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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灰白世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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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兰没有理由拒绝。
罗兰突然觉得华尔兹是世界上最无聊的东西,不如打拳来得刺激,意识正游离着,一句略带怨气的话从头顶传来。
“我的小新娘跳舞时竟然不与我深情对视,这对我的自信有很大打击啊!我不好看吗?”他的淡红薄唇一张一启,声音磁性魅惑,但罗兰不愿意去看他的眼睛,那里面,有罗兰惧怕的东西。
“您长得俊美无双,但对我并没有什么吸引力。”没我弟弟好看,罗兰在心里小小的吐槽了一下。
“真令人伤心,”他正好在罗兰转身之际拉近距离,“但我觉得塔那小姐对我很有吸引力,真是感谢塔那家族,让你成为我的新娘。”他用极其优雅的姿势俯身,吻上了罗兰。
众人惊呼鼓掌,但下一秒都倒吸一口凉气。
罗兰咬破了他的唇,他从口袋里拿出丝巾,擦拭了一下血迹,“小新娘不愿意,那我还是问一下好了。塔那小姐,我能看一下你的脸吗?”他眼里蜇藏着分明的危险。
这下罗兰反而敢直视他的眼睛了,“塔那家族的人在婚礼前三日,必须以面具对新郎。灵缇先生,塔那的意志不可违背。”她在塔那那里有了解过一些关于他的信息。
“好吧,那我不碰你。嗯……拍卖可以开始了。”他对一位年迈者说。
然后他Y在距罗兰三步远处,他伸出手,“嗯……扮演我新娘的人,不管你是谁,戏要演全。看在我这么绅士风度没有揭穿你的份上,跟我走吧!”对方压低的声音传来,他还很有礼貌的微笑着。
罗兰用几近不可闻的声音说:“你的吻一点也不绅士风度。”她接受了他的邀请,其实也没什么好装的,她演不来塔那不谙世事的深闺情绪,在她用愤怒却又近平理智的眼神看顾灵缇时,她就知道暴露了,面具遮掩不了眼底的情绪,她下意识的反应,足够她在这个男人面前输一百次。
全场灯光暗下,顾灵缇带她去了二楼。
“请坐。”他指着旁边的黑色软椅。
看着室内明明很亮蹚,却也是灰白为主色调,加上自己身上的黑色礼服,她有些不明白这些有钱人为什么这么喜欢没有颜色的世界。
看罗兰发愣,他直接抱起罗兰,轻放在软椅上,罗兰意识到了什么,想立刻站起来,腰上却被自动环合的铁圈困住了,手也是一样。
“你……”
他用白皙修长的手覆在罗兰脸上,罗兰感觉很冰。
“在你生气的时候,这难得一见的清澈眼睛里,会有一簇小小的火焰,反应也很有趣。”他笑得很温柔,他眼里有兴奋的光。
“放开我。”
“真像个任人摆布的漂亮的玩偶,接下来,我要你我共同见证。”他亲了一下罗兰的额头,然后看着她生气+疑问+挣扎却又无可奈何的表情,“突然好想看看你的脸……”他不加思索的拿开了罗兰的面具,罗兰闭上眼睛,只听到一句“真纯情。”
罗兰睁开眼,用平静的眼神看他。
“换了种情绪,你还有多少种样子我没开发出来?真好奇……”但拍卖会已经开始了,他坐在罗兰身边的椅子上,手撑着脑袋,好整以暇的看着。
最开始时,只是一些精美的器物和名贵的古董,期间出现过一些名酒。
后来的拍卖品越来越贵,人流锐减,然后拍卖者只有中间靠前台的一群……贵族们。
“本来是给她准备的,你的目的是什么?”
“她让我观察她的未婚夫是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然后我会告诉她,你是一个如果我不能对你说脏话,就无话可说的人。”
“那为了我的耳朵着想,只能这样了!”顾灵缇不知道去哪里取来一圈胶带,粘住了罗兰的嘴,“罗兰,B城警察署前职人员。写出那篇日记的女孩让我感兴趣,却不曾想念出这篇日记的你更让人觉得有趣,那我赠送给塔那家族的大礼,就分一点给你吧!”
