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大雨滂沱 ...
-
我想，我一直是普通的活着
闹钟开始了令人厌烦的演奏，工作日早晨我勉强松开抱枕，懒懒钻出被窝，束上头发后清水扑脸
开始感慨卖完一万个面包我便再也不工作。
随后老老实实换上衣服，看着衣柜抱怨发工资时候真应当买上一件米白色毛衣，
在镜子前仔细整理面容，联想到昨晚看到的仓鼠摆弄双颊时候的样子，咯咯的笑了出来
打理完毕后，塞进挎包钥匙，拎起书包一角，随手关门上两道锁是我的习惯
边下楼便思考着楼梯台阶过高绝对是设计的时候建筑师喝了高度白酒，不过还好间接地降低了我的经济负担，说不定也是为我着想，然后大踏步穿过街落，迈向马路
仓鼠不用卖面包，也不用来回奔波，的确是不错的生活方式
我在等公交车时心里呜咽的想着，闻到雨味，转念感受到细细麻麻的雨已然滴下好久，足够比法式面包还长的队伍陆续登上公交车，我排在一个大叔身后小心上车，注意着鞋上的水渍莫要溅上身后的乘客，想必也不会有人去上班的时间喜欢惹是生非
我租着郊区中的郊区里公寓住着，每天坐车去和蔼可亲的先生那里帮他打理面包店，先生告诉我他喜欢鼓捣这些能让人开心的面包，店面勉强收支平衡亦是常态，当然我丝毫没有抱怨，倒是觉得只有我一个员工，不仅让先生无趣，还会笨手笨脚的拿面团捏小动物浪费麦粉，虽不知幸福到底是酵母还是什么东西发酵而来，可是想着多卖一些面包总归是好事，先生也开心
伴着车内枯燥的广播，两侧的楼上除却玻璃便是横幅广告，欣喜的明星人物嘴角上扬，捧着这种那种东西来实现各种宣传效果
默然回神，我靠在公交车最后排的座位上，下一站等车的人们看见公交便一起涌来。有的撑着透明的伞，还打着标志的领带，看起来便是什么要命的银行职工，恐怕适合推荐他一些带黑巧克力的糕点；有个看起来老道的母亲正在送孩子上学，着忙的看着手表，此刻推销布丁一定是小面包店职员的灭顶之灾，我赶紧收敛心思不再多想
一个手提着一袋苹果的小哥吸引了我的眼睛，公交车上学生模样的人居多，不过如此俊气的还真没有，面容秀气，头发卷起来遮住耳朵，嘴唇微抿，眼睛骨碌碌得好看，像在是小心含着一口雪团，我小心瞄着他，这个人一定要尝尝我的面包才好，我心里想着时，他一下发觉到，侧起的脸径直转向我，恶狠狠瞥我一眼，我暗到不好，回以尴尬的微笑，心却咯噔咯噔的跳起来：
糟了，这孩子是女的！
我惊醒过来，平常的早晨早已烟消云散
路面的坚实冰凉传遍全身，身体像是被铁浇筑而动弹不得
大脑被线紧紧勒住，四处传来的撕裂感疯狂地劈砍我的意识，胸腔里像有细小的虫子啃食着我的脾脏，皮肉被喙尖如同利刃的鸟贪婪地剜取，我大口呼气却牵动了更多的伤口，火燎燎地翻腾着，骨节摩擦的咔嚓声不断传来
锥心刺骨的疼痛摧垮着我的神经，我不受控制地颤抖，想要屏住呼吸，提一口气却在嗓子里涌出血，慢慢地渗到嘴角...
感官渐渐褪色，目光前模糊的光线又顷刻消失，或许永远也回不来了
四周唯有不明底细的薄雾与深不见底的黑暗，既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和星星，没有一滴水，不长一棵草
我还是在公交车上吗，还是在解剖台上，在棺材中
还是身陷地狱呢...
