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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   十六
      王先明干书记是第九个年头了。这九年里他名利双收,着实捞了一把。
      不说远的,但说近的。如果不当书记,他能整天坐着桑塔纳轿车到处转?虽说车是村里的,但跟自己的有什么区别?不当书记,他能在这几年里连起了三栋房子?这还不算他银行里近六位数的存款。不当书记,他那侏儒般的儿子蛋蛋能娶到村里的大美人秀莲?不当书记,他能出国?
      去年,镇上组织各村的干部由村里出钱到新加坡、香港、澳门还有泰国四个地方考察了一番。他也去了。说是考察取经,其实就是旅游了一圈。一路上大酒店住了,名胜逛了,好酒喝了,洋荤开了,着实滑溜了一番眼珠子。如果不当书记,能轮得到他去?不但轮不到他,怕是想都不敢想,就是做梦也到不了那些地方。当书记真好!怪不得人人都想当啊!
      王先明年轻时家境很不好。兄弟六个,他排老三,上边一个姐下边一个妹,总共兄妹八个,算上爹娘再加上一个高寿的爷爷,一家十一口,名副其实的大家庭。家里人多,所以穷。王先明六兄弟个个长得都是浓眉大眼好小伙。但人才长得好没用,家里穷这一条就不行了。因为穷,王先明相貌堂堂的大哥王先进只能娶了个难看的悍妇作老婆;因为穷,王先明同样相貌堂堂的二哥王先行无女肯嫁,至今仍是形单影只孤家寡人鳏夫一生;到了王先明该成家的时候,媒人给他提了一门亲,女方模样长得不难看,但是个矬子,高度只到他胸前的第三个纽扣。王先明心里一百个不情愿,但媒人说什么像你家这么穷弟兄们这么多还想找个什么样的,好的能跟你?王先明听了想想也是,但还是有些不甘心。又等了半年多,再没人来给提亲,心就彻底凉了。好杏吃不到,过了气候,怕是孬杏也没得吃了。二哥就是前车之鉴。于是他就陪着笑脸找媒人应了那矬女人的婚事。好在那矬女人也没能及时嫁出去。于是两人就拜了天地进了洞房成了一家人。
      先前,王先明对自己的矬腿女人还不是很在意,既然进了他家的门,就是他家的人,还在意什么?再说当初是自己腆着笑脸找媒人去说的,有什么理由在意?
      但当上书记后,就不同了,就在意了。当上书记后要迎来送往各种客人,这矬女人实在是端不上桌面,看了让人笑话,太失他书记的面子。这样,王先明就有些嫌弃自己的矬腿老婆了。平常看她横竖都是不顺眼。有一天晚上他醒来,看着身边呼呼大睡的矬腿女人,越看越上火,竟然睡不着了。
      这矬腿女人自他当了书记后,家里生活好了,整天就知道吃,吃得跟只老母猪一样,一个劲地横着长,看着就让人恶心。他曾说过她,让她节制着点,别一个劲地长膘,本身就矮。岂料她竟振振有辞:我这把年纪了,年轻时跟着你没吃着好的,现在有了为什么不吃?我又不减肥要好看我节制什么?
      王先明看着身旁呼呼大睡的矬腿女人,气不打一处来。这矬腿女人不但丢他的面,而且还给他王家的后代带来了不幸。她给他生下的是两个矬腿儿子。如果他不是书记,他那矬腿大儿子不要说是娶村里最漂亮最让人眼馋的女人,就是缺鼻子少眼的也未必肯嫁他。
      他越想越气,最后竟然抑制不住心中的怒气猛地踢了矬腿女人一脚。矬腿女人睡得正香,愣不正地受到重重一击,疼得一骨碌爬起来。她一边摸着疼痛不已的大腿一边迷迷怔怔地问:“你打我?你干什么打我?”“干么干么干你个头!睡你的觉!”王先明吼道。于是矬腿女人怀着万分不解万分委屈万分不甘忍着疼又躺下了。但只一会儿呼噜又响起来……
      王先明恨他年轻时家里为什么那么穷,恨他的老娘为什么生下这么多兄弟,恨那时候为什么不实行计划生育,更恨自己年轻时没能赶上自由恋爱的风气。如果那时候家里不那么穷没那么多弟兄如果那时兴自由恋爱,他王先明就是闭着眼随便抓个女人怕也不会是她这样的矬腿女人。可生不逢时啊,有什么办法?!他感慨万千。
      可现在不穷了。现在他当了书记,有了权,家里就富了。他现在也不怕弟兄们多了。王先明对以前家里穷自己娶了矬腿女人的事一直耿耿于怀。自己委屈就委屈了,家里穷,没办法。如今当了书记不穷了,他就不能让自己的悲剧在他的兄弟们、他的儿子们身上重演。他要利用自己手中的权让他们娶上媳妇过上好日子。他的愿望真的一一实现了。当上书记后,他先后给他的四兄弟、五兄弟、六兄弟张罗着盖了房子娶了媳妇。只是二哥那边,他实在是无能为力了。二哥老喽!
