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员军训中》疑浮雪

28、自卫与荣耀（4）

　　“你叫什么名字？”

　　会长径直走到闻人意面前，一双鹰隼般的眼睛锐利地将她从头打量到尾。

　　“我叫闻人意。”

　　会长皱了皱眉，似乎觉得她的名字非常奇怪绕口，他薄唇轻启，尝试着发出这个名字的读音：“温、润、一？”

　　在曼波共和国的语言系统里，很难发出这个名字标准的读音，他还算念得比较清晰的。会长冷淡地沉默了一下，紧接着道：“什么怪名字，你以后就叫温妮。”

　　闻人意：“……”
　　她是不是该说谢会长赐名？

　　闻人意：“好的会长。”

　　“温妮，你为什么来索伽工作？”会长气定神闲地站在她面前就不挪窝了，如果不是他的姿态非常冷淡又高傲，她都以为这人想泡她。

　　如果她是波加索或者曼特因人，她高低得整一出包含家国情怀和民族大义的即兴演讲，把他们听得激情澎湃热血沸腾。

　　可惜她只是一个隐瞒偷渡伪造身份的、没有立场的异乡人，只能用最符合身份也最朴实的理由——穷。

　　“因为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啊，”闻人意老实巴交地回答道：“我父母双亡，在这边没有其他亲戚可以依靠，还有一个痨病弟弟、一个心脏病弟弟、一个未成年妹妹要养，不出来工作全家都要饿死。”

　　会长剑眉一皱：“给你开的工资多少？”

　　闻人意刚要回答，余光却看见达托主管忽然慌得一批，正一边死死盯着她、一边用手帕擦了擦冷汗。她瞬间福至心灵，乖乖道：“一千日朗。”

　　“嗯……”会长思索着什么。

　　达托主管大大松了口气。

　　“一千太少了，给她加到一千五。”会长又看了看她纤细的身形，扭头吩咐达托主管。对方正沉浸在差点被老板发现自己意图私吞员工工资的惊险中，闻言傻眼，忙不迭点头应是。

　　闻人意：？
　　天呐，这是什么神仙老板！

　　居然主动给一个编外临时工加工资！还加这么多！资本家之光就是您！细节见人品！不用考虑了，咱一定狠狠挺你的自卫阵营！

　　“谢谢会长！”
　　闻人意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

　　为金钱，笑的可甜可甜。

　　会长的目光在她脸上停顿了两秒，忽然用手指捂住唇移开视线。

　　“咳，好好干。”

　　随即便抬步有些急匆匆地走了。达托主管也一愣，赶紧抬步跟了上去。

　　会长来的快，去的也突然。

　　仅仅过来和她说了两句话，给她起了名字涨了工资，然后就非常干脆地丢下这么多人离开。这场兴师动众的检阅，就如此草率的结束了？

　　她已经隐隐感觉到其他人都在用八卦且奇怪的眼神不停打量她。

　　同事们该不会觉得她走后门，
　　是会长家的亲戚……之类的吧。

　　会长和达托主管一走，
　　员工方队很快各自散开。

　　天光破晓，各个部门的工作人员都要各就各位开始工作了。玛吉大婶一改之前的趾高气昂，主动走过来一把抓住了闻人意的手，领着她往后厨去，整个人的态度都热络亲昵了不少。

　　“温妮啊，早上想吃什么？”

　　“随便点，婶备菜的时候给你多做一份，就当给你接风洗尘了！”

　　闻人意受宠若惊地望着玛吉，像个没见过世面的村姑一样双眼发亮：“真的吗？谢谢玛吉大婶！”

　　两人说说笑笑地往后厨走去，自然没有理会身后默默跟着的一条小尾巴。

　　还是那个偷看她的少年。
　　他跟着两人一起走到后厨来了。

　　他身上穿的明明不是后厨制服，可见他们其实是不顺路的。若说他有心套近乎，但他也并没有急吼吼地凑近前来搭话。

　　两人闲聊时他就毫无存在感地缩在角落里择菜，只有偶尔微动的耳朵暴露了他在不停关注着某人的事实。

　　在玛吉备菜的时候，闻人意就开始了她的杂役工作之一：去仓库里搬运批量的食材。只是她刚一动身，就有人默默地跟了上来。

　　闻人意：“……”

　　对方亦步亦趋的架势实在让人难以忽略，她忍不住停下脚步，没什么表情地望向他：“跟着我干嘛？”

　　“呃、那个，仓库里的东西都很重……你一个人搬会很辛苦，我、我想帮帮你。” 少年一愣，猛地涨红了脸。

　　“不用。”闻人意丝毫不为所动，“这是我分内的工作，并不需要谁来帮忙。”

