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母仪天下（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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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化三年上元节，南朝太尉王俭执南玄铁剑号令诸国，瞿阳萧子淮谋逆，其罪当诛。
同日，南淮新帝萧翊杨，摄政王萧子淮，永定侯秦雕联名向诸王致函，曰南朝腐败，宫室将倾，惟愿替天行道，共讨逆贼。
两方号令一出，如石击静水，惊起千层浪涛。
南朝君主萧翊寰罔顾人伦恣意享乐，早已不得人心，王俭号令一出，竟仅有胤阳与郈阳两州派兵应和，两州均地处偏远，是以派来的兵士数量竟不足两万。相反，瞿阳一处，萧子淮与秦雕二人坐拥瞿阳与淮阳两州兵马，更得定阳，汝阳，均阳三州相助，兵力近五万，此战胜败结果，自可以说是不言而喻。
宣化三年，正月十八。
冬日的风凛冽冰寒，由地面排闼至天空。天边，阴云滚滚，冷风夹着雪片呜呜而下，声音恰如厉鬼的悲鸣。
语华向来害怕此等天气，此时也就只能悄然坐于床榻之中，将脑袋埋在膝盖里，强忍住那梗在喉头的泪意。
自母亲死后，每逢大雪天，祖父总是会将她抱在怀里，柔声安慰，宽厚的手掌在她头顶悄然停驻，带着一点兼有父亲与母亲两人的温柔。
入了随王府之后，将她抱在怀中安慰的人便换成了萧翊杨，他总是将她的眼睛捂住，并轻柔的堵住她的耳朵，不让她听到窗外凌厉如鬼嚎的风声，她心安理得的接受着这份保护，是以，那怕打雷，怕狂风的小孩儿习气，也便总是改正不掉。
萧翊杨尚在前殿随同淮阳王等人议事，根本没有时间顾及于她，她也只能默默抱了膝盖，小声攥了被子抽噎。
“咯吱”的一声，门被人轻轻推开。
语华抬起迷蒙的泪眼，沉默着看向卧房门口，却只见一个白衣身影静静走入，依稀有些熟悉，却让她心中的某一处顿觉充实。
那人似乎是往桌上放了些什么，末了，身子微微一颤，似乎是想说话，话音却猛然堵在喉中。
连日来的惊惧与疲惫实在忍耐不住，语华猛地从床榻上跳起身来，一头扎进那人的怀抱惊声哭泣。
“鬼——有鬼来了，祖父，语华害怕——”
那人的身体猛然一抖，似乎是始料未及般有些立足不稳，过了一会儿，却只是沉默的回抱住她，一点点熟悉的暖意渐渐环绕她全身，带了一丝若隐若现的白梅香气。
闻到那丝浅淡的香，语华瞬间清醒了一大半——这个人不是祖父，更不是翊杨哥哥！想到这里，她忙不迭的从他怀中钻出，面上有些红，蔫蔫的抬起头来，连害怕都忘了。
方才抬头看清，入目的，便是一身洁净如雪的白衣。
仙子般清秀的少年，白皙的面庞有些微红，视线在窗牗上扫了一眼，便立即转了开来。
“皇后，这是父亲吩咐厨子为您煮的薏仁汤，现在这里没有什么人，便只有我帮您送来了。”秦韶勉力克制住心中的尴尬，尽量将语调放的柔和一些。
“刚才对不起——”语华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头去，再抬头时，目光中便多了一丝恳求：“刚才的事情，能不能不要告诉翊杨哥哥，他已经很忙了，我不想让他再为我担心。”
秦韶有些惊讶地看着她，停了一会儿，只是微微一笑，点头。
“还有，不要叫我皇后了，叫我语华吧。”看见少年面上的一丝笑容，语华不由得微微一愣，下意识地将一句话说出口来。
“私下里可以，不过——当着众人的面，还是讲求些礼数为好。”秦韶微微一笑，轻声给了个肯定的答案。
几句话说完，两人皆是觉得心中微暖，虽说这仅是第二次见面，那一丝无法言说的默契却还是静静留存于心底，散发着一丝丝白梅清香。
“父亲和叔叔找我有事，我便先不打扰你了。快些歇息罢——语华。”秦韶见语华眉心流转的一丝疲惫，心下稍微不忍，当下便笑着在她肩头拍了一拍。
“嗯，谢谢你！”语华点点头，重又躺回床上。
目光偶然间扫过窗牗，她蓦然明白了方才秦韶究竟看到什么，心中微微一动，一丝欣喜悄然浮起，仿佛流浪了许久的孩子，总算找到了一个家。
前几日他递与她的那枝白梅，被她插在一只雕刻了梅花的白玉花瓶之中，瓶中白梅与瓶壁红梅交相呼应，猛然看去，竟也别有一番风情。
语华将花瓶拿过来凝视半晌，终是叹息一声，又将它放回原位。
*** ***
南淮朝天承元年，三月乙酉。
五州所有精锐兵力，全部集中于瞿阳一州，更有不少当世名将齐聚于南淮一朝，隐与太尉王俭所管辖的婉城成对立之势。
天色正平明，钟声却已响彻瞿阳行宫。
萧翊杨搀扶着语华缓缓走上王座，静静看着每天都在增多的下首大臣。萧子淮坐于萧翊杨右侧，位置却比萧翊杨还要靠前一点，隐有无冕之皇的态势。
三呼万岁过后，秦雕缓缓走上前，手中执一张黄绢，朗声进言道：“皇上，臣刚刚得到细作密报，南朝太尉欲派五千骑兵偷袭瞿阳粮仓，臣自请带兵两千平反其乱。”
主座上，萧翊杨微微咬了咬牙，求救地向身边望了一眼。
秦韶感觉到他的目光，却只是别有深意的微微一笑，摇摇头，悄悄指了一下立于右侧，一个刚刚行了冠礼的年轻将领。
萧翊杨当下便明白过来，微微一笑，等待秦雕走上前来将黄绢递过，故作高深的思索一会儿，缓声答道：“永定侯不必焦急，此次并非苦战，应当给年轻将领更多的立功机会才是！”
停了一会儿，萧子淮的双眼却霍然张开，一边的语华有些不理解，也便只是默默的垂着头，坐在一边。
萧翊杨微微定神，朗声道：“贺行云何在？”
“臣在！”方才的那位年轻将领立刻走出队列来，缓缓对着萧翊杨跪倒。
“你便将这两千兵马领去罢，如果不够，尽可开口。”萧翊杨思量片刻，还是不太敢确定此人的才干如何。
“两千太多，臣只要此数即可。”那贺行云却是傲然将头一抬，双手一张，五只手指摊开于众人眼前。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母仪天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