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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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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金德文每日里都催席梦两三遍快点准备申请材料,席梦却磨磨蹭蹭的,觉得还有三四个月的时间才到截止日期,是足够了的。这日,金德文忍不住又催了,本就心烦的席梦火一下子烧了起来:“催催催,专业都不知道选什么呢!”
席梦的这股无名火实际上已经憋了好久了。金德文只是催她准备材料,素不知这些申请材料,什么个人陈述,推荐信的,都要针对申请的专业来写的。比如你申请金融的,那么你的材料肯定都要说说为什么要选金融啊,你以前有没有学过类似的课啊,等等。虽说网上有一堆的模板,可毕竟只是模板而已。细枝末节的东西还是要自己去加的。而金德文只是机械的催她席梦“准备材料”,从来不跟她探讨关于专业的事情——当然,这么说也不算事实。金德文从她席梦来美国的第一天就不停的说:某某的老婆本来也是北大物理系的高才生,不过到了美国为了将来好找工作,转读了护士,现在不单工作稳定,还帮老公解决了绿卡;网上有谁谁以前也是学中文的,到了美国转专业学了会计,现在年薪5万美元……席梦本来只是当着八卦听听的,听久了便辨出了一丝金德文的含意来。虽说美国转专业比较容易,实际上只是针对本科生来说,到了他们这样的研究生,虽然也有成功的例子,毕竟还是少数,大多数的专业录取还是要看相关背景的。所以对于金德文希望她去找将来好找工作的会计护士之类的,她不以为意。等到金德文再这么提起的时候,席梦直截了当的拒绝了:“要当护士,我还跑美国来?当初我妈的朋友拍胸脯保证,如果我要当医生,随便考考就保证我去上医大了。我都不要。现在来美国,我还去学护士?”金德文见席梦坚决,也就不再多说了,只说:“美国这儿的文科奖学金不好申请,就算自费上了,毕业后也找不到工作。”
于是两人对于席梦到底学什么,一直就没有深入的沟通过。一直摒到了临申请,不得不面对了,席梦想着金德文一个劲的考虑毕业好找工作那副功利的样子,就没好口气。
“什么叫不知道选什么专业?!”金德文反问到。他这一年多来耳提面命的,说过了多少次让她席梦转专业,敢情她席梦一句话都没听进去?当下气的肺疼。
“反正我不学护士!我见血就晕!”
“谁让你学护士了?我不是让你选会计吗?!”
“会计,会计!我数学不好,学什么会计!再说我一点背景都没有!”
“学会计要什么背景?!你那些网上认识的朋友,什么物理,生物,数学的!她们有什么背景啊?不都转了会计了?”金德文说的网上的朋友是席梦准备考托福申请学校的时候在网上认识的同样是陪读来的准备考试读书的一些人,大家聚一块互相激励共享一些信息的。
“那她们好歹也是理科背景啊!”
“你管什么理科文科的!申请了再说!”
席梦看着金德文霸道的样子,一时语塞,好一会儿才喃喃的说到:“要读会计你自己读好了!”
“你……我不管你了!你自己看着办吧!”金德文最后恨恨的说到!
