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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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止修一路疾奔，胡彧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直到跑出教学楼区，林荫道已走完大半，唐止修才察觉。
他回头惊疑地望着身后那个漂亮男孩。“你跟着我干什么？”质问的语气中明显带了丝压抑不住的怒意。
“我没跟着你啊。”狐妖笑嘻嘻地说，弯起了细长吊眼。
唐止修瞪了它一眼，继续心烦意乱地往前走。他最近是一点就着的火药库，很难克制自己的脾气，还是少说少错。
“诶！你要去哪？”胡彧紧走几步与他并肩，仍是笑嘻嘻的。
“你管我去哪？不要跟着我！”
唐止修低吼，深觉被男孩不加掩饰的好奇眼神冒犯到了。近段时间人人都用这种眼神看他，还真当他是可以随便被人轻贱的吗？
“我想帮你嘛，别不识好歹啊。”小狐妖不满唐止修粗暴的语气，马上皱起了眉。
“帮我？怎么帮？你也不过是来看我笑话的，说那种好听话干什么？”唐止修疑惧地拉开与胡彧的距离，谁知道这个鬼女的同伴会做出什么事来。“现在谁也帮不了我！”
“谁说的？那种小角色我才不放在眼里，你别瞧不起人！”胡彧怒道，仿佛受了莫大的污辱。
唐止修莫名其妙地瞪着它，试图理解它话里的意思。“你知道是谁（把我的照片传到网上的）？”
“目前虽然还不知道那家伙的真身，但那不过是个下九流的东西，很好对付的。”胡彧咧嘴笑，一付成竹在胸的模样。
“都不知道是谁，你要怎么对付？”唐止修信不过，忍不住置疑。
“到时候抓住了就知道是谁了嘛。”胡彧觉得他真是多此一问。
唐止修不响了，上次惹恼了鬼女陈季，结果被鬼掐，这次他得谨慎处事。虽然眼前这男孩一付阳光少年的模样，身上也没有像陈季那样的阴冷气息，但他是鬼女的同伴，谁知道是不是善茬呢！
于是，唐止修颇小心地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这对你有好处么？”
“你以为我乐意管这闲事？都是因为你连累到陈季，我才不得已出手的。”
说这话的胡彧脸上可没有一丝不情愿，反倒有一试身手的兴奋。
“我连累陈季？”唐止修有点懵，他怎么不知道自己连累到了那个鬼女？网上那一组照片跟她可是八杆子打不着，若真要说连累谁，也只可能是他的前女友以及他的父母。
“这话怎么说？”
“反正说了你也不明白，”胡彧懒得解释，干脆一摆手，很大气地拍胸脯，“总之一切交给我吧！”
唐止修很怀疑。
他名也出尽了，脸也丢光了，就算找到把照片与视频传到网上的人，告他侵害他人隐私，再赔上一笔，到底还是弥补不了他的声誉受损。
况且走法律程序终归是太麻烦，他的父母虽不是很保守的人，出了这种事也没有太过责骂他，但打官司就意味着事件扩大化，希望事件尽快平息的父母是不可能会支持的。
不过，把那个传照片的人揪出来打一顿出出气，还是很有必要的！
血气方刚的莽撞青年唐止修，如是决定。
“既然你主动说要帮我，那我就拜托你了！事后要什么报酬，尽管对哥们提！”唐止修想通了，心一宽，平时跟朋友讲话的腔调就出来了。他一手拍上胡彧的肩，言辞肯切，浑不觉跟一只妖怪谈报酬有多么危险。
“咱不谈报酬。”狐妖似乎很喜欢唐止修这种爽朗的说话方式，大方一笑，也想拍拍唐止修的肩，奈何人家比他高，只能罢了。
