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蔓》愁若浓云

42、第 42 章

　　可能是秋宁才和别人过了一个极好的生日，她自己的生日她便觉得没什么意思起来。

　　可生活也不仅仅是只有郁英，还有爸妈和哥哥，还有李丹雨。上学的时候，有李丹雨陪着她，学校里没有卖烤红薯，两人就在寒冬也去买了冰淇淋。

　　她们坐在树下吃冰淇淋的时候，一边吃一边哈哈笑，谁也说不清是笑什么，可能是因为她们的思维太奇葩，也可能是冬天的冰淇淋也能让人心情大好。

　　她们哈着气把冰淇淋吃完的时候，李丹雨才抖了抖肩膀，搓着手说：“这可能我做过的最大的牺牲了，以后我再也不要陪你受这种罪。”

　　秋宁听得哈哈笑，其实她知道李丹雨也不怎么喜欢吃甜食，可她爱吃，李丹雨也时不时地跟着吃。

　　秋宁家里也没委屈着秋宁，晚上秋宁回去得有点晚，但爸妈还是在家等她一起吃饭。

　　秋宁认真地把每一粒饭都吃完后，又走着流程切蛋糕。蛋糕这种东西本来就是助兴的，为了喜庆她妈妈给她买了一个极大的蛋糕，秋宁当然不会做出拿着蛋糕往爸妈脸上抹的举动。

　　许愿的时候，她想到了郁英，却许了个能考上好大学的愿望，有时候许得太多反倒不灵了，反而是意外之喜能让人更加期待。

　　许完愿，秋宁把一整个蛋糕完美地切成了四份，虽然梁琦没在，但秋宁还是把他那份好好地放在了他碗里。

　　其乐融融地度过十二点后，秋宁已经满18岁了。长大一岁的她觉得自己越来越困，洗完脸就上床睡觉。

　　躺在床上的时候，人却意外地清醒过来，秋宁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一些朋友给她发了祝福，她一条条地回了过去。

　　刚回完消息的时候，一个电话弹了出来，是梁琦的。

　　秋宁按下接听键，就听见梁琦在那边说：“妹妹，又长大了一岁，祝你心想事成哈。”

　　秋宁傻傻笑了两声：“知道啦，你的蛋糕没人吃，要不要我给你寄过去啊？”

　　梁琦噗嗤笑了几声，又开始和秋宁贫了起来。挂了电话后，秋宁才惊觉时间早已过去一个小时，她的困意又重新涌了上来。

　　十八岁的生日就这样被人给填满了，直到进入梦乡之前，秋宁都是忙碌而喜悦的。她知道别人都期待她这么做，而她也做得很好，可以说是非常好。

　　梦里的她没看到郁英，只看到了一根绿色的藤条，藤条可能有些贪玩，它没有好好地从树上爬上去，而是张牙舞爪地四处生长。

　　可随后有人伸出手来，拨正了它的枝丫，它只好沿着被规划的路线往上攀爬，怕得很高很高。可长到最后，它成了一株只会生长的藤条。

　　梦醒时分，正是秋宁要早起上学的时候，她面无表情地站起来，压住心里的怅然若失，立马冲进卫生间里洗了把脸。

　　原来十八岁也不过如此，秋宁走在街上的时候，就这么静静地想。不仅她没有任何变化，就连世界都没有任何变化，她知道这是常态，可她还是觉得郁郁寡欢。

　　这时候她的心情还处在不好不坏之间，到下午的时候，李丹雨匆匆来到秋宁的位置旁边。

　　秋宁放下手中的笔，讶异地看了她一眼。李丹雨似乎有难言之隐，她张口好几次都没能说出来，最后她蹲在秋宁的桌边，才压低声音说：“郁英打架了。”

　　秋宁蹭地一下站了起来，桌上的书被她撞在了地上，她呆呆地站了两秒，眉眼一低又重新坐了下去。

　　李丹雨更加犹豫起来，她迟疑地看了秋宁好几眼，终于脱口而出：“好像和你有关……”

　　秋宁像只兔子一样踏着自己的书跑了出去，虽然不知道郁英在哪，但她还是下意识地往篮球练习室跑。

　　秋宁进去的时候没人注意到她，但她却敏锐地看到了坐在旁边长椅上的郁英，他没去打球，就坐在一边看着。

　　秋宁走过去在他面前站定，面无表情地问：“有没有受伤？”

　　郁英见她过来先是一笑，但又反应过来这个笑不合时宜，他换上轻松的神色，摇了摇自己的手：“我没事，其实不过是破了点皮而已。”

　　秋宁的目光在郁英的手上停留了好几秒，半晌后她才幽幽地说：“你出来吧，我有话和你说。”