　　“哦……”少年闻言，有些失落地低下了头，声音弱弱的。

　　闻人意扭头就走，刚到仓库，她发现那少年居然还没离开，不仅如此，还十分顽强地远远追在她身后，像只主动找人求收留的、勇敢又小心翼翼的流浪狗。

　　这到底是干嘛啊。

　　闻人意摇摇头，准备无视他。

　　她扛着两个一人高的巨大麻袋，步履轻盈地往后厨的方向走。

　　身后一片安静，有一会儿没听见脚步声。闻人意飞快往后瞟了一眼，正好看见那少年贼心不死，正吃力地拽着一个巨型麻袋努力往外拖。

　　全身都在用力，看得出来很想帮她了。

　　“……”
　　别来爱姐，姐没有心。

　　“温、温妮……”
　　少年远远的小声喊她。

　　闻人意忍不住摇了摇头，既不再看他也没有回应，只是自顾自地将麻袋搬到了后厨。过了好久好久，那少年才费力拖拽着麻袋出现在了后厨。

　　此时闻人意正十分享受地吃着玛吉大婶开小灶做的香喷喷的早餐浓汤，就这样冷眼看着少年满头大汗地直喘粗气。
　　对方现在连看都不敢看她一眼，一个人灰溜溜地缩到角落里去了。

　　整的可怜巴巴的。

　　她没怎么理会，自顾自地借着杂役工作的由头满酒店乱窜，抓住一切机会和其他员工胡天海地的闲聊套话，看似侃大山，实则用最朴素的方式收集信息。

　　在没有手机的世界，任何人都会愿意在闲暇时分和同事们聊聊八卦和家常的。

　　在此期间，那个少年总是远远的跟在她身后，既能保证自己在她的视线范围里，又让人没办法特意过来赶他。

　　牛皮糖一样甩都甩不掉。

　　今天还好，左不过就是一个异乡村姑初来乍到心思活泛所以到处找人吹牛，若是干其他事情时还有一个人老是跟在她屁股后面，那就有很多隐患了。

　　于是傍晚时分，闻人意终于冲着锲而不舍当了她一天小尾巴的少年招招手。

　　对方一愣，随即抬起手指，迟疑又受宠若惊的指了指自己，还有点不敢相信。

　　闻人意看着他像只小狗似的撒欢跑过来，喜不自胜：“你叫我啊，温妮！”

　　“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眼睛一亮，随即略显紧张地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地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多利安。”

　　“多利安，”闻人意微笑，表情十分友善，“你今天为什么一直跟着我，弄得我有点害怕……我是不是有哪里得罪你了？”

　　“啊？没有！绝对没有！”

　　多利安吓了一跳，慌张地摆手，恨不得把心剖出来自证清白，他手足无措，都快急死了似的：“你很好，没有哪里得罪我，是我想要和你说上两句话才一直跟着你的，对不起……”

　　闻人意露出一个包容的微笑，似乎在无声地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得了莫名其妙的勇气，多利安深呼吸两下，小心翼翼地拿眼睛飞快瞄了她两眼，冷白的脸颊上有些许红晕：“其实，我总觉得以前在哪里见过你，似曾相识……”

　　闻人意：“……”

　　“这不可能，我来自遥远的东方，之前从没有进过这座城。”闻人意笑眯眯了否定了这句话，还不忘维持一下异乡人的设定。

　　“我知道这听起来很荒唐。”多利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就像老土的搭讪一样？”

　　闻人意：。
　　原来他也知道。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多利安用手捂住胸口，信誓旦旦：“我们一定上辈子就认识，神让我们今生也相遇。这份运气或许是我求了很久才求来的。”

　　闻人意心里正想嘲笑这小朋友的土味情话，但电光石火之间，脑海中忽然飞快划过几幅画面，其中一幅隐隐是一张极为年轻的少年的脸，棕色卷发、碧绿色的美丽眼睛、非常普通高中校服。

　　和画面中的她一样的校服。

　　闻人意：……咦？

　　是多利安？

　　闻人意前所未有地认真将少年多利安从头打量到了脚，她想起自己见他第一眼时心中无缘无故的熟悉感，心里闪过一个荒唐又莫名笃定的想法。

　　还他妈真的很可能，“上辈子”认识。

　　之前在末世时，说不定就是她的同伴，不过这家伙看起来也并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只是凭着那点熟悉感莽上来搭话。

　　末世系统也各个世界抓人去求生啊。

　　这些系统为了完成kpi无所不为，也不知道祸害了多少像她和多利安这样无辜的人，细细想来，摩尔特考场的帕特里奇，也曾让她有过这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怪不得明明她没帮他做什么，那家伙对她好感度也轻而易举100%……

　　闻人意的眼神忽然深了深。

　　这个国家即将爆发惨烈的战争。至少在这里，她会让多利安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