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山月不知心底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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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就要到了，暮秋也已差不多完全康复。经历了这场大病，她和冬凌的感情似乎又升了温。冬凌悄悄把父母想要见她的意思跟她说了，暮秋好一阵脸红心跳，觉得自己似乎一夜之间就长大了。她觉得，可以做冬凌的妻子，做他一辈子的爱人，与他厮守一生，是她这一生中最最幸福的事。
暮秋时常觉得，身边的光景，似乎是在梦里。人与人的相遇、相知是多么奇特啊！就像她和冬凌，他们彼此都不曾认识，可是因为彼此的爱，他们走到了一起，互相关心，互相爱护。她的爱，冬凌的爱，就像这冬日的阳光一样，有世人难以体会到的温暖。这温暖时常让她的心沉醉着，如果这是一个梦，她愿意为这个梦沉醉下去，最好，永远都不要醒来。
亦君感觉到她的异样，经常在她发呆的时候，悄悄走过去，在她身后，轻轻一拍：“想什么呢？小丫头！”
暮秋总会吓一跳，然后屏住要跳出来的心，红着脸蛋，说不出话来。
亦君见她脸红，心里大概猜着了八九分，便笑道：“是因为，冬凌哥吗？”
“啊！啊？”暮秋一时惊慌，又不知如何解释，只能沉默的微笑，心想：“亦君姐怎么知道的呢？看来，我的心事真是太容易叫人读懂。”
亦君走到她身边，扶她坐下，问道：“那么，我是猜中了？”
见她不说话，只是咬着嘴唇，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样子很可爱。亦君微微一笑：“傻妹妹，这是好事啊！冬凌哥是这么好的一个人呢，你们能在一起，我真替你们高兴！”
暮秋抬起头来，一双含水似的眼睛看向亦君，轻轻问道：“亦君姐，你，有相爱的人吗？”
“我？……”亦君大概没想到暮秋会这样问，一时语塞。半晌，才轻轻点了点头。两人含笑不语。然后，又相视一笑：
“那么，是谁呢？亦君姐，你藏的可真好，我都没听你提起过！”暮秋装作生气的样子，撅了撅嘴。
“是…，是…，其实你也认识的。”亦君仍是笑。
“谁？邱学长吗？”暮秋猜道：“上次，听你提起他，语气里全是钦佩与赞赏，而且我看邱学长和你也挺般配的！”
“不是啊，邱学长，他爱的人可不是我。”
“啊？那是谁呢？”
“就是你的苏林学姐啊！”
“啊！”暮秋兀自惊讶了好一阵，难怪苏林每次看邱学长的眼光都有些不一样呢。暮秋暗笑自己的愚笨。
“恩，他们倒也很般配。”暮秋这样说着，又对亦君笑道：“那，姐姐，你呢？又是哪位高人，能配的上我这么美丽高贵的姐姐啊！”
“暮秋，你什么时候嘴也这么甜了？不会是冬凌哥给你抹了蜜吧！”亦君嗔怪道。
“什么呀！姐姐别老逗我，你还没告诉我是哪位高人呢！”暮秋边说，边挠了挠亦君的痒痒，亦君最怕痒，赶紧笑着向后缩了缩身子。“姐姐快说，不然，我又要痒你啦……”说完，暮秋又追过去，作势要挠亦君的样子。
“哎呀，快别闹，别闹了，什么高人啊，就是挥之啦！顾挥之！你还记得吗？上次你生病，他不是还来看过你吗！”亦君轻笑着，经不住暮秋一再的追问，只得开口说了实话。
“啊，原来是他！”暮秋笑着，很赞赏似的说道：“恩！果然是高人！这个顾挥之啊，不但长的好，家世好，最重要的是人品也很不错！难怪姐姐要动心了！”
“怎么，听起来，你好像比我还要了解他嘛！”亦君看她那个认真的样子，直想笑。
“怎么可能？我只是凭自己的感觉嘛！再说顾挥之是真的很好啊！上次，我在街上碰见他，正好看见他扶着一位盲人过马路，我还以为是他的什么亲戚朋友之类的，一问才知道，他们根本不认识。后来，挥之还一直把他送回了家，才去办自己的事情。现在这样的社会，这样的人，不是很难找了吗？”暮秋一脸的认真道。
“哦？你是怎么知道的？我怎么没听你们提起过？”