      王先明当上书记后,顾了兄弟顾了儿子顾了亲戚朋友,当然对自己也不能亏待。饱暖思□□,当上书记的第四年,王先明就对女人开始动了邪心。权有了,钱有了,名有了,世面见了,视野开阔了,漂亮女人见多了,他开始对守在身边的矬腿女人不满足了。严格说是不甘心。他实在不甘心就这样陪着这个矬腿娘们儿度过一生。有了这个想法,五十多岁的王先明就春心萌动了,多少年前潜伏在他心底的不平就爆发了。如果再年轻一些,他肯定会把她一脚“蹬”了再换一个体面些的。可五十多岁的人了,又不好再折腾了。再说,自己是书记,一折腾人家还不说他是陈世美?他还得注重一下自己的声誉。既然不能“蹬”了矬腿女人,如此下去又不甘心,就生了找别的女人的心。有了此心,他开始对矬腿女人横眉竖眼挑不是,动辄施以老拳。如此三番,矬腿女人就怕他了,整天见了他如鼠见猫般胆战心惊。王先明要的正是这种效果。他得为以后自己找女人扫平障碍,得先平内乱。战火不能从自家烧起。
      王先明开始物色女人了。他选中的第一个目标是村里王振忠的女人。王振忠的女人三十多岁,人长得有几分姿色不说,最重要的是她的男人在南方一家工厂工作。一年只回来探一次亲。也就是说一年中她只能和自己的男人亲热十天八天的。王先明是过来人,他知道像她这个年龄的女人正是如狼似虎的时候,是最最耐不住寂寞的。王先明是个有心计的人。正因为他有心计,所以才当上了书记。有心计的人考虑事情周到,观察人处处从本质着眼,这样成功率也就高。王先明是初次偷香窃玉,在这方面他还没有经验,他得小心。第一次出手,不能冒失。他得挑有点把握的人下手。
      王先明的一番苦心没有白费,他成功了!在他的精心策划下,他第一次出击就轻易得手了。王振忠家的果然是一钓就上了钩。她是干草,一触着他这烈焰就熊熊燃烧起来……自此,王先明在她身上尝到了在矬腿女人身上没有尝到的甜头。
      有了第一次的胜利,王先明决不满足。借用村里的一句粗语,他是个“吃X巴想脆骨”的人。他开始物色第二个下手对象。他物色的第二个下手对象是村里赵老四的娘们儿。
      想到赵老四的娘们儿,王先明就妒火攻心:他赵老四凭什么娶那样俊的娘们儿?!
      赵老四是个木匠,人长得闷蠢老实,经常跟着别人外出干活。整天与木头打交道,人也变得跟木头般木然,眼神木然,表情也木然。但,就是这样一个闷蠢木然的人竟然娶了个那么俊的娘们儿。真是应了那句“好汉无好妻,赖汉攀花枝”的老古语。他凭什么?为什么她愿意嫁给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为什么啊?每当想到赵老四的娘们儿,王先明心下就不停地问。他忿忿不平。他要得到她!一定要得到她!!他不能让那个闷蠢木然的人独占花魁。
      于是王先明就开始找机会。
      很快,王先明就又得手了。
      他的目标选得准,有的放矢,只试着接触几次就钓上了这条“美人鱼”。在赵老四家的大坑上,王先明在赵老四家的这条“美人鱼”身上尝到了前所未有的甜头。比起赵老四家的,王振忠家的可逊色了不少。他对女人的体验也由此更深刻了许多。
      有了矬腿女人以外的另外两个女人,按说王先明也该知足了。五十多岁的人了,还想什么?但王先明不这样认为。他认为人生苦短,该捞的时候得捞,该抓住的得抓住。他现在是书记,还有权,但他知道他不可能永远当书记不可能永远有权。趁现在是书记,趁现在有权,得赶紧使,赶紧捞。“权”这东西,过期就无效了。正所谓“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他心里十分清楚,自己是五十多岁的人了,不年轻了,之所以能搞上王振忠家的和赵老四家的,并不是因为自己有魅力而是手中有权,这是关键之所在。他搞上她们两个以后都利用手中的权力给过她们不少实惠。所以,趁手中有权,不妨多搞几个。
      有了这个心思,王先明开始在村中物色第三个女人。他很快就锁定目标,并且软硬兼施又得了手。
      王先明搞到手的这第三个女人是村里王良友的女人苏萍。本来,在王先明预先锁定的圈子里,苏萍并没有划在内。并不是她不漂亮,而是他有点惧王良友。
      王良友名字好听,可人却不是什么“良友”。王良友是村里有名的二流子。他游手好闲,今天打个架明天斗个殴,后天又去赌个博,总之是不务正业。王良友相貌最主要的特征是黑脸上长着一对铃铛眼,一瞪怪吓人的。王良友现不在家,在哪里呢?在监狱打劳改。