　　郁英依言跟在她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不约而同地往墙角走去。

　　绿树红砖，柔风轻拂，一开始两人谁都没说话。秋宁在心底微微叹气的时候，垂眸一瞥看到了郁英那只完好的手，她抿了抿唇，有些执拗地牵住了他。

　　郁英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却没说话。

　　秋宁自己问出声：“你起初牵起我的手时候是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郁英直到现在都记得很清楚，秋宁的手软软的，握在手里像握了一个包子，他当时还想这手握起来一点也不像篮球。

　　可等秋宁反手和他十指紧扣的时候，一阵酥麻从手心蔓延出来，直至心底。那时候他还暗自笑话自己像个愣头青，只是秋宁也很紧张，根本没看出来。

　　此时他看了一眼两人握在一起的手，轻声说：“很美好，就像现在一样。”

　　秋宁无奈地笑了笑，又说了下去：“其实那时候你不怎么喜欢我对吧，看我就像看一个普通女同学。和我在一起不过是因为你拒绝不了我。”

　　郁英微微点头，低声道：“我想我拒绝不了你就说明问题了，表面上我没那么喜欢你，可后来……”

　　“可后来很喜欢对不对？所以我们才会那么难过，就像电影里说的一样，我猜到你可能会慢慢喜欢上我，可我依旧没猜到结局，谁知道我们会这么惨烈地分开呢。”

　　郁英长长舒了口气，转头认真地注视着秋宁：“你说得对。”

　　秋宁也转身看着他笑了：“可我们连一个道别的像样的道别都没有，上次我哭得太惨了，要不我们重新来？”

　　重新来却也只是重新道别，但郁英也答应了，他也转过身，笑着答应：“好啊，你想怎么道别？”

　　秋宁粲冉一笑，伸出手来：“那要不我们就剪刀石头布吧，如果我们两个出的一样，那么我们就分开。”

　　郁英不假思索地答应，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伸出手。秋宁却在这一刻闭上眼，她不敢看郁英出的是什么，只好紧闭双眼问郁英：“你出了什么？”

　　郁英看着自己出的石头，笑了笑摊开手说：“是布。”秋宁缓缓睁开眼睛，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郁英的手，扯着嘴角笑了出来：“看来上天天意如此。”

　　郁英也淡笑着嗯了一声，慢慢收回手。秋宁抿唇苦笑，唇角竟然也有些微微发颤，她认命地搓了搓自己的手，无奈道：“是这样啊。”

　　秋宁深吸一口气，脸上勉强挂上轻松的笑容，她过去拉起郁英受伤的手，摸了摸包扎在上面的纱布，轻声说：“我听她们说你是为了我打架，是不是别人说了什么？”

　　谁让她才炫耀没多久两人就分手了，有些流言蜚语也不奇怪。

　　郁英语气平淡，他笑笑：“这些事情你不需要打架。”

　　秋宁乖巧地嗯了一声，才说：“不管什么事，以后别打架了，我们才遇到的时候你就不打架了，以后也要这样。”

　　秋宁记得他们的过往，郁英也记得，他勉强露出笑容，轻声应道：“嗯，知道啦。”

　　秋宁却一直低着头，语重心长地说：“每天要吃好睡好学习好，然后我也祝愿你考上理想的大学，能实现自己的梦想。”她会一直默默看着的。

　　郁英自然会为自己的梦想而努力，就在前不久，他的梦想里有了她，他还想和她长长久久地在一起，可终究也成了镜花水月。

　　郁英屏住呼吸，轻声问：“都要分开了，可以抱抱吗？”秋宁嘴角的笑容轻轻漾开，她笑着说了声好，两人便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郁英才深吸一口气，低声说：“秋宁，我好像没和你说过，能遇见你，真的很好。”

　　秋宁也忍住心酸，带着笑意回答了他：“我知道啦，那郁英……再见。”

　　“嗯，再见。”

　　听到这话，秋宁立马松开了手，她朝郁英挥挥手，笑着飞快离开。

　　郁英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又低头看了地上的影子。刚才有两个青春飞扬的少年人的影子在这，现在只留下了孤零零的一个，那影子竟然也意外地颓败了一大截。

　　郁英独自一人靠在墙上，闭着眼感受着秋宁的气息。

　　他曾见过两个太阳，一个远在天边，一个近在咫尺。别人说爱意东升西落，可他的爱却渐行渐远，脱离了浩瀚的银河系，再也难以回来。

　　秋宁来的时候，春花在心上绽放，少年的心似水波动。

　　秋宁走的时候，郁英的一个太阳陨落，他的心底一片荒芜，也永远地黑了一个角。

　　她来过，曾经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