“那么，我们现在该怎么做？”唐止修一想到可以抓住陷害自己的人，立即兴奋起来。
胡彧点头，俊秀的小脸上满是一本正经，“首先，你先想一下最近一个月你都去过哪些地方，见过哪些人。”
唐止修愣了一下，“你在开玩笑吗？”
他皱起了眉，好不容易产生的一点信任全泄掉了。一星期以内见过多少人都不可能全记起来，更何况是一个月。
——————在下是“小狐狸你就是个半吊子”的分隔线————————
上完最后一堂选修课，陈季在学校后山的老图书馆多呆了一会儿，出来时，已是晚霞红遍天。
陈季其实并不喜欢这样的如血霞光，总感觉在这样的傍晚，一定会发生一些惨烈的事。更何况，所谓的“逢魔时刻”，对普通人而言不过是黄昏前一段短暂的光阴，有闲情逸致的人还可以唱段“夕阳红”逗逗乐，但对陈季而言，却得小心注意不被天空中突然增多的邪魅幽魂迷惑住。
人们常告诫那些命格轻的人，说遇到邪祟，一定不要与它对视，否则就会被它缠上。但陈季完全不用担心自己的眼神会不会乱瞟，反正不管看与不看，它们一定都会缠上来。
不过，曾几何时，它们也不敢太过靠近她，只能远远地观望了呢？
是自从那一位来了以后吗？
小学五年级时发生的事，现在想起来却鲜明如昨日。当时年幼的陈季，还以为在夜色下出现的它，是趁月光而来的凌霄仙子。
冰霜般凛冽的容颜，青竹般俊挺的身段，墨黑如鸦羽般的长发和衣裳，仪态端方，气度从容，宛如九霄上人。
它看到了幼小的陈季，有些许讶然，而后，露出一抹略带寂寞的微笑，道：“竟是这样一个小娃娃么？”声音低沉醇厚，隐含失望。
陈季曾一度迷惑于它的外在，成天追在它背后叫“仙女姐姐”，直到它不耐烦地化身成巨硕玄狐，半真半假地呲牙吓唬着说要吃了她，陈季这才幡然醒悟。
它再美也不过是只狐狸，与以往纠缠自己的牲畜修炼成的妖物并无不同。
只是，从此以后，那些满怀恶意只知没头没脑攻击的低级灵体与妖物，却大大地少了，仍留在她身边打转的，全都装出一付纯良的嘴脸。
陈季知道自己并不可以掉以轻心，那些家伙个个都懂得不露形迹地深谋远虑，指不定什么时候她就会成为某一只的腹中餐。
虽不惧妖物鬼怪，陈季却怕死。
一名红衣女子立在路中央，背对越发昏暗的霞光，虽看不清脸，身形却很是娉婷。
陈季左右看了看，此刻她已走出校区，行到鬼屋附近的街道。平时这条街道虽算不得繁华，但也不至于如今日这般冷清，路上除了陈季外，没有一个行人，而且也寂静得过了头。
又是冲着她来的。陈季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继续往前走。
慢慢的，陈季与那女子的距离越缩越短，近到可以看清她红得诡异的襦裙，以及上襦的左衽交领，近得可以看清她姣好却凄厉的容貌，黑沉沉的双眼，与如血红唇。
陈季一言不发地继续往前走，错身而过时，那女子却开口了。
“这位姑娘，请留~~步~~”
陈季有点诧异，居然是像京剧旦角一样的唱腔，尾音徐徐拉长，极其婉转。
有点意思。
陈季好奇地站定了，却没回头。
那女子莲步轻移，缓缓地靠近陈季的后背，慢慢咧开殷红的嘴，露出两排尖利细齿，口中还在继续念唱道：“姑娘，我不~~舒~~服~~能否~~请你……”
“——呜啊！”
九曲十八弯的清润唱腔，最后却以惊恐的闷叫声作为结束。
陈季纳闷地回头，看到不知何时出现的大猫妖仰头咀嚼着什么，在它嘴边挂着一截白嫩的小腿，那穿着精致秀花鞋的小脚还在一抽一抽地痉挛。
陈季眼睁睁地看着猫妖把最后留在嘴外的女鬼的腿也吞进了嘴里，嚼了几嚼，“咕噜”一声咽下去，再吐出一只破烂不堪沾满口水的红色秀花小鞋，而后打了一声饱嗝，扭着肥硕的身子慢吞吞地越过陈季，往鬼屋的方向走去。