      三年前的一天,王良友和几个江湖兄弟在饭店里吃饭。酒喝了,肉吃了,却没钱结账。正为难时,进来一个外地司机。王良友灵机一动,就让那司机买单。那司机自然不肯。王良友借着酒性,就对那司机施了一番拳脚,然后从司机的兜里掏出钱买了单。剩下的自然就揣到了自己兜里。王良友因此犯了抢劫罪,被判了五年刑,进了监狱。
      王先明对王良友很了解。对这种人,他有些惧怕。王良友还没进去时,他凡事都让着他三分,轻易不去招惹他。也因此他最初没把他的娘们儿锁定在他要物色的圈子里。但事出有因,是王良友家的先勾引的他,是她首先向他抛的媚眼,其次他才想打她的主意。
      有一天,苏萍到村委办事。那一天正好就他王先明一人在。他痛痛快快地把事给她办了。他实在不敢难为她,难为她就等于难为王良友,他合不来。后来,苏萍就走了。临走时,她冲王先明意味深长地抛了个媚眼,暧昧地说:
      “支书,有空到我家里坐坐!”
      正是苏萍的那个媚眼和那句暧昧的话,让王先明生了色心,并最终把第三个目标锁定在她的头上。后来,他就抽空去了王良友家。岂料那女人虽然给他抛了媚眼说了暧昧的话,却并不想跟王先明上床。也不是不想,确切地说是不敢。她也怕王良友。如果让王良友知道她在家里偷汉子,那他还不拿刀子切她?不光切她,连她娘家的的人都端了窝他也敢。所以她不敢。王先明最初也有点儿心虚。但,既然来了还能放空回去?况且,他王良友在监狱里打牢改,难道还长第三只眼?只要她不说,他不道,王良友他能知道?他是神?想到这,王先明顿时色胆包天豪气冲天。“管他娘的,先占了再说!”
      就占了。
      不同的是,这次事前他软硬兼施了一番,事后又跟苏萍达成一个很郑重的协议一一互相严格保密。相同的是,在后来的日子里他也利用手中的权力给她谋了不少的好处。
      对于村中的这三个女人,王先明与她们的关系始终保持着高度警惕和谨慎。他不能让别人知道他与她们有染。特别是与王良友家的,更是切切!平常在众人面前,他一本正经。丝毫看不出他们曾在床上打情骂俏过。没人的时候,偶然见了她们,王先明也不与她们说话打招呼。他只是冲她们微微一笑。这微微一笑,是意味深长的,包含的意思是:你是我的占领地,我在上面插过旗!
      王先明与这三个女人厮混时,是到她们家里去,还是让她们到自家来,这要看情况。不管是他到她们家还是她们到他家,他都十分小心,做到万无一失。尤其是他到她们家时,更是警惕。相对来说,让她们到自家来,倒还比较安全。这是因为村民到支书家找支书办事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再说自家的矬腿娘们儿已让他打怕了,摆布得也差不多了,他做什么她也不会说什么,更不必说是干涉了。
      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即使王先明这样小心又小心,谨慎又谨慎,还是风言风语地传出了他与前两个女人之间的事。问题出在那里?他反复回忆,每一个环节都不放过,却没有找出破绽。好在是风言风语,也就不必理会了;好在他与王良友家的的事不曾有任何风闻。当然,这并不表明他与王良友家的的事没人知道。有一天晚上他去王良友家里时,就曾被一个人碰到过。
      那是一个春天的晚上,王先明同王良友家的在床上欢爱完毕后,已是快十一点了。走出她家的街门时,旁边闪出一个人来。吓了他一跳!那人是王书亭。王书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他笑了一下,同王先明借了火点了烟就走开了。王书亭是副书记兼治安主任,晚上没事的时候,他总爱在村里胡转悠。
      王书亭知道他与王良友家的的事吗?这事怕是瞒不过他。他太精了。他那一笑就已经说明他什么都知道了。但王先明不怕。王书亭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他很聪明,即使知道了也不会乱说。否则,他与王良友家的事怎么会没一点风闻呢?他不会乱说的。乱说对他有什么好处?
      事是这么回事,但要说王先明心里一点都不虚也是假的。他心里总有那么一点点不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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