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单》夜雨星辰花与叶

14、第 14 章

　　吃过早饭，顾单到楼上卧室收拾自己带来的行李，说是行李，蛇皮袋里只有简单几件衣服，都被顾单拿到次卧挂起来。
　　“顾单，过来。”
　　顾单坐在次卧床上发呆，突然听到喊声。走进主卧，苏季轩已经坐在床上，看着自己。看着苏季轩一副我们来谈谈的架势，顾单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走过去坐到了床脚。
　　苏季轩没理会他坐的位置，只是放松了身体，双手交叠放在腿上。
　　“离开学还早，你好好适应一下，准备复读。”是通知的语气。
　　“什么？”顾单愣了一下，似乎没听懂苏季轩的意思。“还要复读？”
　　“不然呢。”苏季轩皱眉，似乎有些奇怪顾单的诧异。
　　“我......我不用再复读了，反正......我也读不出来的。”顾单踟蹰着开口。
　　“你不愿意？”
　　“不......不是。”顾单连忙解释，不想让苏季轩觉得自己不知好歹，“只是，我真是不会读书，脑子笨得很，也是耽误时间。”
　　“那你想读三本？现在来说虽然三本还好，但是以后来说......”苏季轩恢复了平静的语气。
　　“我......我去找个地方打工就好了。”顾单捏着衣角，大学的学费，尤其三本大学的很高，顾单不想让苏季轩“养”着自己了，明明是自己的人生，自己有权利做决定，却在苏季轩面前没有底气。
　　“既然你也没有决定，就准备准备复读吧。”
　　顾单无言，好像被漠视了，抬头看苏季轩一副你再反对一句试试的表情，顾单默默把话都咽了下去。心里却是不舒服，自己好不容易看到这个人，似乎马上又要离开了。
　　“就这样了，收拾一下，一会我带你去买生活用品。”苏季轩满意的站起来，准备拉开卧室门出去。
　　“什么？”顾单楞了一下，“不是回去吗？”
　　“你的户口已经可以迁过来了，就在S市复读。”苏季轩瞥了顾单一眼下了楼。
　　留下来，住下来，意味着每天可以见到。顾单胸口满满的似乎被什么充盈着要溢出来，心中的喜悦让他差点笑出声。

　　即使住到了一起，两人见面的次数依然屈指可数。
　　明明是暑假，苏季轩却没有像顾单以为的那样清闲。听齐葳蕤说，苏季轩从高中毕业的暑假开始就跟从长辈在自己家公司实习了。
　　“啧啧，苏大少爷真是努力啊。”齐葳蕤撇撇嘴，为顾单打抱不平，“你都好不容易过来了，还不抽时间陪陪你。”
　　顾单略尴尬的笑笑不说话。顾单不知道苏季轩是怎么解释两人在一起的过程的，或者说他应该懒得向人解释，所以齐葳蕤三人似乎以为两人是两情相悦才在一起的。
　　“皇上不急太监急，人家顾单都没说，你在那里瞎抱怨什么。”
　　顾单转头。齐葳蕤和李勋谦似乎是对冤家，没有一天不吵。
　　齐葳蕤每次都一脸鄙夷解释，那是他喜欢姐，别扭的要死的人。顾单情商不高，却也可以看出两人即使再吵也掩盖不了关系很好的事实，苏季轩也和他说过，不用理他们。
　　和他们吵闹不同，戚斌不是个话多的人，懒懒散散的躺在旁边，偶尔插插嘴，打打岔。齐葳蕤却私下和顾单咬耳朵，戚斌才是最惹不得的人，生气起来比苏季轩还可怕哦。顾单略微惊奇，这个看着在几人中最平和的男生会比苏季轩还要可怕？顾单想象不出来。
　　苏季轩不在的时候，三个人也喜欢聚在这里，顾单并不常常搭话，却不讨厌这种气氛，偶尔甚至产生自己也是其中一员的感觉。

　　时间过得很快，马上就是顾单开学的日子。
　　整个暑假除了偶尔被齐葳蕤拉着出去逛超市买买零食，顾单没有跨出住宅区一步，而苏季轩中间只回来了两次，而且都是晚上顾单差不多已经入睡以后回来，第二天一大早离开。
　　同床异梦。
　　顾单每天早上醒来看着已经空空的却明显有人睡过痕迹的床侧，脑中浮出这四个字。

　　苏季轩是在顾单开学前一天晚上晚饭后回来的。
　　顾单在整理第二天开学要用的书，苏季轩进屋就这样看着顾单收拾，直到顾单收拾完回头才被突然出现在房间的人影吓了一跳。
　　“明天开学了吧？”
　　“啊......嗯。”顾单回过神，低下头闷声回答。
　　苏季轩皱皱眉头，却什么也没说，转身进了浴室。
　　顾单等人离开了才松了口气，将东西放到旁边桌子上，有些懊恼。不管过了多久，也不知道和苏季轩说话。
　　这晚，顾单和苏季轩两人什么都没谈，安静的入睡了。