罗兰终于知道自己的恐惧源头在哪儿了,这个男人不把自己伪装成一个优雅王子时,是个疯子,他眼里有罗兰曾从两名女孩眼里见过的颠狂神色,与他的外貌极不协调。
“sjb,fkw。”
“六天后会有一场游戏,我邀你参加,赢到最后,到时候,随你怎么骂。”然后他漫不经心的将视线转移回了拍卖会上。
“接下来是最后一件展品。”一位穿着燕尾服年迈的老者出现在拍卖会上,他的身后被巨大的帷幕遮住。
台下一片窃窃私语,罗兰发现,有些人在碰杯庆祝。
“按照惯例,先放上一个展品的处理情况的视频以供参考。”这老者突然阴恻恻地笑起来,罗兰背后一阵发寒。
视频中,镜头的固定在一个手术台的上方,手术台上有一个身体被打了码的裸体男人,同样是那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他在一旁逐条逐条力列出男人的罪行,一个护士往男人身上抹上了不知名黏糊糊的东西。
这位近似于主持人的老者,美名其曰为审判。
台下的人寥寥数几,早已争先恐后举起竞标牌,仿佛他们高举正义成了正义的审判者。
在不知道某时刻,镜头集中在男人脸部,他长得很普通,但他的皮肤很好,明明能看得出来他是活着的,他眼里有生机,可是他的脸毫无血色,像是一具死亡后的尸体,完全动不了。随着视频里斯拉一声响,他的瞳孔微缩,继而血丝爆满眼眶,眼珠颤动,那双眼眶里痛苦的绝望仿佛要溢出屏幕,可是他的脸没有一丝牵动。
在他被推下去的某一个画面,罗兰看到了血肉模糊,最终展现在台上的是一张晶莹剔透的完整人皮。
有人竞价300万拍下来,当做了收藏品。
罗兰安静的不像话。
她知道了帷幕背后将会发生什么。
“你真是太不一样了,”顾灵缇鼓了鼓掌,“像你这种年纪的姑娘见了这种场面,多半会吓得瑟瑟发抖,你连嫌恶的神色都没表现出来。”
“我突然喜欢上你了。”
“那作为我喜欢的人,我给你一个特权,我可以实现你三个愿望。”
“放开我!”罗兰冷冷的看着他,口腔里发出勉强能辨别的音节。
“本来今晚是给塔那准备的,没想到你来了。”他伸手撕下了罗兰嘴上的胶带,“你是我喜欢的人,我应该给你足够的尊重。”然后他打开了束缚罗兰的铁环。
罗兰转了转手腕,周围有在门口处值守的保镖,身上的玄紫色蕾丝花边礼服在灯光下反射着光,十分漂亮。往底下看,灰暗的会场笼罩着看不清脸的贵族们,与台上强烈的灯光形成对比。
那位老主持人正宣读着即将上台罪人的罪行。
“这个女人在十一岁那年用水果刀刺死了自己的父亲。而世间的法律,以她年龄过小加之自我防卫,宽恕了她的罪行,你们允许吗?”
在主持人说出他害死自己父亲时,台下的贵妇们已经发出连连尖叫,他们捏紧了竞价牌,高呼:“不能允许!”少有的人默默坐着。
“那让我们来观赏这场审判吧! 咳~”由于语调太高,他咳嗽了一下。
怎么办?怎么办?罗兰紧紧捏住自己的大拇指,极速思考对策时,血液涌向大脑,身上阵阵发寒。
没想到事态急转直下。
一个肢体略显僵硬的女子上台,她机械般一点一点拉开帷幕。
“看来7号还没适应这具身体。”
顾灵缇的声音从耳边悠悠的传过来。
“7号?我感觉她很面熟,为什么她一点表情都没有?”罗兰想知道更多的信息。
“现在的科技机械精密度不用浪费在精确控制表情这一点上,你没有第一时间认出她,也是,她自杀了之后,本来不会被多少人记得,可你在广播里念出她日记的那一天,这个名字就会被所有人记得,林可欣。”他看着自己的作品,眉眼弯弯的,隐约能看到一丝笑容。
罗兰身形有些僵硬,离那场追杀才过去5天,没想到又能听到这个名字。
“这是以她为原型仿造制作出的仿生人?”
