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你的第十年》夕朝南歌

2、霜降

　　01

　　2021年秋，霜降。

　　安秋忙了半个月，终于在清晨肝完了所有的稿子，他将上好色的所有完稿全部导出，一股脑发到了编辑的邮箱，顺便留言：
　　【我需要假期！一个不被任何人打扰的假期！再见了我最亲爱的编编，未来的半个月之内，我就先消失啦！】

　　发完这条消息，安秋毫不犹豫地屏蔽了编辑的所有联系方式。

　　手机一扔，电脑一关，安秋舒服地往自己床上一躺。
　　昨夜下了一晚上的雨，清晨的小区里偶尔响起几声汽笛声，就在安秋迷迷糊糊差点进入梦乡时，手机铃声突兀地想起。

　　安秋心里倏地颤了颤，倦怠地掀开眼皮，莫名察觉心脏有分不安的悸动。
　　难不成自己忘了拉黑编辑的手机号？

　　恼人的铃声一遍一遍不知疲倦，安秋只能磨磨蹭蹭伸手拿起手机，电话一接通，另一头传来一道彬彬有礼的男声：“您好，请问您是安秋吗？”

　　安秋一怔，挪开手机一看，竟然不是自己的倒霉编辑。
　　昼夜颠倒太久，加上昨晚通宵一整夜，安秋脑袋有些迷糊，也没有立即回答。

　　电话那头耐心地顿了半晌，又重复问了一遍：“您是安秋吗？”

　　安秋这才回过神来，忙应了一声：“对，是我，请问你是？”

　　电话那头的男人听到安秋应声，松了口气，先是道明自己的身份：“我是旭阳派出所的民警何铭，也是裴恒的同事，”又问，“你现在方便接听电话吗？”

　　安秋脑子迷迷糊糊，处理消息的速度自然也慢，缓了一会儿，他才说：“方便的。”
　　裴恒的同事怎么给自己打电话了？

　　何铭听到安秋的回答，应了一声，可电话那头却迟迟没有出声。

　　就在安秋疑惑是不是自己的手机坏掉了，打开了扬声器正想再询问一遍，就听到那边像是终于做出决定，颤声说：“裴恒他……他殉职了。”

　　“什么？”安秋几乎是立即就反问了一句。

　　不等那边答话，安秋又问：“你说什么？谁？裴恒？”

　　脑子里的困意在这一刻像潮水般瞬间褪去，未关紧的窗户外雨水滴滴答答，湿气沿着窗沿席卷全身。
　　安秋大脑一片空白，微微张着嘴，听着电话那头的解释。

　　“……事情是一周前发生的，裴恒他在出任务的时候，为了救一个落水的小姑娘……”
　　何铭顿了一下：“一周前不是刚下了一场暴雨吗？上游水库放水，那天的水有点大，等把小姑娘救上阿里后，裴恒就……”

　　耳边有持续的嗡鸣声，安秋坐在床边，仰着头，继续听他讲。

　　“事发后三天我们才找到他，昨天追悼会刚结束，我帮他收拾东西时，发现了一份送给你的礼物，因为我和他关系还不错，也听他提过你，所以我找到了你的联系方式，想把这份礼物替他交给你。”

　　“……”

　　这句话并不长，但安秋却花了好些时间消化。

　　他的沉默时间太长，何铭没忍住又问了一句：“你还在听吗？”

　　安秋这才回过神来，呐呐开口：“太突然了，分明……分明前几天他刚给我发过消息……”

　　何铭没有接话。
　　默了片刻，他才问：“这份礼物我是给你邮寄，还是你说个地址，我亲自给你送过去？”

　　安秋喉结滚了滚，没有回答何铭的话，只说：“太突然了……追悼会，追悼会是什么时候？”

　　何铭没有回答，安秋忽然反应过来刚刚何铭就提过：“哦，昨天，为什么昨天没有联系我？”

　　何铭声音似乎带着一丝轻微的哽咽，顿了一秒，他才说：“不太好看。”

　　“什么？”安秋问。

　　“他……不太好看，应该不太想被你看到。”何铭低声说。

　　安秋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可安秋又觉得有几分荒谬。
　　仅仅因为不好看，所以就不让自己去送裴恒最后一程吗？

　　“可……再怎么说我和他也是老同学，无论如何，您也应该提前通知我一声啊。”安秋声音很低，甚至带上了责怪。

　　何铭没再说话。

　　良久他又问：“我把东西寄给你？”

　　安秋想了想：“我自己过去拿吧，明天去你们派出所，你方便吗？”

　　何铭说方便。

　　两人约了时间，电话就此挂断。

　　直到手机那头的忙音结束，安秋才想起来，低下头匆匆打开了微信界面。

　　他和裴恒最后的聊天，恰好停在了一周前。

　　裴恒问：「你午饭吃了吗？」

　　安秋：「还没呢。」

　　裴恒：「都下午两点了，还没吃午饭？我给你点个外卖？」

　　安秋：「不用了哥，我妈待会儿给我送饭，我先继续赶稿了，马上就ddl了，这周完不成稿子我编辑会杀了我的QAQ」

　　裴恒发了一个捂嘴笑的表情。

　　隔了一分钟，他又发一条消息：「我去出个任务，晚点聊。」

　　安秋回：「OK。」

　　微信的聊天停在了这里。
　　时间似乎也停在了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