陈季不禁一阵反胃，看见身旁的跳楼鬼正蹲下身想捡起那只绣花鞋，更觉恶心，当即毫不留情地一脚踢飞它的脑袋，转身跟在猫妖后边。
鬼脑袋在地上“咕噜噜”地滚得很远，无头跳楼鬼在在地上摸索了大半天才终于将头重新安上，接着委委曲曲地追着陈季哭了一路。
回到鬼屋二楼最接近楼梯的201室，陈季直接从被“恋童癖臭蛇”破坏掉，还未来得及修补的半人高的门洞中间，钻进自己的房间，踢掉鞋子扔下书包拉开抽屉取出黄符，贴到正在房间内到处洒血泪的跳楼鬼完好的半边脸上。
于是鬼屋再次响起凄厉的鬼嚎。
已搬离得很远的周边邻居又要开始新一轮一整夜的心惊胆颤。
到了晚上八点，陈季感到肚子饿了，这才想起早上提进门的两包零食——其中一包过期食品本来应该要早上出门前带出去的，但被胡彧一搅和却忘记了。
陈季缩腿坐在电脑桌前撕着沙嗲牛肉干的包装袋，漫不经心地想，那只狐妖上午就跑去找唐摸摸同学，眼下似乎还没回来。
要告诉那一位么？说它弟弟帮她追查咒术的事去了。
“还是算了。”陈季打消掉这个念头，“反正我没有拜托过它，是它自己硬要去的。”
担心一只狐妖，她还真是饿晕头了。
陈季继续把注意转移到电脑上来。现实中没有朋友的她，唯有网络可以娱兴，周末上网的时间甚至会超过十小时以上，因此也算得上是网瘾症候群，可以被“羊叫兽”拉去电击治疗的那种。
打了一会儿网游，陈季觉得身上越来越冷，房间里总有一股子冷风刮进来，回头一看，破掉的门洞大喇喇地刺痛了她的眼。
天气预报说今天的气温最低会达到零下三度，门洞若不修补好，陈季晚上是别想睡个暖和觉了。
披好大衣下楼，走到一楼大客厅，足有四米长的大沙发左手边懒洋洋地躺着大黑猫，右手边挤了三只黄鼠狼，中间端端正正地坐着夙夜，夙夜怀里抱着兔子皎阿。
夙夜淡淡瞟过来一眼，又淡淡地看回电视。
皎阿细声细气地唤了句：“小季小姐，这么晚还出门么？”
黑猫团起肥硕的身子，呼噜打得很响。
黄鼠狼兄弟相互咬爪子拽尾巴捋胡子，偶尔闹得太响，夙夜就会凉凉地扫过去一眼，它们立即噤声，过不了一会儿又开始互咬。
陈季敢怒不怒言，偷偷瞪了夙夜一眼，大步往屋外走。她记得小仓库里还有上次用剩下的木板和铁钉。
小仓库就在一楼的大院子里，离主楼十几米远，铁皮钉就，有门无窗，是房东专门用来放工具箱、油漆、木板、扫帚、拖把、清洁液之类物什的地方。
以前的房客常常会去小仓库借用一下房东的工具，现在整幢楼只有陈季偶尔需要进去找点东西。
屋外正刮着偏北风，陈季裹紧了风衣缩头缩脑地往小仓库走，推开门就有股灰尘迎面扑来，还有满室年深日久的霉腐味。
开了灯，一眼看见靠里边的木架上的工具箱。
那工具箱挺沉，铁皮锈蚀得很厉害，一碰就往下落，陈季费了好大的劲才从架子上面搬下来，胸前与两只袖子上都沾了不少铁锈。拿出锤子，再从装钉子的小盒里抓了一把铁钉塞进风衣口袋，又扣好工具箱的铁扣，吃力地把它抬回到架上去。
陈季从门边竖着的满是虫蛀的木板堆里挑出三块好一点的，一块一块拖到屋外头去，关灯锁门，然后戴上风衣帽子，把三块木板并起来，“嘿哟”一使劲扛上左肩，拎着锤子往回走。
走到半途，感觉有点不太对劲，扛着木板有些许困难地稍转了个身，扭着脖子往左看。
天上云厚，无星无月，院子里种了三五株瘦巴巴的柿子树，还有一株高大的老槐树，老槐树下摆了个大水缸，一个修长清癯的人影就站在水缸旁。
晚风吹得那人衣袂飘飘荡荡，陈季的心也不由自主地跟着飘飘荡荡。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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