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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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乐岁双手提着饮料，用腿轻轻踢开隔间的门。十一月的寒风从背后绕过她扑进隔间中，她抬眼，看见一桌子邻居长辈中和蒋阿姨交谈甚欢的姐姐、堆满一脸假笑的蒋塬，还有一副置身事外、专心吃喝的何一帆。
蒋塬是第一个发现她回来的人，他带着“终于得救了”的表情热情地起身迎接李乐岁，一边接过她手中的饮料一边说“岁岁啊，出去买饮料怎么不喊上我呢？大晚上的，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多不安全啊。”
虽然售卖机就在出门右拐走几十步再右拐就能看见的不远处，但李乐岁贴心地没有呛他，他俩很默契的借着给大家倒饮料的缘由在远离饭桌的小桌子交流情况。
“情况怎么样怎么样？”
“靠靠靠无语了，刚刚何一帆那没眼力见的主动提起成绩了，之前我爸他们还在聊股价的。”
“我去什么情况，现在聊到哪了”
“在聊咱三个的成绩，你姐那文科第一的成绩也没啥好说的，我爸他们说了几句再接再厉之后就集火咱俩了。“
李乐岁还想再问下去时，身后突然传来何一帆的声音，“蒋塬，好了没，我渴了。”她循着声音看过去，看见少年在暖黄的灯光下柔和的棱角和看向她的眼睛。视线交汇的那一刻，她匆匆移开了视线。
蒋塬咬牙切齿地蹦出一句脏话，转头示意李乐岁要死一起死，然后把倒好的饮料摆在托盘里，视死如归地走向餐桌。
李乐岁回了他一个大难临头各自飞的眼神，拿着另一个托盘跟在他身后。
“岁岁啊，听一帆说，你们一班这次的成绩不是很理想啊。”李乐岁刚把托盘放下，就听见何叔叔这么说道。她把饮料递给何叔叔，随口应承道：“是不大理想。”
她感觉何一帆的视线落在了她身上，转头偷偷去看时，又看到他正看着说话的何叔叔。
“是不是老师不大行啊，听说你们一班的老师都是一些年轻没经验的，只是学历高了点，天天想着搞什么创新，也不知道校领导怎么想的……”妈妈接过她递过去的饮料，也顺便接过了何叔叔的话。
蒋塬站在她旁边，听到这句话时递饮料的手顿了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老蒋，你那侄子不是在实高当教导主任吗，看能不能想想办法把小塬和岁岁调到我们一帆那个二班去，现在这个时候，孩子们的成绩可不能开玩笑。”何阿姨一脸担忧地说。
“阿姨，岁岁和蒋塬这次考得都还不错啊……”李乐岁看到姐姐一脸为难地为她和蒋塬辩解道。
“年年啊，你们还小，很容易受环境影响的，现在这种关键时期一点风险都不能冒，在最好的班学习才最有保障。”蒋叔叔说完，又朝李乐岁笑了笑，隔间的灯柔柔地打在了他身上，让李乐岁能清晰地看到他脸上的皱纹，“放心吧岁岁，包在叔叔身上。”
“爸，话不能这么说……”李乐岁没仔细听蒋塬说了什么，她朝何一帆看了过去，他们终于对上了视线。
李乐岁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李乐岁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意识到他们还在吵架，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让她难堪。
他只是没什么表情地看了她一会，然后回头看着她身边的被蒋阿姨教训的蒋塬漫不经心地说，
“是啊，跟我一个班不是挺好的吗？”
跟我一个班不是挺好的吗。
她最讨厌这么自以为是的何一帆，于是她低下头，狠狠地皱了皱眉。
蒋塬还在伸着脖子反驳着长辈们的意见，他偷偷用胳膊肘捅了捅李乐岁，示意她务必要和他站在同一战线上。
李乐岁看见姐姐的眼神黯了黯，但她没有在意，因为这时蒋叔叔一脸怒色地站起来，朝蒋塬吼道：“臭小子，别这么不知好歹，你看人家岁岁都没什么意见，你什么时候才能拎得清事情的轻重？”
李乐岁知道蒋叔叔他们都是为了她和蒋塬好，她知道大人们有时对孩子的责骂下包裹着的是柔软的爱意，看着蒋叔叔有些斑白的头发，一向没什么主见的她产生了妥协的想法。
但她余光瞥见何一帆在笑。
不是很明显的笑，一瞬即逝，但李乐岁认识他这么多年，又追在他身后这么多年，敏锐地注意到了他的情绪。他很高兴。看到蒋塬和她出丑的何一帆很高兴。
李乐岁觉得莫名其妙闹脾气的何一帆真的很讨厌。