我闭上双眼，等待骇人的事物上前吹灭我的念想
会有人.....悼挂着我吗..我弯起身子啜泣，心脏缩成一团
耳膜深处形成叮的一声尖锐的噪音，疼痛变得迟钝
我想起我还没有认真地活过
还没有过必须要做的事情
还没有推至心腹的朋友和亲密的恋人
连失而复得的东西也一件都没有
喜欢的小猫也没有养过，没去旅行
书架上几本书也要被浪费了
我嘲笑庸庸碌碌，其实自己连鸡毛蒜皮的表象都未曾拥有过，也未曾向心爱的人恰如其分地坦露过自己的感情
我要死了，我已经要死了，还在后悔什么呢，合上无法视物的眼睛，面包店的样子悄然浮现
店长或许会失落吧，我要的工资很少的...书包钱夹还有里有一千元，其中四百给先生的孩子买个生日礼物，小孩子的东西好贵，为什么被标上加码的东西都这么贵呢
要是再遇上那个提着苹果的人，我要好好打招呼，请她吃火锅也说不定
真是许久...许久未吃过火锅了.....
我跌入黑暗，身心的全部几乎都渴望睡眠，唯独脑袋的一小块执着地拒绝睡眠，焦躁感袭来，固执的防线慢慢地被疼痛冲垮
许久，痛感蓦然消失，我躺在地上看见熟悉的大楼和广告招牌，自己应当昏迷在十字路口处许久，天边像是傍晚，空气仍黏糊糊的令人不适
异质感控制不住地流动出来，天上的乌云和.....鸟？
不对，它们的骨架已经刺破翅膀的表皮，头颅上长着可怕的尖角，如今在空中盘旋低回的黑色异物，机械僵硬地挥动羽毛，全然不是鸟兽的模样
声声嘶吼在左右传来，抬眼望去是穿着装束的人型在四周游荡，它们四肢上均密布血色的暗纹，神情呆滞麻木，眼睛充血，周身全是血渍，布缕衣物已然破烂不堪
大街上路灯还在闪烁，可各处散落的皮包，仍发出微光的手机和...残肢，四周目力所及......
全部是血。
果真是丧尸不成...我努力平稳自己的心情，想用双手抱住脑袋却发现——我的袖子上密布咬痕和撕扯，几块血痂无力地掩饰触目惊心的伤口，坑坑洼洼的手臂上几处深可见骨，我一阵目眩，胃里翻江倒海，却呕吐不出任何东西，空有干涩的胃酸到处乱窜
我小心碰上自己的脸，摸索着自己的鼻角和双颊，确认着我仍活着，最起码还是以人的形态，碰到下半唇突兀地少了一块，暗道不好，接着又动作微小地试探自己的四肢
眼睛虽看不真切，但大概还能跑起来，真是万幸
我缓慢地拉紧理性的准绳，小心翼翼地接受现在的情况，却说服不了自己接受如此灾难，此时此地的行尸走肉不知来自何处，太阳光把它们行动迟缓的身影打在地上，看上去仿佛在另一侧的世界里进行着图谋不轨的密谈
快逃走....我心惊胆战地想着，仔细分辨四周尸潮的动向
我看准了最近处的写字楼，慢慢等待起身的时机，天边的乌云仿佛征兆着铺天盖地的大洪水
雷鸣声愈演愈烈，顷刻下起雨来，狂怒般的雨点横扫过来，不停地敲击地面，冲刷血迹，撞击高楼的玻璃窗，令人联想到世界仿佛正朝着黑暗的末日一路狂奔
我挣扎着站起身来，拔腿冲刺
迈开一步，两步...脚步又沉重下来，传来针尖的刺痛
陡然跌倒，我手扶着地面，双腿不听使唤地瘫下，地上的雨水已经积成一层，豆大的雨滴拍打我的脸颊，想着被惊动的丧尸扑面而来的样子，我的呼吸随即沉重下来...
出乎意料，旁边几个面目可憎的家伙竟然对我不闻不问，依然呆滞的行走着，嘴角旁瘆人的血依然在雨中淋淋滴下
我用力调整住呼吸，径直瘫下身子
也罢，我盯着身上细密的血痂，我已不是它们眼里的血肉，我亦是它们的一份子也未知，念及此，反而释然了些
我缓慢睁开眼睛，力图分辨出常日里倾盆大雨的路口会有的声响，小孩子吵闹着走进商铺，掐灭口中香烟的男子轻轻搂住他的恋人时的一声轻叹，堵车时百无聊赖的流行歌曲，雨水聚拢到下水道旁漩涡般转下去
全部没有了，只有丧尸低声嘶吼，我绕行其中，裹着宽大的浅绿外衣，残破的衣裳吸满了水，凉意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大雨滂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