席梦憋着泪看着电脑,所望之处却都是模糊的。别看平时她和金德文也算是有说有笑的,不过一谈到大事两人必定崩了。她想不通金德文为何就不能听听席梦的意见,她席梦好歹也是成年人了,又不是小孩!就算她还是小孩的时候,父亲席新国也从没这么霸道的对待她过。席新国总是再跟她好言分析完利弊后让她自己做决定,当然无论她席梦做什么决定,席新国都会尊重的。包括当初考大学。其实席新国曾经跟席梦私下里谈论过如果席梦想去他们学校,作为教授的女儿,是有优惠政策的,也就是保进的。是席梦不要,总觉得靠着父亲的关系上大学体现不出自己真实水平来。当然这茬母亲张玲是不知道的,否则肯定会日夜给席梦洗脑,希望席梦放弃自己考的念头的。所以他们父女俩这才决定瞒着张玲。不想却让张玲对席新国的误会深入到了骨髓里,每日里见到席新国满眼的都是绝望。
鉴于此,席梦曾经一直希望老公也是个如父亲般尊重她的人。当然这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尤其在和金德文结婚后。
金德文的父母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人,除了笼统的不能做坏事外,从来不知道还要怎么去教育小孩,当然更不会去干涉小孩的决定。尤其在金德文考上大学后,成了家里的高级知识分子后,更是把家里大小事情全权交给了金德文。金德文说一不二,包括二弟读那个学校什么专业,小妹读什么学校什么专业。没人会问金德文为什么要这么做。久而久之,金德文养成了任何事情只需说出决定从不用解释为什么的习惯。遇到席梦,他也算多加了一句“为你好”的原因了,却仍旧买不了席梦的帐。
专业的事情,金德文算破天荒的跟席梦多说了好多次原因,然而这个“好找工作”的原因在席梦心中却成了他金德文功利市侩小农的证据!凭心而论,他金德文也愿意让席梦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但是现实不允许!在美国,虽然一个人的工资也可以负担两个人——以后的三口之家——的正常开支。不过一来将来总是要买房子的,二来每个月总要留下点钱来应急的,三来也是最关键的一点,他们的身份!如今席梦在美的身份是依赖于他金德文的,如果将来金德文毕业了一时半会的找不到工作,那么他们两个人的身份全都没了,就只有打道回府了。所以如果两个人都有独立的身份,那么万一将来一方一时丢了工作还能靠配偶的身份支撑一段时间。这也是为何当初金德文非常希望席梦能读护士的原因!如今美国的护士奇缺,几乎是随便去个社区大学学几门课,考个证就可以找到工作,然后很容易的可以办绿卡——有了绿卡还担心什么身份啊签证的?!可是席梦说她“见血就晕”,当然金德文在得知护士上班每个准点,经常要上夜班的也心疼席梦打消了这个念头。可是让席梦读个能找工作的专业也不算过分吧?
金德文越想越气席梦自私,光想着自己不切实际的作家梦,却不为他们这个家着想!当初还不如找个村姑,什么都听他的!当然这个念头转瞬即逝。
两人各自揣着心思坐在各自的电脑前,谁也不理谁,直到被电话打断:是张玲打来的!
“怎么又打电话!不是前天才打过的吗?”金德文小声的嘀咕着,却被席梦一字不拉的听了个正着。碍着母亲,席梦只是怨恨的望了金德文一眼。
张玲其实没有什么事情,只是退休了一个人在家闲的慌,越发的想念自己的独生女,所以隔三差五的打个电话来问问,当然问的也就那么一件事情——读书。不说席梦,在一旁无意听着的金德文都觉得耳朵起茧了,加上每每挂掉电话席梦心情总是特别烦躁,金德文就非常不喜欢这个丈母娘老是打电话来骚扰他们。然而席梦虽然烦着母亲总是催催催的,碍于是自己的母亲,每次只能打哈哈,也不敢明着说什么,虽然旁敲侧击的问过张玲几次:退休了没事干要不要去老年大学学点什么。如果她心疼学费,他们可以帮她出,不就几百块人民币嘛!
但是每次张玲都一句话扔回来:“你帮我出?你现在赚几个钱?不还是用你老公的。等你上了学有了奖学金再说吧。”于是话题又转到了“席梦上学”上来!这是一个怪圈,似乎永远都摆脱不掉。
金德文看着席梦心烦,有意要帮席梦摆脱,然而每次稍微碰触到一点就惹得席梦双脚跳:“我妈就我一个女儿,我妈想女儿了打电话来问问,又不花你一分钱怎么了?!”