“本来，我是要跟你说的，可是，后来我不是病了嘛，就忘了。”
“哦！”亦君笑道，挥之的热心肠，她不是没见过的。这也是她为什么喜欢他的原因之一。
“那姐姐准备什么时候，带他来家，见见干爹干妈呢？”
“父亲和母亲早见过他了。大概，恩，”亦君悄悄伏上暮秋的耳边道：“元宵过后，他就会来我家提亲！”说完，亦君突然羞红了脸。
暮秋看着亦君，觉得姐姐真是幸福，心里也格外替她感到高兴。
元宵一过，挥之真的就和家人登门来莫府提亲了。亦君非常的开心，莫唯勤夫妇自然也高兴的很。他们素来欣赏顾挥之的才情和气度，所以对这个准女婿自然是欢喜满意的。莫府里的每个人都因为挥之的到来而感到高兴，只有亦书，坐在一边静静的看着幸福的姐姐，心中忽然而生的一种落寞，让他感慨万千，便乘着换茶的功夫，一个人到院子里去散散心。
这时，正是上午，有些淡淡的阳光照在屋顶和院子里，雪已经融化了许多，地面上湿湿的，北风吹过来，仍是冷的厉害。亦书漫无目的的走着，觉得这北方寒冷的空气里，还是有令人清醒的气息的。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复又缓缓呼出来，空气中立刻升起一道白雾，顷刻间的温暖，一瞬便消逝的无影无踪。
不知不觉，他竟发现自己又走到了北院。
阿秀和阿立都在院子里。阿秀拿着一堆衣服在搓衣板上费劲的洗着，但是脸上却挂着温和的笑；阿立则蹲在那里替她舀水，大概是怕阿秀冻着，他拿了一只大木桶，盛满了热气腾腾的一桶水，阿秀叫他放，他就舀上一大瓢，缓缓倒入阿秀的洗衣盆，白蒙蒙的雾气，氤氲在院子里，似乎把这冬日的寒冷也捂得暖哄哄的。不知是因为这温暖，还是因为害羞，阿秀的脸红红的，阿立的也是。两个年轻人一边干着活一边笑着，全然不知亦书的到来。
原来连阿秀和阿立也找到了可以彼此蕴藉的温暖。亦书立在回廊的柱子下，不敢发出一丝声响，生怕打扰了这两个沉浸在幸福中的人儿。良久，才听到身后一声轻轻的叹息：“亦书哥，你怎么站在这里，不冷吗？”
亦书猛然回头，看见暮秋正歪着头看着他，满眼都是好奇和关心的样子。他笑了下，答非所问的道：“呵呵，看见阿秀和阿立互相关心的样子，真羡慕……”
“啊？是吗？”暮秋朝那两个正忙的不亦乐乎的人看了看：“恩，真替他们高兴。他们从小一块长大的，也算是青梅竹马的感情呢。”
“你看，挥之都来向姐姐提亲的来了，你什么时候会给我带一个嫂子回来？恩，对了，亦书哥，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呢？”暮秋顿了顿，天真的问。
“你觉得呢？”亦书看了她一眼，笑着反问暮秋。
“不知道，我看不出来，你对谁都这么好。”暮秋坦诚的说，眼睛里仍是含着好奇与笑意。
“那，”亦书望向她的眼睛，轻轻道：“我对你好吗？”
“好啊，当然好啦！”暮秋微笑着：“我没有兄弟姐妹，你和亦君姐就像我的亲哥哥和亲姐姐一样。”
“哦，”亦书轻轻叹了一声，有些无奈的看着她，心里某个地方被生生的揪了一下，很疼。
“只是这样吗？”亦书声音低得像是在跟自己说话一样，眉也皱得更深了一些。
“什么…？”暮秋看着亦书紧锁的眉头，觉得今天的亦书与往常很不一样，她有些担心的问道：“亦书哥，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们快进屋去吧，天气太冷，在外面站久了会着凉的。”
暮秋不由分说的拉起亦书就往屋里走。亦书没有说话，只任由她拉着，心里千头万绪，真正是：
“剪不断，理还乱”。
“暮秋，你怎么又跑出去了？你这样子……”宁太太正要说暮秋的不是，忽然看见亦书也跟在后面进了屋，忙打住道：“亦书，你来了，快，快坐吧。瞧瞧，你这孩子，脸怎么冻得这样红呢，快到火盆前来热热身子！”宁太太一把拉起亦书的手，连带着暮秋的，将两个人一起摁在火盆前的软椅上。又对着屋外喊道：“阿秀，沏茶！”阿秀在外欢快的应了一声。
“宁阿姨，不碍事的，我从小在北方长大，这点冷早就习惯了。倒是暮秋，身体刚好，要注意保暖才是。”亦书微笑着对宁太太说道。