　　苏季轩生日临近，几个人聚在苏季轩家里讨论怎么庆祝。
　　“你家里那边今年不给你办了吗？”戚斌挑眉，照着苏家人的惯例，就算是和家里吵架的那年生日，苏季轩也是在家里办的庆生会。
　　“烦。”苏季轩不置可否。
　　“那我们就几个人一起庆祝吧，顾单来了以后还没出去玩过吧！”齐葳蕤一脸兴奋，仿佛过生日的是自己一般。反而被莫名点名的人被突然的提问闹得一愣，曾经顾单吃饱饭都是问题，生日在那种家庭环境也没人记得，说起来自己生日还是前年去派出所办身份证的时候才在户口本上看到的。
　　顾单没言语，齐葳蕤习惯了也没在意，继续建议：“不然我们直接一起去哪里旅游好了！”
　　“大小姐，那几天又不是周末，就算我们几个是大学可以翘课，我们这里可是有个应考生的啊！”李勋谦一脸无奈。
　　“啊，也是......”齐葳蕤回头嘟着嘴看着顾单。
　　顾单慌忙摆手，连声说道：“没关系的，你们可以一起去，不用管我的。”
　　“那不行，不带你苏大少爷要不开心了。”
　　顾单放下手，有些尴尬又有些惶惶。
　　“不出去，随便出去吃个饭就好了。”主人公就在这个时候开口了。
　　苏少爷都开口了，其他人也没有异议，齐芝薷开始开心地盘算去哪里吃，吃完去哪里玩。只有顾单默默地松了口气，抬头看那人慵懒的斜靠在沙发上。即使知道并不是为了自己，即使自己只能默默坐在那人旁边，顾单也不想错过他的生日。

　　说到生日，就不可避免要有生日礼物。即使没有参加过的顾单也知道常识。
　　齐葳蕤曾经私下和顾单委婉地表示如果有需要她帮忙的地方可以开口，当时顾单刚想拒绝却犹豫了一下，答应了。
　　要帮忙的地方只有一个——钱。
　　对于顾单的情况，苏季轩并没有给三人解释过多，但是却可以多多少少看出来一些，顾单和苏季轩不提，另外几人也当做不知道。顾单在感激的同时有一丝赧然，其实有时候心知肚明却不戳破的尊重比说出来更让人不知所措，即使是或者说正因为是好意，被怜悯被同情的一方有一种比直接被戳穿外表更尴尬的羞愧。
　　正比如说，一个人长得胖，或许被许多人嘲笑，被人叫绰号，然而这可能不是他最尴尬的时候，最尴尬的时候可能是当他和普通人一起参与一件事，却时时刻刻被其他人因为“胖”而被照顾的时候。被同情，被帮助，只能被动感激的接受，因为他们是好心，他们不嘲笑你的缺点还时刻帮你，你应该心怀感激的接受。
　　然而缺陷不是最重要的，当自己都接受的时候，有时候希望的其实应该是别人也接受而不是帮助自己来回避吧。这也可能是顾单被齐葳蕤戳到数次“痛处”却依旧挺喜欢这个活泼女孩子的原因。齐葳蕤不会对顾单回避，带顾单逛超市，她会对顾单说，哎呀，我知道你现在没钱啊，所以现在算我请你的，我零花钱多着呢。虽然她也不做作的说什么让顾单以后有钱以后请回来之类的话，而是会到苏季轩前面邀功——这点虽然往往让顾单很囧。
　　但是顾单也从未从他们几个人身上感觉到嘲讽，富贵人家孩子的自身修养得以可见。
　　言归正传，虽然打定主意和齐葳蕤“借钱”，破天荒地和齐葳蕤逛了一些礼品店后顾单仍然没有决定买什么好。
　　齐葳蕤逛了一圈，走过来。
　　“还没选好？”
　　“......嗯。”
　　齐葳蕤想想，说：“其实简单一点就行，反正你买什么他都会喜欢的。”
　　顾单不好意思地摸摸头：“我，我还是先不买了吧。”
　　“明天就是他生日了哦，来，我看看你看上什么了，帮你参谋参谋。”
　　顾单摇头。
　　齐葳蕤瞪大眼睛：“什么都没有？？咱逛了一个小时没有你看上的？”
　　顾单摇摇头。
　　当然不是东西不好，只是在顾单看来这里这么多的东西除了摆着看还有什么作用呢？蛋糕不用说，戚斌他们早就定好了。零食？苏季轩爱吃零食吗......其他的，顾单不觉得这些看上去漂漂亮亮的装饰品除了好看还有什么作用，花钱买个摆设顾单觉得有些浪费。
　　一时有些懊恼，明明住在一起，自己却并不知道苏季轩有什么需要的。
　　其实他什么都不缺吧。
　　结果，顾单就在齐葳蕤一脸恨铁不成钢的幽怨眼神下空手回去，却又叹口气安慰他：“没事，离生日还有一天，还来得及。”
　　还有一天啊......
　　顾单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思考着该买什么。
　　小时候看着邻居小孩子过生日总会要一些玩具车，女孩子要个洋娃娃，顾单也曾期盼过一个在街上商店随处可见的一个机器人。
　　顾单有段时间经常路过街口那个商店。门口那个箱子里，堆着满满一箱，用简单的塑料袋装着。说是机器人，其实是简单的几块塑料拼接成的巴掌大小的，四肢和头是拼接在一起的可以摘下来，加上简单的涂料。5毛钱一个，顾单买不起。
　　一直到门口的箱子的小玩具换了一批又一批，顾单也没光顾过那里，倒是捡到过一次残缺了一条腿大眼睛长头发的塑料娃娃，捡回家放在自己床边被自己妈妈发现后念叨着“脏兮兮的”什么“女孩子才玩的”“别捡垃圾回来”扫出了门，顾单也没在往回捡过东西。即使后来自己上街捡废品卖钱也是将自己捡到的都堆到一个自己隐秘的角落。
　　虽然因为总有拾荒的流浪汉偷拿走，顾单总是被迫不断换着藏废品的地点或者赶紧多攒一些换了钱心里才踏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