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爱》植树

1、一

　　一、
　　从波若城来的商人花了近一个月的时间穿过了大沙漠，在与沙漠相接的草泽里找到水源饮饱了自己和骆驼。抬起头，头顶是如水洗过一般明净的青色天空，周遭萦绕着柔曼的和风，风里或多或少夹杂着海水的咸腥。
　　“也许过不了多久，我们就可以到达日落城了。”远离了黄沙，触及满目生机勃勃的苍翠，商队里的商人们恍如脱胎换骨般的兴奋。
　　“是，不远了。”白胡子的托洛深深的呼吸着清新的空气。他是商队里最年长者，曾在三十年前到过日落城。那是西方烟波海岸最华丽的城市，有用黄金打造的日落宫殿。阳光从早上开始照到殿宇的屋顶，耀眼的光华使宫殿成了日光下最炫丽的景观。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斜照的城上，给金色的城镀上暧昧的胭脂色。远远的看去，分不清哪是落日，哪里城池。
　　如果说日落城是雕工精美的盒子，那么商人从各地贩来的珍玩、肌肤胜雪的女子、美味佳肴和这城市的传奇则是这个盒子里盛装的珠宝。每一件都能引起旅行者无限遐思。
　　“我们的驼货能卖出很好的价钱是吗？”对日落城充满憧憬的青年再一次向托洛确认，托洛捋着发白的络腮胡子郑重的点了点头。整个商队都兴奋起来，连骆驼也跑的更加欢快。
　　阿瑟跟在商队的末尾，清瘦的面孔有刀刻般的轮廓。他很年青，并且不属于这个商队。他只是在沙漠中因缺水而昏迷时被这些商人救助的独行者。同是去往日落城，商人们并不排斥再增加一个旅伴，况且他沉默寡言，不生惹事非，腰间那把毫不起眼的长剑也替商人赶走沿途许多觊觎驼货的盗匪。
　　“阿瑟，我们快到日落城了。”与他年纪相仿的马加放慢脚步跟他并肩而行。阿瑟漠然的嗯了一声，抬起淡褐色的双眼看着西边太阳将要落下去的地方。
　　驼队轻快的越过草泽，行至崎岖的丘陵地带。正前方突然传来地动山摇的“踏踏”声，商人们诧异的勒住骆驼的缰绳，不一会儿就看到一阵黄尘飞速的向他们奔来，相隔不远时，他们看到黄尘的前方有一个手持弓箭的女子发足逛奔。她身后的黄尘里是一头壮得像小山的长毛象，犀利的象牙傲慢的指向天空。驮满货物的骆驼惊慌起来，商人们死死的拽着缰绳慌张的寻找可以觅身的地方。附近除了低矮的树林，没有别的地方可以藏身，若想安然逃过此劫，也许会损失一半的驮货。难道让两个月的长途跋涉无功而返？他们一边心有不甘的牵着骆驼往树林去，一边回头焦虑的看那阵黄尘。长毛象的速度远远快过他们的想象，还没走到几步，惊天动地的脚步声便近在咫尺，可以清楚的看见它巨石一样黝黑的头颅正淌着血，左眼露出半截羽箭，背上还横竖插了五六枝。
　　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商人们咒骂着不得不放弃骆驼，只身奔进树林。阿瑟拔出腰间的长剑站的原地。那个疲于奔命的女人看着他仿佛抓到救命稻草，奔到他面前，将长毛象的注意力转移。长毛象粗重的喘息着向阿瑟踏来，躲在树后的商人们惊呼着掩住眼睛。阿瑟轻捷的掠身而起，跳到象背上，手中的长剑在它的头顶劈开一道窄长的血口。长毛象疼痛的仰天嘶嚎，疯狂的跑跳。阿瑟骑在象背紧紧抓着象脖子上的长毛，长剑全力从它的颈项刺进。长毛象长长的悲鸣，垂死挣扎了半天，壮硕的躯体轰然倒下。
　　空气冻结了一般的宁静，过了半晌商人们才从惶恐中回过神。他们从树林里走出来，小心的查看长毛象的尸体。确定长毛象真的一动不动，欢呼声像夏天的雷声倏然炸响。阿瑟安静的擦净剑上的血渍，把剑插回剑鞘。
　　“该死的。”那个引来长毛象的女人也从树林里走出来，狠狠了踢着长毛象的尸体，从腰间拔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全力砍切长毛象粗大的象牙。
　　“这个应该归阿瑟。”马加踏住她刚切下的象牙。女人抬起头斜睨着他，傲然道：“荒谬，我追了它三天，它从一开始就是我的。况且，要不是我先射伤了它，他能这么轻易杀了它？”
　　“你差点就被它辗成一滩肉泥。”马加鄙夷的看着她。
　　“它已经筋疲力尽，只要再坚持一会儿，它一样会死，根本不需要你们多此一举。”
　　真是个不知好歹的女人，商人们被她强词夺理的说法激怒。毕竟商人们人多势众，女人看到他们一个个圆睁的眼睛，逞了一会儿强口气软下来：“这样吧，一人一根。”
　　“你都拿去。”阿瑟无动于衷的抬起头，西方的天边不知在何时多了一朵雨燕一样的云彩。他微微怔然。再细看，果然，果然是雨燕一样的云彩。阿瑟的目光刹那间像被点燃的火焰。
　　“看，你们看。”托洛也看到了那朵云，兴奋的指给同行的商人们看。他记得，只要看到了燕子云，就说明日落城已经离这里不远。如果快一点，他们后天早上就可以抵达那座传说中的城池。
　　“原来你们是要去日落城啊。”女人抱起两根粗大的象牙看着阿瑟目光里再次露出淡淡的傲慢。
　　“当然，听说那是个金碧辉煌的城市，很多人都向往去那里。”马加凝着眉对女人的不屑抱以愤慨。
　　女人轻轻的嗤笑：“不过是一座被诅咒的城市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