“你看，还是亦书懂事。我们家暮秋总是不让我省心，打小就这样。有一次，她和邻家的小孩一道玩，不知怎么的，就掉进了水里，那时正是开春的时节，差点没把她的小命给冻掉。幸亏一个朋友正好从那里经过，把她给捞了上来，才救了她一命。我和你宁叔叔真是急的啊……哎，可她倒好，病了一场，刚刚好一点，又去水边玩了……你说，她怎么能让我省心呢？这次，又是一样……”宁太太无可奈何的说着，还瞪了暮秋一眼。
一旁的暮秋，被母亲说的很不好意思，忙撒娇的挽过母亲的手道：“好，好，好，好妈妈，是女儿不对，您就别生气了嘛，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儿的。你还把这样的糗事说给亦书哥听，回头，他又该笑我了。”
“真没想到，你还会这么顽皮，真是，人不可貌相啊！”亦书偏就笑她。
暮秋于是用手拍了他一下肩，道：“别忘了，你还欠我……”她故意不把话说完，只竖了三个指头，在亦书眼前晃了一晃。
亦书立刻会意，向她瞪了一眼。
宁太太看在眼里，只当他们年轻人闹着玩，倒也没多问，只回头看着亦书道：“对了，来向亦君提亲的那位，是哪家的公子啊，看上去，风度翩翩的，恩，两个人很般配嘛！”
“哦，他是冬凌哥的同学，比我高两个年级，叫顾挥之。暮秋也认识的。”
“是啊，妈妈，亦君姐可幸福了。”
“恩，不错。亦君真是好福气啊。亦书，你呢，打算什么时候让阿姨也见见你的那位？”宁太太跟亦书打趣道。
“我？”亦书看了看宁太太，又看看暮秋，两人都眼睁睁的等着他的答案。“我就算了吧，也许，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好。”亦书轻声说，心里却是很难过。
“说什么傻话呢！孩子，你现在还年轻，也许是还未碰到你喜欢的人，等以后碰到了，就不一样了。”宁太太温和的看着亦书。其实她很喜欢亦书，特别是暮秋生病的那段日子，亦书对暮秋的照顾，让她和宁展鸿都觉得，这孩子是个重情重义，又很有责任心的人。她虽有心，但却不知亦书和暮秋是怎样的想法。而且，似乎看上去，暮秋更亲近冬凌一点，所以她也不好和女儿提这件事。再有，现在的年轻人，都讲究婚姻自主，象他们家宁展鸿那样的思想，是绝不会干涉女儿的选择的，当然，她也不会，不管将来，女儿选择了什么样的人，只要女儿幸福，就好。
亦书并不回话，对面的两个人都不知道自己的心事，只有自己，才能拼命收拾好自己的心。
三人正说笑着，听见对面院子里传来笑声，想是莫唯勤夫妇出来送挥之他们。暮秋高兴的跳了起来，要去看挥之和亦君。宁太太忙喊道：“把这件大衣披上再去！”亦书赶紧接过大衣，给暮秋披上，两人一块走了出去。
挥之他们刚走，暮秋就急急的拉过亦君道：“怎样了？姐姐？”
“恩，挺好的，父亲和母亲对挥之很满意，伯父伯母态度也很好。”亦君害羞的说道。
“啊！那么，干爹和干妈都已经认可了！太好了，恭喜你，亦君姐！挥之，什么时候娶你过门啊？”
“还不知道呢。小丫头，你怎么这么多问题呢！冬凌哥什么时候娶你过门啊？”亦君打趣她道。
“哎呀，亦君姐，你怎么这么大声啊，当心，让别人听到了！”暮秋急的满脸通红。
亦君看她着急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好了，跟你开玩笑呢，别生姐姐的气哦！”亦君往四周看了一圈，道：“怎么没见到亦书？他去哪里了？刚才挥之他们来，他茶喝到一半就走了，父亲母亲都说他呢！”
“恩，他刚才还跟我在一块的，怎么转眼就不见了？亦君姐，我总觉得，亦书哥，好像有心事。”暮秋也不无担心的说道。
“我也这么觉得，这段时间，他好像有些心神不宁，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改天，我得去问问他。”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山月不知心底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