的幸福又要离他而去了，而他只能无奈地放走它。
　　因为纲吉抬起头，对他说：“骸，谢谢你这几天对我的照顾，不过，我要回去了。”
　　那个时候六道骸的脑中一片空白，自欺欺人般嗤笑道：“回去？纲吉君你要回哪去？”
　　“家族那边。”
　　果然……
　　六道骸将手中的玻璃杯轻轻放下，故作冷静地将笑容加大，但结果是脸上的表情越发僵硬。就连他自己都能感觉到，嘴角的颤抖。
　　“我已经离开一个多月了，家族那边，还不知道是什么样……”
　　“所以你可以因此丢下我不管？”
　　“不是……骸，只是现在正是与米鲁菲奥雷战事吃紧的时候。而我竟然丢下彭格列不闻不问一个多月……”
　　“好啊，首领大人事务繁忙，我这座小庙容不下您这尊大神是吧？”
　　“我……”
　　“纲吉君，留下来。”
　　纲吉沉默了。他看到面前的蓝发男子身子微微前倾神情恳切，他的心突然抽痛起来。
　　他微微垂眼，视线落在华贵的地毯上。
　　“你知道这不可能。”
　　对，不可能。
　　就算我喜欢你，就算我失忆了只能依靠你，但一旦忆起从前，不管之前我们有多么幸福甜蜜，我都没有理由再留下。我的家族需要我。
　　“希望你能理解我，骸。”起身，朝着门的方向走去。

　　推门走出去的时候那声轻轻的“对不起”，不知道那人有没有听到。
　　纲吉头也不回地走出去，走下楼，消失在大门外。

　　六道骸保持原有的姿势坐在那里，坐了很久很久。
　　直到管家开门，小心翼翼地对他说：“纲吉少爷将主人的车开走了。”
　　他才试图呼吸周围的空气，才觉察到自己还是活着的。尽管呼吸沉重。
　　“不用管他。”缓缓垂头，伸手按在太阳穴上，仍然天旋地转。
　　世界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