李乐岁吸了口气，下定决心。她伸手拦住快和他爸吵起来的蒋塬，此时此刻，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勇气从何而来，她对着在场的长辈们，用她自己都有些意外的郑重口气说道：“可是，这次期中考，全校第一是我们班的周泽淮啊。如果他不受老师影响的话，我和蒋塬也没问题的。”她深深地呼了口气，自以为挫了何一帆的锐气，得意但却忍着不去看他，自然理所当然地错过了少年瞬间沉下来的脸。
没等长辈们反对，她又说道，“而且我是一班的班长，要转班起码也得跟老师知会一声，把手头上的事情处理好吧。”
身旁的蒋塬看到长辈们吃瘪的表情，简直要跳起来高呼三声“笑死”，然后向李乐岁贡献他绵长不断的掌声，但他不敢，所以他只是憋着笑，向李乐岁投去赞赏的眼神。
饭局罕见地陷入了沉默，李乐岁注意到姐姐李乐年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来缓和气氛，她暗自叹了口气，想一会过去安慰一下姐姐，让她不必太在意。
然而这沉默并没有她预料中的长久。何一帆拉开椅子，冷着脸说：“我吃饱了，出去走走。”
好在这饭局吃到最后还是一片欢声笑语，喝高了的何叔叔蒋叔叔大笑着和爸爸一起把他们四个人从穿开裆裤起干过的糗事扒了个干干净净。妈妈们聚在一起抱怨丈夫们一大把年纪突如其来的幼稚，又笑着摇摇头话起了家常里短。蒋塬趁着他爸妈没注意偷偷喝了几口放在桌上的酒，然后红着脖子磕磕巴巴地给她讲解一道颇为复杂的物理竞赛题，坐在对面的姐姐李乐年，作为一个文科生竟然听得津津有味。
李乐岁推了推滔滔不绝的蒋塬，起身披了件外套准备出去，她别过脸，视线绕过蒋塬停留在何一帆空空如也的座位上。她撇了撇嘴，跟姐姐随便交代几句就推开门走了出去。
反正总不能一辈子都这么僵着吧。
“喂何一帆！”何一帆站在路灯下错愕地停下脚步，他有点别扭地把身上的雪快速地拍干净，然后回头看着喊住他的少女。
李乐岁一向怕冷，这使得冬天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的她很像那些毛绒绒的小动物。她从白色的围巾中探出一双圆润得可爱的眼睛，闷闷地说道：“我认错！我郑重地向你道歉！”
她又向前迈了几步，于是那清丽的声音又向他靠近了一点。他感觉不大妙，几乎是硬着头皮僵在原地听她说话。
“我不该不经你的同意就进你房间的，毕竟我们都不是小孩了。”
“我没在意，早就习惯了。”何一帆烦躁地盯着远处扑向路灯的一只飞蛾，不去看她的眼睛。
“哦——那，那我不该和蒋塬瞒着你偷偷押月考的题。”少女吸了吸鼻子，无辜地说道。
他“啧”了一声，说：“早就知道了，这点小事我不会在意。”
“那我不该和蒋塬偷看别的女生写给你的情书然后念给叔叔和阿姨听？可那都小学的事情了……”
“……确实没什么印象。”
“那我不该偷吃你抽屉里的抹茶饼干，难道是重要的人送的吗？”
“我妈买的，你想吃就拿去吃。”
少女终于露出困惑甚至有点恼怒的表情，“那你前几天为什么莫名其妙对我阴阳怪气的，还当着我们班那么多人的面。”
道歉的话停留在嘴边说不出口，他觉得最近莫名的情绪没有宣泄的出口。他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你和周泽淮熟吗？“
眼前的少女似乎没想到他会突然蹦出这么一个奇怪的问题，她抬起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疑惑地看他，好像在脑海里找对“周泽淮”这个人的印象。
又好像在他面前斟酌着对周泽淮的答案。
“周泽淮吗？不怎么熟，平时因为班里的事会打一下交道，毕竟我们都是班级骨干。他成绩特别好，人也挺负责任的，虽然有的时候有点不着调。在我们年级好像挺受女孩子欢迎的。”何一帆看她不甚在意地随口说道，说着说着又见她又不满地下意识嘟了嘟嘴，“你别转移话题啊，快！我跟你道歉了，你要么告诉我干嘛没事找我茬，要么现在麻溜地给我道歉！”
何一帆看着眼前少女的怒容，默默地在心底松了口气，“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他顺着她的话道歉，用他最柔和的语气。
李乐岁还是用那双圆眼瞪着他，“算了。你不想解释就算了。”她转过身自顾自地往前走，气呼呼地用力在雪地上踏出一行脚印。
何一帆觉得此刻他的心柔软得有些不可思议，他快步向前与她并肩，望着她被雪吹得有些红彤彤的侧脸开口说道，“李乐岁，我们来打个赌吧。”
“如果下次月考我是年级第一的话，转来我们二班吧。”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