“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金德文一时嘴拙,不知道怎么说了。
“而是什么?!我看你就是见不得我跟我爸妈关系好!谁像你?一年半载都可以不给家里打电话!”席梦口不择言的说到。她从小收到的教育是“父母在,不远游”,当然现实中是不可能的,于是父母就跟她说要时不时的打电话回家报平安,不能让父母惦记。
“没什么事情打什么电话?”金德文不一样,他总觉得只有有事情才打电话,没事情是不好意思打扰别人平静的生活,这个别人也包括自己的父母和兄妹!
为了电话的事情,小两口绊了无数次的嘴,吵久了,对席梦的影响也是显而易见的——她现在一听电话铃响就紧张,一听是张玲的声音更是想三言两语的就挂了。可是她内心的这些波澜,远在电话那头的张玲是不知道,虽然就那么几句话,张玲还是能扯出一车来聊。也许真的是退休综合症吧!席梦这么想着,反倒有点心疼自己妈来,也就更只有强压着自己心中的烦闷耐着性子的跟张玲解闷。但是金德文不干了!
“才几天,又打电话来!”金德文满嘴的不快,不由的提高了声音又说了一遍。
席梦赶紧捂住了话筒生怕被张玲听去,不过还是晚了。
张玲敏感的问到:“你老公生气了?好了好了,以后不打了!真是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连打电话都要受限制了!”说着也不等席梦解释更不等席梦说“再见”,啪的就把电话挂了。
这一挂彻底点燃了席梦的孝心,哇的一下哭了出来。
金德文慌了:“怎么了?我又没说什么?你说是不是吗?我又不是不让你们打,一周打一次电话就够了嘛!前天才打的,今天又打!哪有那么多话说?!”金德文见席梦依旧哭着,继续说到:“你自己不也不想跟你妈多说吗?”
说到这,席梦更是满眼忿恨的盯着金德文了:“我不想说是我不想说!那我也没把我妈惹伤心了啊?我妈就我这么个女儿,现在退休了,一个人在家闷的慌,想女儿了不行啊?我又没卖给你!连给家里打电话的自由都没有吗?”
“好了好了!你要打就打吧!”金德文不想继续就这个老掉牙的话题说下去,他深知越说越说不清的。
“打什么打?我妈现在伤心死了!”席梦不知道张玲此刻该是多么的幽怨,越发觉得自己这个当女儿的不孝!当初就该听了母亲的话毕业后找个工作,现在想给家里钱就给家里钱,想打电话就打电话。何必看别人的脸色听别人的闲语?当然家里也没有问她席梦要过钱,反倒一直问他们钱够不够,不够家里寄。不过席梦总觉得自己大学都毕业了,不但不给家里钱,还要用家里的钱说不过去,所以每次都说够了——也就少买点衣服化妆品嘛。反正人在美国,也没人认识,土就土点了。
于是两人的谈话再次不了了之。但是自从被金德文不满了后,张玲却真的是十几天都没打过点话来了,到让席梦耳根清静的有点不习惯了。借着要推荐信的理由,席梦总算打了电话回去。
是席新国接的!上来就问席梦怎么把张玲惹生气了。
席梦真的是百口难辩,干脆把这个烫手的电话扔给了金德文。反正事情也是他惹出来的。金德文虽然一百个不情愿,话筒已经到手,丈人也在电话里喊他了,只有硬着头皮把自己心中的想法委婉的说了出来。当然,男人之间本就更容易沟通点,席新国一听也觉得是这个理——既然儿女都已经成家有了自己的生活,没有大事情作父母的还是放手不要多干预的好。两人一转头便达成了一个电话协议:没事情的时候,张玲和席梦一周打一次电话。如果确实有重要事另说。这份协议让张玲和席梦心中跟吃了只蚂蚁一样。于是再次打电话的时候又加了一件事情:痛诉席新国帮着女婿不帮自己!
除此以外席新国也和金德文就席梦的专业选择上进行了一次长谈。虽然最后没有达成统一,不过挂完电话后的金德文口气明显软和多了,在专业上让席梦自己看着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