“这就是她。”顾灵缇盯着罗兰,想从她脸上看到震惊的神色。
“能不能放了台上那个人,至少从主持人口中已经说明了,法律已经有了结果,她并没有犯罪。”罗兰不信对方口里说出的话,而且自己的科学观早就受到过摧残了,她看不清拍卖台上的人,但她知道不要让无辜的人在这里……
“真无趣,罗兰小姐,一定要我亲你才会出现有趣的反应吗?”他看着罗兰平静的眸子,继续说:“真想跟你炫耀一下,我的科技已经达到了你想象不到的水平,但有几只咬人的虫子让我很烦恼,要是告诉你就没办法引出他们了。”
他看起来像自言自语,罗兰说:“能不能放过台上那个人?”台上,仿生人女孩给手术台上的女人打了一针,罗兰远远的看见,先前挣扎的人开始没了动静。
罗兰皱了皱眉,“顾先生,第一个愿望,结束这场闹剧。”
顾灵缇轻叹一口气,打手势示意旁边的人停止拍卖。
“特权可不是这么用的呀。”
“我乐意。”罗兰翻了一个白眼。
因为临时结束,台下一片哗然。
而这时,他开口说:“很遗憾打扰了各位的兴致,为了让精彩继续,就让台上这位女士赎罪,由她亲手执刀,由他代替。”他竟然是那么地毫不在意,伸手指向老主持人,像掌握了生杀大权一般。台下一片欢呼,明明人不多,在罗兰听来,那是比几千个人又哭又笑的尖叫还要刺耳的声音。
罗兰死死瞪住他,他好整以暇地整理了自己的白色燕尾服,从座椅后面用左手环住罗兰的脖颈,右手强制抬起了她的头,“这是给我未来的新娘看的,你得好好看着,然后告诉她,她别无选择。”
显然顾灵缇对罗兰的耳语没起多大作用,因为罗兰看到屏幕上的人而呆住。
那上面,泉荷被注射解冻剂可以慢慢活动,而那位老主持人在试剂的作用下,逐渐失去挣扎能力。
“你们认识。”肯定句,“知道吗?老管家可是把我从小‘看’到大的。”
罗兰对他的身世可没兴趣,她只知道,泉荷现在需要有人在她身边。
“放开我。”罗兰从一开始就在挣扎了,对方明明是个人,却有着非人的力气紧紧锢住她,上一次这种深深的无力感,好像还是她抛下一个人的时候。
“你会逼疯她的,他的爸爸从酗酒到后来吸毒,仅仅用两年,她确实是为了自保才杀死了自己的父亲啊!”罗兰几乎是吼出了这句话。
她忘了对方喜欢看她挣扎的样子,如他所说,罗兰挣扎的时候,清澈的眼睛里有一簇小小的火苗。
“想来是一段有趣的故事。”
罗兰苦笑一下,放弃了挣扎。疯子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泉荷的父亲把紧锁的门踹开,不是一次两次了,经历过家暴的孩子都知道,即使父母什么都不做,仅仅是把门踢开,那咣当的一声巨响,就足够把他们吓得瑟瑟发抖。更何况她的父亲还把熟睡中的母女,把泉荷的母亲从床上拎起,意图实施暴力,小小的泉荷不敢动,直到她看着父亲把一个酒瓶狠狠的砸到她的母亲头上,破碎的玻璃片扎破了母亲的头,然后醉酒的父亲像泄了劲一般昏睡了过去。泉荷扶着倒下晕厥的母亲,温热的血流到了泉荷手上,“好温暖。”泉荷记得,那是她那段时间里感受到的,她所知道的唯一的温暖,懦弱的母亲没有给过她爱,但她想要再次体验那份温暖,她拿起了水果刀……
就像现在,在对面女孩涂满不知名的粘稠的液体,再铺上一层薄膜后,该由她拿起那把锋利又熟悉的手术刀,划开面前人的皮肤,她的手颤抖着,她在害怕,她害怕自己心里涌起了异样的兴奋。
简直是两个灵魂在体内撕扯,如罗兰所说,她会疯的。
“小荷,不要这样做!”罗兰终于找到机会大声喊出这句话。
顾灵缇及时给她戴上了面具。
“塔拉小姐认识这个罪人?”台下一片议论纷纷。
泉荷显然找回了理智,她和罗兰太熟了,大学时,她们两个一个学法学,一个学法医,罗兰是唯一一个不觉得她奇怪的人,她们有着永远的友谊。所以她看到罗兰受制于人时,她心中的安全区无形的扩大,就那样远远看一眼,她就知道那个男人要她继续。
她解剖过那么多的死人,但他没有碰过活人啊!在她面前虽然是一样肌肉无法抽动的尸体,但泉荷知道那一针的作用,完全无法反抗,却又提高了每一条神经的兴奋性,即,她知道自己这一刀下去对这位老人将是爆炸性的疼痛感。
泉荷知道,她以后做不了一个好人了,至少,做不了罗兰心中的……朋友了。
依旧是嘶啦一声响,一块完整的皮肤被剥离开来,然后是竞价,然后退场。
顾灵缇还算保留了底线,把老主持人抬下去救助了。
“期待下次见面。”离开时,他甚至优雅的对罗兰行了一个礼。
那天,因为一出会场就被车接走,她没有见到泉荷,罗兰给泉荷发了这样一段消息:对于我私自辞职这件事,没有提前告知你,我很抱歉。你对自己的工作有天赋和热情,我从来不觉得你奇怪。
所以你现在,不要太过自责,今夜,在这个会所里的人,都有以死谢罪的罪过。我亲眼见证这份残忍而无法阻止它的发生,我意识到我的力量微薄。你是因为我才做了这件事吧?现在,除了我弟弟,我欠的最多的就是你了,我接近了一个真相,明天,我们一起谈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